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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第一百四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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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再醒过来时,身边只围着两个哭哭啼啼的孙女,见她眼睛睁开了,扑上来哭道:“祖母!”
她看了一眼四周,是一间极破烂的屋子,只有自己躺的这一个地方尚算干净。自己儿媳妇从外面端着药进来,见到她醒了,惊喜道:“娘,你醒了?”
“这儿是哪里?”
“这是一间废弃的房舍。是朝廷的杜将军救了娘,还把娘安置在这里。”儿媳妇心中也高兴,她听说朝廷的兵马已经收复了九江城,以为自己婆婆已经死定了,哪知道自己婆婆有这样大的福气,居然遇见了杜将军死里逃生。
等她稍微好些了,准备带着儿媳妇准备去谢谢这位杜小将军,杜若却婉拒了。
看厅内的众人都看着自己,杜若正声道:“相信各位也知道朝廷对西北军的政策,投降者不杀,还允许他们解甲归田。对待士兵尚且如何,何况是下面的老百姓们。他们本就是我大明的子民,受叛贼的欺辱已经够苦的,哪里还能让我们再行一遍叛军的暴行?当日本爵就曾说过,按人头论赏者,只要其中有用妇孺的人头充数的,功降一等。只要能俘虏敌军的本爵另外出钱犒赏。话我是说在这里,今日我本爵要照这样办,不知道王大人有什么异议?”
这件事王守仁自己曾经在杜若那里应过的,王守仁自己不好不答应。他是答应了,下面其他地方来的援军就不一定能答应这样一件事情了,当即就有年纪大一些的将军顶撞道:“咱们打仗作战,自古就是按人头论功。小国公爷到底是外行,不懂这里面的道数买还是不要乱说话才好。”
杜若冷声笑道:“本爵的确是外行,也的确不懂这里面的道数。正是不知道才要改,才好改。你们拿朝廷的俸禄,朝廷养着你们,是为了保护大明子民,不是为了让你们滥杀无辜冒领军功的。今日我就要改了这千年陋习,你,服!还是不服!”
往日军中就多有陋习,最大的一个就是军纪不整。经常出现平叛的比叛乱的还要作践地方的情况。朱厚照想要改却成效甚微。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怎么样杜若管不着,自己看的见一定是要管一管的。
其他人还待闹,看见只有自己几个人说话,大家都静静的,顿时没了底气,只好愤愤坐下。
看场面终于平静了下来,杜若说道:“有些将军可能没有当日听到本爵说的话,皇上已经应允了本爵,叛王的的金银财物,除了敕造之物,到时候都充作军饷发放给各路援军。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绝对不能出现烂杀平民,冒领军功这样的事。皇上要看到是一个完整的江西,而不是一个被宁王和朝廷双重蹂躏的焦土。皇上的厚望,各位可知?”
杜若这是打的两手的算盘。即使不说是朱厚照的旨意,到时候各路军队攻入南昌,宁王府少不得也要被洗劫一空。还不如用这样一个虚名换了他们的不滥杀无辜。还有一点,若是没有这样一条旨意,这些东西,少不得就是先攻入南昌的几支军队分赃。可是现在名义上它们是属于所有援军的,大家都盯着,有些人难免要收敛些吃相,免得太过难看。
他这样打个棒槌再给个甜枣,众人都服气。
夜已经渐渐深了,朱厚照还在批阅奏折,刘健在他的下方写这几日的战报总结。朱厚照动了动自己僵硬的手腕,叫道:“敬连,蒸两碗热热的牛乳过来。”敬连忙答应出去了,一会就把东西端了进来,一杯放在朱厚照面前,一杯放在刘健面前。
“刘大人暂时歇歇吧,喝一杯牛乳解解乏。”
刘健连忙谢恩,把文书都挪到一边了,才把牛乳端过来喝。
朱厚照突然想起刘东来,问刘健道:“承恩身体可还好?前两天似乎听说府上又请了许多大夫,可是他又有什么不好?”
刘承恩身体一直都不好,从小喝药比吃饭还多,刘健苦笑道:“不过还是时气变幻,身子有些不好罢了,其他也没有什么。”
朱厚照想起了刘东,他在南京也不知这么样了。刘健这样一个老人,幼子远在南京,只带着一个病弱的孙子也是不容易。他想了想说道:“薛大夫虽然是专治骨科外伤,他一个徒弟在体弱之人的调养上却很有造诣。你不如找他看看,或许会有用处。”
听了这句话,刘健赶紧跪下谢恩。薛己如今的身份可不比以往,他带着几个徒弟又是种痘又是研究什么手术,神医之名传遍大江南北。只是薛己洁身自好,申明了不和任何官宦来往,要看病只上他的坐堂的药铺去看病,刘承恩这样的情况不长期请脉调养去了也无益。
如今皇上发话了,那又是另一种办法了。薛己这样既不算破了自己的规矩,也算是为自己孙子看了病。只希望刘承恩这一次能好起来才不枉皇上的一番苦心。
“起来吧。”朱厚照亲自将他扶起来,微笑道:“你年纪也大了,等刘东这一任到了,你也为他某个京差吧。子欲养而亲不在,朕也不做这个恶人,就让你们父子两个团聚。”说完,自己背手转身要走。刘健却又跪了下去,深深的磕了一个头。朱厚照拉也拉不住,
宫门落锁前,高凤亲自送了刘健出去。敬连在那里边收拾东西,边跟朱厚照说着朱厚炜这几日读书的情况。朱厚照听说朱厚炜也要主动请缨上战场,笑道:“当年他生来时,还是小小的一团,如今也长这么大了,也会文也会武,倒是没辜负了父皇母后的希望。还有艾草,眼看着就要成大姑娘了。前日,还有朝鲜宗室上书要求娶宗室女,太后还打趣她来着。”
敬连看朱厚照好不容易高兴一回,也笑道:“众人都夸王爷和公主好呢。说是当年上皇的几个兄弟,做皇子时没有一个比得上现在的王爷的。”
一个是畸形宫廷关系中长出来的歪脖子树,一个是一家人细心灌溉的笔直梧桐苗,哪里能相比。
朱厚照想着两个弟弟妹妹小时候的趣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只觉得一阵扎手。他伸了个懒腰,比了比腿脚,站定了笑道:“这几日从白天熬到晚上,感觉整个人都生锈了。你吩咐下去,明日预备东西,朕好好收拾一次。”
局势渐渐稳定下来,朱厚照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下。细想一想,他竟有好几日不曾好好洗过一个澡。想想他都些嫌弃自己,更何况,他答应过杜若要好好照顾自己。
听了朱厚照的话,敬连有些迟疑,小心试探道:“明日皇上可还要牛犇伺候?”
牛犇当日被朱厚照丢在了宫里,以后就很少上来伺候。可是朱厚照以前都是他伺候和刮胡子净脸,敬连不敢自作主张,还是问清楚才好。
“听高凤说他病了,怎么着这些天还没好?”朱厚照知道高凤这是骗他,只是他只是装作不知道。他也是想给牛犇一个教训,让他知道,自己要的是听话的下人而不是一味以规矩戒律劝解主子的下人。想到这里,朱厚照也不禁有几分感叹,自己果然越来越像大明朝的人了。以前让别人伺候自己都觉得难受,现在……
这话的意思是还要牛犇伺候?敬连心中了然,嘴上立马答道:“正是刚刚好了。怕过了病气给皇上,所以才问了这一句。”
“既然已经好了,哪里有那么多的忌讳。”
敬连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依旧收拾自己的东西,伺候朱厚照睡下不提。
这边马璁马不停蹄,先赶到太原,马文升在后面慢慢带着京营大军赶过来。
到了太原,马璁发现军情远没有折子里说的那么急迫。愿意跟着许进造反的人是有,但是多数都是他麾下的武将。文官和老百姓从大义上来说还是否定许进的。虽然因为许进这些年在西北的功劳并没有人出来起兵反抗,舆论却多有讨伐。尤其是商人,更是一边倒的支持朝廷,反对许进。
朱厚照这么多年提高商人地位,搞活经济的政策还是很有效的。不仅仅是上人民的生活越加富足,国力越来越强,这些商人们更是尝尽了这里面的甜头。如今许进叛乱,断了互市,也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如何肯依。如今都盼着朝廷能收复西北才好。
西北这样荒凉的地方,一旦没有了商人和朝廷的补给,一个偌大的军队怎么补给。再加上火筛和鞑靼是恨透了许进。许进的日子也不好过。
没想到局势是这样出人意料的好,马璁沉重的步履都轻松了几分。他身边的家人忙上来禀报道:“小将军要的一万份印单都印好了。几十个匠人赶制的孔明灯也做好了,只等着将军一声令下就可以往大同方向投放。”
马璁点了点头,开始写起书信来。如今京中对西北局势误判的很严重,人心惶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消息扭曲的这样,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把消息都传回去,免得到时候出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