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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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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安排的是特使的接风宴。
静静的坐在席位上,看着眼前喧哗的一切,今井不由得苦笑。
上一次参加这样的席会,自己还只是一个最不起眼的小跟班,站在蜜柑的身边,唯一的工作仅仅是为主人添添小酒。
如今的歌舞升平,却是为了自己。而当初看似费尽心思的一切,换来的就是物是人非的现在。但更要命的是……
轻轻看看坐在枣的下首,随着宫娥们的舞步打打拍子的流架,得到他敏锐的回头而恭敬的颔首举杯,今井发觉自己心头苦笑的痕迹,再缓缓增大。
微微举杯,轻轻啜上一口清酒,冰凉的水流在心间画出一丝冷意,让她原本有些耳鸣的头脑清醒了下来。现在苦笑又有什么用?其实所做的一切,比起当初的打算来,算是好得太多了。
东城国内并不像外处所看的那么和谐,尤其是牵涉到皇室血脉的问题。谁能想到,当初消失的一个小公主,却成为皇家唯一的血脉。故由此,原本想靠公主事端来挑起战争的借口,却因为宫内大皇子二皇子的相继离世告吹,而公主殿下,已经成为安抚人心的最重要的人。
以公主换公主。这是多么好笑的事情。可是在这种迫在眉睫的形势下,竟成了东城唯一的方法。
虽然就形势来讲,自己明明能拿到对东城来说更好的办法,可是……考虑一下枣和流架的心思,今井知道自己的做法是最适当的。只是,这个方法下,牺牲的,是流架的感情。
又是他的感情!记得曾经,自己还只是个稚子时,就已经自私的将蜜柑推向了枣,让他伤心了太多年。原本想趁着这次机会,为他选择一个恰当的伴侣,却又把自己给推了进去。而结果,经过两年的努力,还是做不到两全其美。
想像着流架可能有的伤心,今井心里也腾腾升起一股哀伤。
一直都知道,从来没有一条路,可以让所有人都幸福。
可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多希望,倾自己的所有,来换取你微笑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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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提议在第一天提出后就耽搁了下来,接下来的时间,一直是由鸣海带着今井一行在古城游耍,皇帝偶尔作陪,而大学士,则完全是见不到身影。
鸣海似乎也全然不在意这些事情,只是一味的带着今井东逛西逛。只是时而在无人时与今井说话,语气会变得有些严肃。
“你究竟有什么企图?”鸣海脸上难得出现正经的神情。不,应该说,他现在的神情是——非常的恼火。
“你可以把话说得更开。”慵懒的坐在石凳上,今井轻轻为自己斟了一杯茶:“顺便旁边的人都出来更好些。”
即使没有武功,不过在御花园里居然连一个侍卫都看不到,自然是有大人物封锁了所有的管道。
翼和美咲走了出来,脸色不太好看。尤其是翼,对于自己居然对今井的身份毫无所觉一事,感到既懊恼又愤怒。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既然在生气,翼自然不会掩饰自己的怒气,声音里带着的火点一点就着。
这却让鸣海有些皱眉。他是猜到了周边有人,不过没有想到的是,走出来的居然会是翼和美咲。这两个孩子,可别弄巧成拙才好……
“你希望我从哪里说起?”转转手边白色的瓷杯,今井的脸色有些苍白。几天下来,虽然吃睡都没有问题,不过她的身体一向不太好,近日都有些发烧。
“两年前,你在流架身边出现,是计划中的一环吗?”看今井不如何在意的神情,翼的脸色愈发的难看,语气愈发的严厉。鸣海不由得愈发的头疼,但却无法打断他们的对话。
“是的。”回答得干脆直接,倒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要进宫的话,只有与官职高的大臣接触才有可能,而要时常在宫中行走,则需要一位与皇帝亲近的人。所以,我从一开始,目标是锁定在乃木大人身上。”
“那么,那场卖身葬父的戏也是你的策划之一?”
“……不是。因为那个人根本不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在当年流放时就已经生病而亡,我身边的人是跟随前来照顾我的管家。当初父亲死亡时,押送我们的狱吏弄错了名字,把管家的名字报了上去。我原本打算到古城后,直接找到乃木府,凭借当初的关系,乃木大人绝对不会对我置之不理,甚至……会把当初婚约一事搬上台面。”
“不过没想到的是,管家突然重病,我的银两又被混混浑水摸鱼。贫民窟的人收留了我们,直到管家辞世。然后,才是乃木大人就与我相遇了。”仍旧维持着先前的动作,今井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鸣海心中警铃大响,不由得苦笑。原本打算趁这个机会,至少把他们可能有的误会解除。这倒好,这小妮子自己拼命往火坑里跳。
今井的笑容一直淡淡的挂在脸上,眼睛微微的眯着,让人看不清楚她的情绪。这个孩子,从多年前开始,就一直让人看不透。
这样的孩子,固然聪明。可是,也孤单。
有的时候,鸣海会恍惚的觉得今井是另外一个枣,冷静沉默,少言寡语,但总是尽全力保护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可是,儿时的枣,还可以在想哭想笑的时候扑到自己的怀里来,但今井,却从来没有一次,依赖过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她总是在尽全力,去保护着身边的人,即使一点点的伤害,都舍不得让他们承受。
即使……自己已经遍体鳞伤。
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你还是这个样子。
“翼,住手。”看翼因为今井的话情绪激动,几欲上前给今井难堪,鸣海挥手止住他:“美咲,带他离开。”
无论现在今井想做的是什么,他可以确定的是:她永远不会真正的伤害古城。
见美咲成功的将暴走的翼架走,鸣海这才复又回过头来,看着今井仍有笑意的脸:“你这么做,是为了让他们逃的更快吗?”
鸣海的武功自然不弱。先前站在樱树下,在翼和美咲离开后就消失的身影,他看得真切。那是……流架与枣。
只是,那段话被他们听走了,估计今井与流架是不太可能了。而他也相信,今井明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甚至故意将事情推导向不利于自己的一面。
“从某一种角度来说,是的。”今井放下手中的杯子,笑容敛下去:“其实,这也是你们想要的。我相信,殿下现在已经在你那里了吧!”
在外流浪了十一年,阳一的父亲,原本的太子殿下,在两个月前失去踪影,今井断定古城近日即会出事,所以赶了过来。
日向枣在位十一年,亲政五年,业绩只是平平。如果此时换皇帝,并不是一件不可为之事。
鸣海眼底精光闪现,但随即不动声色的转开脸去。
今井却没在此刻停止自己的发言:“而且,日向枣君也是与你们做同样的打算吧!他甚至还挖了一条地道,直通城中的万花楼。流架的小屋就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鸣海眼底的惊讶之色曝露了今井所说之言的真实性,让她不由得叹息。
“而且,我还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青儿,就是那位野蔷薇公主吧!”
“东城公主手臂上会有三粒朱砂,成年之时掉一粒、成亲之时掉一粒、还有一粒,要到死亡之时才会掉去。我见青儿时,她手臂上仅仅只有两粒朱砂,她还告诉我曾经掉了一粒,在她十八岁时。也所以,流架会成天游荡于万花楼,青儿除了照顾流架亲点的红之外,不用照顾楼中其他任何一人,且从未踏出古城半步。”
端倪在青儿为她化妆时仍旧很小心,且从来不穿大袖子的衣服,今井仅仅只是言语推敲,就将所有的事情都握于掌中。
“我如果不来,皇帝的算盘是,诈死后用蔷薇公主来要挟东城,换取葵公主的自由。皇位落入的,也是日向一族的原继承人手中,如此一来,就皆大欢喜了,是吗?”
慢悠悠的句子吐出口来,今井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语气里鲜少的严厉,让鸣海有些惊愕。总觉得,自己难得看到了今井情绪化的一面。
“你,在生气什么?”小心翼翼的询问出口,鸣海的话换来了今井长长的吐气。
“你们什么都计划好了,却忘记了计划一件事。”
“什么事?”
“你们把百姓置于何处?”
鸣海哑了声。
“枣一旦退位,东城势必要借此来扰乱民心。老实说,血脉问题确实可能是困扰着东城现在的形势,不过,一旦东城揭起枣的诈死来做借口,而古城也必然会利用血脉一事扰乱东城的人心,按照民间的人云亦云,天下必然内乱四起。”
“自古战祸,祸及的,只有百姓!你们,把百姓置于何处?!”
今井的眼变得严肃,罩在鸣海身上,让他不由得怔住。诚然,所有的事情看起来都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甚至,自己也已经想好如果东城趁机发难就如今井所说般的处理,而且认为这是最好的方法。
可是,今井问‘百姓当如何?’时,自己才想到,这所有的计划里,独独忘记了这一点。
百姓当如何?!
换一届皇,为的是百姓。日向枣的个性太飘忽,不适合做一个忧国忧民的皇帝。当时的扶植只是形势所逼,换回皇帝是必须经历的历程。所以,自己一向对流架与枣的计划视若无睹,甚至时而会帮助他们。这一切,说得深明大义是为了百姓,却又偏偏是陷百姓于水火的开端。
对上今井冷然的视线,鸣海终于明白今井会来这里的原因。这个女子,这个儿时自己以为她像枣一般,只会保护自己身边的人的女子,却原来,比之自己这些所谓的‘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大男人,看得更透、更远。
突然有些羡慕起流架来。他爱上的女子,是一个多么伟大的女子!
脑海里浮现出流架知道这些后的神情,鸣海突然有些失笑:“所以,你来了。”
所以,你带着可能伤害他的决定,来了。
即使,他可能会就此离开你,然后再也无法释怀。
今井,你这样,为了天下,失去自己的天下,值得吗?
轻轻的站起身来,今井拉拉自己的衣领。
入秋,清风四起,满地皆凉。
浅灰色的衣袖下摆轻轻的扬起,洒出一圈好看的痕迹,却又无迹可寻。今井的笑容无预警的出现在唇边,勾起了一丝疼痛。
她在风里轻轻的启口,声音刚毅而清脆,让人听不出情绪。
“所以,我来了。”
带着刺下他心头的箭而来,将他伤得体无完肤,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来给他医治。
“你知道他在?”
“我想他在的。”
“他会离你而去的。”
“我想,会的。”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知道,还要将形势导向于自己最不利的一面?为什么,不与他分享你的想法与思索?为什么,要亲自将幸福推远?
“因为,他会倦的。”
一个接一个的阴谋,每一个看起来似乎都有自己的大义所在。可是,却又实实在在的伤了他。要让他独自承受这种痛苦,不如自己一并担了吧!至少,让他有个人可以埋怨。
如果这一次的契机没有抓好,流架会永远的困在这个四面围墙的地方,然后把自己的感情消磨得一干二净。
与其如此,不如让他带着怨尤离开,至少过得潇洒自在,至少仍可以在生命里,遇上更多自己真正想要珍惜的东西。
风在空中扬起,以落叶飘向地面作为结束。那叶,像极了人的命运,跌宕起伏、不由自主。
菊园尽头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他缓缓的走过来,笑容挂在嘴角,轻易的就勾起今井的难过。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原来自己,也会有那么难过的时候。
他会失望?会伤心?会自暴自弃?还是会再次把自己藏起来?
她不知道。只知道,看到他受伤,她心口的某个伤口会裂开来,泊泊的流血。
如果闭上眼睛,会不会,要好过些呢……
只是还没来得及闭上眼,身体已经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中。
流架紧紧的抱住女子,脸颊探索到她额前的高温度,眉目间有些怒气射向一旁目瞪口呆的鸣海。
该死的!明明知道她身体不好,还带着她到处走!如果生病了,唯你是问!
视线的穿射让鸣海有些无奈,只能摸摸头,转身离开,将空间留给这对多灾多难的小情侣。
“真是过分啊!”嗅嗅怀里人儿身上的清香,以慰藉这几天不见的相思之苦,流架一边不满的抱怨。
“对不……”怀里的人果然一脸愧疚的抬起头来。
“我是在说枣,叫他借件衣服都不愿意。所以,我只好自己过来给你取暖了!”戏谑的话成功的勾起女子脸上难得的红晕,流架将自己甚厚的脸颊再次贴上她滚烫的额头。
“这一次,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不会再放手了哦!”
承诺,只此一次。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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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一(眨巴着可爱的大眼):父王,听说流架叔叔去了万花楼?
枣(十字路口):你听谁说的!
阳一(眨眨眼):丑女娘娘。
枣(十字路口被迫消失):……
阳一(再接再厉):万花楼是什么地方?卖花的吗?那里的花有御花园的多吗?(和蜜柑同出一辙)
枣(冷静的十字路口出现):……
阳一(更可爱的):听说流架叔叔带走了最美的一朵花?是什么花?是牡丹?百合?还是芍药?还是上次送进来的‘风尘三侠’?
枣:……
事实证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恒古不变。与蜜柑相处久了,阳一的智商已经开始朝负的方向迅速进发。而古城最年轻的国君经过深思熟虑(才怪= =|||)后决定,自此将阳一与蜜柑之间的距离拉开至十丈之外。
枣(内心):终于找到让那小子不敢再纠缠蜜柑的借口了!
(= =|||||原来是借口哇>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