《明天的小镇》陆大牛

13、今天风和日丽

　　气温二十度，天晴，今天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

　　“洋子，你今天烤面包了没有？”细嫩得宛如小姑娘的小男孩声从店外的马路上传来，飘洋不用抬头也能听出，这么娘气的声音准是徐小麦。徐小麦本名叫徐扬，他有很多小名儿，徐小麦，小麦子，麦子，麦麦，还有很多外号，二炮，麦小妞，狗来疯。是一个长得十分招人喜欢的小男孩，住在东街，今年十一岁，喜欢吃飘洋做的烤面包。
　　“有昨天剩下的饼干要不？”飘洋抬起头，朝着店门外大声说道，徐小麦骑着辆自行车，双脚落地，跨在车扛两边，成人高度的自行车的龙头足有他胸口那么高，他身边还有两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
　　“也可以，帮我包起来。”徐小麦毫不客气的说道。
　　飘洋起身去打包昨天剩下的曲奇饼，给徐小麦大人送出去，徐小麦面无表情，直接把背转向了飘洋，示意她把饼干放他包里，飘洋拍了一下他的头，这臭小子，只要一有女孩子在就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
　　“这是要去哪儿玩啊？”飘洋一边拉开徐小麦的书包一边问道。
　　“去九村骑车，那边不是新修了一条路嘛，去看看。”徐小麦语气老成又地道的回道。
　　“那挺棒啊，今天天气这么好。”飘洋放好饼干，帮他拉上书包拉链，说道。
　　“那是，春天就应该出去浪，不然这么好的阳光不白费了嘛。”徐小麦一边说道一边坐上车座，脚一蹬就骑走了，头也不回的举起右手挥手说道，“我们走咯，拜拜啊。”
　　“去吧，九村狗多，当心点儿啊。”飘洋朝那个因为单手握着龙头而摇摇晃晃的身影打笑道，徐小麦，人称“狗来疯”，一个怕狗却莫名很受狗欢迎的小男孩。这小孩自从家里连了网之后，不知道是看多了动漫还是少女偶像剧，说话都变洋气了，还出去浪，这话从一个孩子口中说出来也是让人啼笑皆非。

　　“叮铃铃~叮铃铃~”飘洋站在店门口看着那一群小孩儿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总感觉看到了自己年少时的模样，此时店里的老座机突然想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飘洋走进屋接起电话，“喂？”
　　“飘洋，是我啦。”熟悉而贱兮兮的女声从电话里传出来。
　　“久久？”不用说，这人肯定是常久。
　　“哎，乖侄女儿。”
　　“去你二大爷的。”
　　常久是飘洋的高中同学，飘洋为数不多的比较亲近的朋友。虽然飘洋也没有向她谈过心说过秘密，但对于飘洋来说，常久和其他的普通朋友是不一样的。这大概是因为常久的脸皮比其他人厚，所以才能走进飘洋那个不对外开放的世界。飘洋一直都叫她久久，很多同学都这样叫，这个人每次都很开心的答应着，到了背地就一个人偷笑，她说自己是全世界侄女侄子最多的舅舅。
　　从高中毕业之后，常久就一直和飘洋保持着联系，直到现在，她每个月都会打电话来，有时候打到店里有时候直接打飘洋的手机。和常久瞎聊了一些有的没的，听她说了最近的工作情况，还有秃头上司的坏话。飘洋被这个说话粗鲁又搞笑还经常脱线的姑娘逗笑得不行，有时候可真羡慕她有这样的本事，和谁交际都不用害怕冷场。
　　要挂电话的时候，常久说过两天要来小镇看花儿，飘洋自然欣然的答应了。
　　在风和日丽的上午，接到一通老友的电话。

　　上午做什么呢，飘洋想了想，拿着之前冲印好的照片去了茶馆，顺便在茶馆旁边的超市买包盐。茶馆里都是像王婆婆这样年龄的老人们，有的聚在一起喝茶，有两桌在打长牌，边上站着几位在旁观。要找人，问这群老前辈肯定没问题了，这镇上就没有他们不认识的人。飘洋一走进茶馆，就有几位老人跟她打招呼，飘洋从小就很招这群老爷爷老奶奶的喜爱。大概是因为她从小就跟着黄爷爷学二胡，经常在茶馆里和黄爷爷一起给几位喜欢唱戏的老爷爷老奶奶伴奏。
　　黄爷爷以前是在小学门口卖零食的，经常在摆摊的时候拉二胡，引来很多小孩子的围观，然后就能卖出去很多小吃啦。飘洋最开始也是这群围观的小孩子中的一个，围观久了之后，飘洋就觉得自己真的喜欢上了这门乐器，然后有一天她就偷偷端了一盘奶奶做的棉菜粑，去向黄爷爷拜师了。学二胡的那段时间，黄爷爷的零食摊都是她在守，收钱找钱什么的，好在飘洋从小就帮奶奶做这些，所以零食摊前有再多小孩她都没有出过差错。一年之后，黄爷爷就开始带着飘洋去茶馆，让她给戏友们伴奏，飘洋年纪小小的，但稳得住气，不慌不忙的在一群长辈面前拉完了一曲。那时候吵吵闹闹的茶馆，如今依旧吵吵闹闹，只是黄爷爷已经不再出现，那几位喜欢唱戏的老人也就只剩下两三个，偶尔会来茶馆坐坐，拉上飘洋来唱两句。
　　飘洋拿出照片给在场的老前辈们看，本来以为他们一看肯定就知道是谁的，结果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飘洋不由得失望起来，如果这些老人都不知道照片中的姑娘是谁，那么这个人应该就不是小镇里的了，有可能那天她只是从邻镇来赶集的也说不定，如果是这样，那找人的难度就变大了。

　　飘洋从茶馆回到店里的时候，被隔壁的王婆婆叫住了，王婆婆今天做了叶儿粑，让飘洋端些回去和江川一起吃。飘洋极喜欢王婆婆做的叶儿粑，软糯可口，开心的端着一盘叶儿粑回店里了。
　　回到店里之后，飘洋直接上楼去找江川，给他尝尝这重庆本土小吃，顺便说一下照片的事儿。江川今天一上午都在天台上画画，他说要趁着这个大好天气，好好看看这个小镇。
　　“画的好棒，真像啊。”飘洋端着叶儿粑，走到江川身边，欣赏着画板上这幅半成品，江川画的是从天台上看出去的小镇，用色明亮，就和今天一样，风和日丽。
　　“谢谢。”江川看着飘洋，微笑的回答到。
　　飘洋觉得江川笑起来很好看，像是网球王子里的不二。嗯，一定是今天阳光太美好，让她有点飘飘然，以至于放松了警惕，仿佛是听到了来自某个虚幻空间的敲门声。
　　“啊，对了，这是王婆婆做的叶儿粑。”飘洋收回自己奇怪的思绪，把叶儿粑递到江川面前。
　　江川拿起一个，剥开粽叶，尝了一口，“嗯，比外面卖的好吃。”
　　“那是当然，王婆婆做的叶儿粑是最好吃的。”飘洋开心的笑着说道，一脸的自豪，然后把盘子递给江川，说道，“你先端着一下。”
　　飘洋说完就转身朝旁边的小仓库走去，进去端了一张小小的矮桌子出来，又拿出两张小木凳，用抹布抹了一下上面的灰。
　　“放这上面来。”她指着小桌子朝江川说道。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小矮桌两边，悠闲的吃起叶儿粑聊起天来。
　　“之前经常和李明亮来天台上吃夜宵，就在上面放了桌子凳子，这桌子还是李明亮做的呢。”飘洋一边拿起一个叶儿粑一边说道。
　　“还会木匠活啊，倒也挺厉害的。”
　　“他也就只会做这些简单的东西，半吊子一个。”飘洋不屑的说道，沉默了两秒又勾起了嘴角，仿佛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
　　“怎么了？”江川看她突然笑了，疑惑的问道。
　　“读高中的时候，他们家搬进了市里，那个时候我们已经不再像小学那样每天都玩在一起，不过他仍然是我最亲密的朋友，但自从他搬走之后，就基本上没有了能见到的机会了。然后有一天下午，他突然到店里来了，吓了我一跳。他说他本来是要去上补习班，结果坐错了公交到了汽车站，于是干脆就买了一张回来的票。他就会瞎扯，整天神神叨叨的。那天晚上我们去峰哥那里买了很多烧烤，买了几罐啤酒，坐在这里瞎聊了好久。”飘洋说着，不自觉的微笑着，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以前看小说看电视的时候，总觉得小说电视里的那种青春和我是没有关系的，我有的只是图书馆和脑子里演不完的小剧场，后来突然想起李明天回来的那个晚上，又觉得自己其实是有过那样的青春的，很美好很微妙的青春。”
　　“这算是，青梅竹马？”
　　“嗯，算是吧，大家都这样说哈哈。”
　　“那，你喜欢李明亮吗？”
　　“喜欢啊，很喜欢很喜欢，不过可能不是你觉得的那种喜欢，青梅竹马又不是一定要有关于爱情的感情。”飘洋回答得理所当然，这让江川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哦，对了，差点把这茬儿忘了，我刚才去了茶馆，给镇上的老前辈们看了那张照片，不过，大家都不知道照片里的人是谁。我想，她大概不是我们镇上的居民。”
　　“其实，你不用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要找人的话，我自己可以的。”
　　“我就顺便问一下，也不用费什么劲儿，而且，我也挺想知道照片里的姑娘到底是谁呢，那么美丽的人，如今又是什么模样呢？”
　　“其实，就让她一直保持着照片里的容颜也挺好。”
　　“哎？那你的意思是不找了？”
　　“也不是，只是现在还不太想去找，反正我的假期还长嘛。”
　　“这样啊，那你想找的时候叫上我好了，她很可能是隔壁镇上的，我好歹是个本地人，多少也能有点用的。”
　　“嗯，好啊，等我想找的时候叫你一起。”
　　“嗯。”飘洋愉快的点了一下头，两人之间进入了默契的沉默中，飘洋看看天，江川看看小镇，看看飘洋。
　　阳光这么好，大家都悠闲的过着自己的生活，这样的小镇，真是很棒呢。飘洋心里这样想着。
　　不想去找人，只是觉得不想离开罢了。江川这样想着。

作者有话说

　　好在今天也是风和日丽，心情很开心，尽管到目前为止仍然一事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