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游戏》时零

4、囚禁

　　豪华的房间里，暧昧的暖黄色灯光，正中间是一张大得离谱的双人床，上面铺满了玫瑰花瓣。空气里充斥着香水迷人的香气和铁锈的味道。
　　是的。铁锈。
　　床上躺着一个男人，他的双眼被一块丝质的帕子他身上穿了一件大号的睡衣，隐约间可以看见肌肤上一条条刺眼的血痕。而最让人恐惧的，是拷在手上的铁铐。铁链将他和床头紧紧地锁在一起，将他和外界完全隔离。
　　整个房间静得发慌，男人在这里虚度光阴。他甚至不能好好透过窗户，看一看闪烁的星或柔和的光线。不过，他宁愿就这么静静的待着，想着时光在悄声流逝，等待自己的重新轮回。
　　可是，世事总不如他想得那么美好。
　　“亲爱的。今天过得还好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他太过熟悉了，以致他一听到就反射性的坐了起来，脊椎挺得笔直，铁链被带动，发出了让人颤栗的金属碰撞声，心率直线上升，全身的细胞都紧张了起来。干裂的嘴唇被紧紧咬住，口腔里是破皮后磨出的，腥甜的味道。
　　在没有视觉的情况下，身体总比脑袋先一步反应过来。他已经习惯不依赖视觉了。
　　“今天，要怎么疼爱你呢——？”
　　阴冷的微笑，高跟敲地板发出的响声，不论听了多少遍都还是寒颤不已。极度紧张的神经让他没有发现与平时稍微不同的违和感，他高速运转的脑袋里只有一个信息——
　　她来了！

　　最近，钟以寒不太正常。
　　“最近的失踪案又开始多了起来呢。”顾思辰放下电话，记录好又一起的失踪案件，欷歔道。
　　“而且又是男的吧。”钟以寒趴在桌子上，显得完全没有动力，懒洋洋地说，“怎么想都是那些女变态或者男变态吧——”
　　“你怎么了，最近？放点热情在工作上吧。”顾思辰转身。
　　果然很不正常。
　　钟以寒，虽说他平日就是以优哉游哉出名的“懒人”，对工作却很是尽责。但是最近，他一反常态。前几个星期甚至干脆请假不上班，也没有任何的理由。
　　“……”钟以寒难得沉默了下来。他脸上没有情绪，却让人莫名感到他身上发出的微微寒意。是毒舌技能未冷却完么？还是被女朋友抛弃了？不，这不可能，只有他抛弃别人的份……
　　正在开脑洞的顾思辰，却被钟以寒飘过来的话打断了。
　　“这样的失踪案件…让下面的人干就行了啊…我们还要找到那个‘幽灵’杀手吧。”一如既往的慵懒语气，“要阻止他啊。对吧？”
　　顾思辰望向他，钟以寒意外的满脸认真。而且，认真中似乎还带有一些，难以言语的感情。
　　自从上次调查无果之后，总部明显对精英组提出了不满。但是总部也是完全没有法子去对付这个“幽灵”杀手，只好各自给个台阶下，让精英组们尽量努力去追踪这个王者大人。
　　至于尘雾这个绝世尤物，虽说是被害者，但是生前做过不少的坏事。嫖妓，贩毒，吸毒等，夜咏说过的罪状几乎齐全了。所以该有的补偿也被取消了，家属还要罚钱。如果是已经把毒舌属性点满再加上让他想起以前痛心回忆的钟以寒，估计会说：“没有鞭尸已经是算很仁慈了。”
　　可笑的是，她的家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女儿是这样无恶不赦的人。应该说，他们根本没有关注过她。该赌的赌，该找乐子的找乐子，被称作“家”的那间房子只是一个摆设。哪天有心情了，带个情人上楼，那么不巧的发现另一半也正在和另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干他们想做的事，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句：“喂。记得好好收拾啊。”然后又是轻描淡写地带上门，想着要去哪间酒店继续干该干的事。
　　他们根本没有觉得“那个人”是自己的女儿。甚至，在面对警察面前，他们也只是满生害怕，将关系撇得一干二净：“我们没有女儿！这不关我们的事！”
　　真是肮脏啊。
　　“家教不好。教出来的人，又可以好到哪里去呢？”冷眼斜视这两个人，顾思辰只是用淡淡的语气说了一句话，便将他们收监处理。
　　在每个不同的情况下，进修成不同的物种。之所以地球会出现陆地生物，就是因为出现了陆地，还有微生物和植物促使之生长。不断地适应，不断地成长。弱者将会被淘汰，强者会生存。人类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或许，那位王者也是因为某些原因走向不归路的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吧。

　　顾思辰摇摇头，对自己心存仁慈的想法甩走。凶手就是凶手，无可厚非。起身，对钟以寒说：“不论怎么样，接到案子就得好好对待。那个凶手固然重要，但是这些事也不能丢下不管。走了。去调查。”
　　“啥？你找到线索了？”
　　“不论是两年前第一起无从入手的失踪案件，还是现在的案件，目标人群都是A大男性。”顾思辰整理好衣饰，在钟以寒看来就是一幅庄重严肃的禁欲形象，“怎么想，都要从A大入手了吧。obviously。”
　　“哦——”看着顾思辰从开始到结束都没有翻开两年前的案件总结，却将失踪案件脱口而出的钟以寒总算稍微提起了兴趣，那个难以言语的表情也被慵懒的笑意重新掩盖。
　　“不愧为精英啊。”

　　A大是A市直属的一流大学，自然有一流的师资和环境。此时正值繁春，梨花静静地展开自己的身姿。不似昙花一现那样惊鸿一瞥，亦没有牡丹的风华绝代。梨花如一个羞涩的少女，不着痕迹的展现自己最美的一面，雪白的花瓣在春风的吹拂下，舞动着，如脱俗的仙子，香气钻入鼻腔里，沁人心脾，让人舒畅。
　　身为两个从警校毕业的，终日置身在案件模拟练习和体能训练的精英在今天总算是体会到真正的大学气氛，大开眼界。
　　“虽然警校里面环境也不错，但是跟A大完全没法比啊。”
　　清新的花香，轻松闲适的环境，这都是钟以寒万年追求的目标。他甚至想脱下自己身上不符气氛的警服，穿上便装，重新享受真正的大学生活。
　　“我们要干正事儿。”

　　“你知道法律系的温恒吗？”
　　“必须知道啊！他可是一个美男子啊！连女生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了！”

　　“所以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一个星期之前吗？”
　　“嗯。之后他就接到了个电话,就走了。”
　　“那你知道是谁打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 “

　　“你知道最近他有什么仇人或者让他不满的人吗？“
　　“哦，貌似有一个。他说，有一个女生在追他，可是他没有答应。但那个女的不依不饶，让他挺烦躁的。”
　　“嗯？那他有没有向你透露那是谁么？”
　　“那倒没有诶…”

　　……
　　梨树下，坐着一个身穿警服的俊男。他双手抱胸，微闭双眼，呼吸着被梨花熏香的空气，享受着暖暖的阳光和轻柔的春风。
　　“喂！又在偷懒了？”顾思辰毫不留情的就往这位帅哥的长腿踢过去。
　　“好痛…别欺负我嘛。辰。”钟以寒睁开眼睛，闪亮的眸子里是藏不住的慵懒，“我也是有好好的调查的啊。”
　　“那你得到了什么情报？”
　　“你先说。”
　　顾思辰拿出一本小小的黑皮本，说：“温恒，大二法律系，相传长得比女生还美。有一个疯狂的追求者，身份不明。最后看见他是在上个星期的周五，接了一个电话就走了，然后人就没有再回来。”
　　钟以寒静静地听着，在顾思辰说完最后一个信息点的时候，懒懒的扯开了嘴角，说：“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你想到了什么？”
　　“首先，我和你调查的方向不大一样。开始调查的时候，我偶然在一个女生的口中听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文学系最近好像也丢了一个人。而且是系花，叫柳瑜。”
　　“当时我就觉得有几个地方很违和。首先，最近的失踪案都是A大的男学生，有女学生失踪，这是说明了什么？再来，这位系花貌似是一个大小姐，而且和A大的上层有不少关系，每天都是专车接送。但是，她突然间失踪竟没有人踏平学校，不会很奇怪吗？”
　　“这样看起来，的确很可疑。”顾思辰说，“但是，这和温恒失踪有什么关系么？”
　　“之前，有人亲眼看见这位系花和温恒在一起。”钟以寒说，“时间正是在星期五的晚上。也就是说，他们两个是同时失踪的。而且是——”
　　“可能是在柳瑜的家人知道的情况下？”
　　“宾果。”钟以寒说，“所以我觉得我们的切入点应该是从柳瑜那里开始。”
　　“嗯……”顾思辰沉思了下来。
　　正当他们准备去将重心调到柳瑜那里时，一个电话便打乱了他们正常调查的步伐。

　　“有人报案，我觉得和最近频发的失踪案件有直接关系。”夜咏平淡无起伏的声音说出了惊人的话，“报案者，温恒。”

　　地下一楼，是一条宽敞似没有尽头的走廊。墙壁画了几朵血色玫瑰和一轮黑月，颇像中世纪的哥特式建筑上画的图案。暖黄色的壁灯点亮了通道，迎面扑来的是Chanel的No.5香水的味道。在这浓郁的香水味里面，有一丝不易发觉的铁锈味和腥甜味。
　　“你就是温恒？”顾思辰看着眼前这位略显苍白的男子，微微吃惊。
　　身为一个男子，顾思辰却找不到言语去形容他。只能说，很美。美得不真实。
　　虽然在A大已经打听到温恒是个让女生都自愧的男人，但没想到可以那么美：雪白的肌肤，黑白分明的双眸看不出情绪，高挺的鼻梁下是干裂的嘴唇，隐约能看见里面几条血痕，但是并没有影响他的美貌。气场纤柔，但是冷淡疏远。
　　“是的。”只见温恒用轻得就要听不见的声音回答他。
　　“这一个星期你都去哪里了？”
　　“…我被柳瑜囚禁在这里了。”
　　“囚禁？！”
　　“是的。柳瑜就是那个一直追我的人，可是我都在躲着她。那天，我上完课，她打了电话给我，她说要和我好好谈谈。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就去了。然后……”他停了下来，似乎不想再回想那件事。
　　“就被她囚禁了？”
　　“……嗯。”他用蚊子般的声音应了。
　　“那现在柳瑜呢？”
　　“在那边…”指着无尽的长廊，温恒说，“我带你们去吧。“

　　一路过来，顾思辰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长廊两侧，一开始是哥特式画风的墙壁，到后来，墙壁被挖空，形成一个个单间。每个房间——或者用“囚笼“来描述比较好，都有一张大得离谱的床。床上躺着形形色色的男人，铁链囚禁了他们的自由。他们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而且都被蒙住了双眼，在这种对声音极度敏感的情况下，他们却都没有什么反应。他们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他们，都是A大失踪的学生。他们被柳瑜调教得只会辨别出她的脚步声和声音，其他一切外界的声音都不会被他们重视。“温恒声音稍稍颤抖，”我也…差点要变成那样子了。“
　　看来囚禁这件事对于他不是一般的打击啊。
　　这么想着，他们已经走到了尽头的囚笼里。铁笼里，红色和白色的玫瑰花瓣洒在地上，和那个跪在地上的，女人的尸体。
　　“毫无疑问。”顾思辰看到女人的姿势，蹙紧了眉头。
　　又是跪着。
　　自我意识过剩的王者大人。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嗯…首先，我要交代一件事…”温恒说，“这里，原来是禁锢我的地方。可是我被他救了出来——”
　　“他？难道是…”
　　“我不知道他是谁，可是他把我的铁链解开了。”温恒沉思了一下，“他把我的帕子解开的时候，因为太久没有看见光了，所以眼睛面前明晃晃的，看不见他的样子。他说了一句…”
　　“告诉他们，我来了……”
　　顾思辰震惊了。
　　“他们”。
　　果然指的是……
　　“我们吧。”钟以寒回应了他的疑问。
　　短暂的沉寂。
　　“然后，我就听到了枪声。等我习惯光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温恒先打破了沉寂，“不过…”
　　“花瓣，在我报案之前…是没有的啊。”
　　“什么？你确定？”顾思辰问。
　　“嗯。当时冲击太大了…我一定不会忘的…”
　　“外面的看门员说在我们来之前，没有任何人进出。也就是说…”
　　“他人在这里。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顾思辰接过钟以寒的话，提脚就走出囚笼，边走边说，“开始工作了，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