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爱孤行》今乐

20、第二十章 过年

　　“云影，等下！”云影一路走得飞快，但还是在老街街口被气喘吁吁的沈奉追上。他也不知她为什么走起来比他跑得都快，但无论如何他也要追上她。

　　云影表情茫然地看着沈奉上气不接下气，她原想两个人再也不会见面的，却未承想这么快又重逢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刚才，谢谢你。”沈奉低下头，眼圈仍有些发红。

　　“甜甜还小，总会明白的。”云影说罢，又要走。沈奉毫不迟疑地拽住了她的胳膊，分外用力，根本不容她挣脱。

　　“云影，有些话我一直没想好要不要……”

　　“没想好就不要说！”云影从不知自己还能发这么大火，但她根本控制不住。

　　“是不是杜谦和你说了什么？”沈奉眉头紧皱。昨晚接到杜谦电话后，他一直无法平静。杜谦前后转变如此之大，很难让人不去揣测其背后的动机，如今再加上大反常态的云影，一切都在失控。

　　“他说什么是他的事，听不听是我自己的选择。”云影此时已恢复了冷静。她也发现自己太爱向沈奉发火，从他回来第一天就是如此。她从不曾对任何人这样发脾气，而且这也绝不是什么好现象。

　　“云影，我……”沈奉话未说完，云影的手机突然响了。

　　云影拿起电话，贺铭的名字不停闪烁，“院长你好！”

　　云影接听电话的过程中，沈奉灼热的目光始终不离她左右。云影心中越发烦乱，而贺铭告诉她的消息更是让她无所适从。

　　“谢谢院长，我回学校就尽快填表，明天交人事处。”

　　云影挂断电话，迎上了沈奉的目光，“我有点急事，得马上回学校。”

　　“你在这儿等我，我送你！”沈奉不容云影拒绝，急忙跑远，但没跑几步又折了回来，“我打车送你。”说罢伸手为云影拦了一辆出租车，让云影坐进后座，自己坐在前座。

　　“我那辆车报废了，不能上路了。”沈奉一边为司机指路，一边向云影解释。

　　云影握紧双手，不知该如何回应。十年过去，很多事情都变了，东西变坏，人变老，但又有一些东西在悄然复活，不知不觉，润物无声。

　　进入校园之后，沈奉一直没说话，一路跟随云影走到了宿舍楼下。

　　“我到了。”心慌意乱的云影连客套也省了，她只想让沈奉马上离开，再不要来扰乱她的心境和生活。

　　“也不请我上去坐坐？”沈奉试图说得轻松，但和云影一样鼻尖冒汗。

　　“家里太乱，我没收拾。”云影心知自己说的全是言不由衷的废话，却无法停止。

　　“那……找个地方坐坐，我有话和你说……”

　　“阿奉，我想说的话在老房都说了，你也一样。我与杜谦如何，与你无关，也不会因你有任何改变，你不用担心。”

　　沈奉凝眉，面前的云影太过紧张，但他无法改变初衷。他一路上都在担心自己会吓坏她，可是他不能再等了，因为一直等待的结果就是她永远不变的疏离，他必须做出努力。

　　“云影，我想说什么，你都知道。你不用现在回答我，因为我还不够好，有很多事情也没处理妥当。但请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们一起……”

　　“阿奉，我要走了。”云影不顾一切地打断了沈奉。

　　“走去哪儿？”他极力克制，声音却还是微微颤抖。

　　“学校公派，出国一年。”云影越说越快，“即使没有这次机会，我也会继续考博士，我不想再在这个城市待下去了。当年毕业我有机会去别的地方，但为了我妈，我又回来了。现在她生活得很幸福，并不需要我。而且通过我爸这件事，我对家庭生活不抱任何希望，一个人无牵无挂更适合我。”

　　“云影，无论你去哪儿，或是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只想你给我一个机会照顾你，我以前脑子太浑，很多事情没想明白，以后不会了……”

　　“沈奉，我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沈奉没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固执到底的云影，似乎要把她看进自己的眼里去。

　　云影挺直身体，丝毫没有躲避沈奉的目光。她不该再给他不切实际的希望，否则对他太不公平。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不下，一动不动地对视着，似乎要站到天荒地老。

　　末了，还是沈奉败下阵来。他率先低下头，刚才握拳太紧，左手指尖有些钻心的疼，她为他包扎好的纱布又渗出了鲜红。

　　“云影，我不会放弃的，除非你真的有了别人。我沈奉认定的人，一辈子也改不了。”说罢，他转身走远，仍是留一个决绝的背影给她。

　　她嘴唇发白，双手发颤，许久都平静不下来。

　　放寒假的前一天，贺铭在院里的全体会上公布了优才计划的人选，顾云影与另一位副教授一并入选，下学期开学前启程赴美学习。同事们投来的目光，有祝贺，有艳羡，也有质疑。云影照单全收，全无躲避，她太需要这次机会了。

　　会后，云影鼓足勇气去了贺铭的办公室。他一向整洁，办公室也毫不例外，书柜里的书和资料分类有序、整整齐齐，办公台上纤尘不染，包括他和苏岩的昨日笑颜。

　　贺铭对云影的到来，略感意外。平日里若非工作需要，她一向是自动隐身，从不踏足他的办公室。这学期她也应聘过其他院系的工作岗位，但最后都没成行，这其中的原因云影并不知情，贺铭一清二楚。

　　“云影，有事找我？”贺铭合上面前的笔记本电脑，马上站了起来。

　　“院长，我……很感谢你给我这次机会。”

　　“别这么说，这决非我个人的安排，而是学校的决定。利用这次机会好好学习，开阔眼界，对以后的工作也大有帮助。”

　　“好。”云影轻轻点头，转身离去。其实她很想再和贺铭多说几句话，并不是因为过往的藕断丝连，而是她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倾诉心事的人。这段时间，她快把自己憋疯了。

　　“云影，你什么时候认识苏岩的？”云影即将开门的一刻，贺铭还是问了出来。

　　他自认早过了为爱痴狂的年纪，但是云影当年绝情离去的一幕，最近总在眼前重演，尤其在他出车祸之后。

　　被抬上救护车的一刻，他第一个想打电话的人，竟然是她。而第一个赶来医院的人，真的是她。

　　这是否是老天的一次善意提醒？他的理性一直发出警告，让他刻意回避这种危险的想法，但感性不可避免地日占上风，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在发现云影与苏岩早已相识后，他对云影当年的选择更是怀有满腔怨气。这场感情的主导者一向是他，也应该是他，不能由她来取舍，即使他深知一开始做错的人是谁。

　　“我不认识苏律师。”云影回答得格外平静。她从未想过报复贺铭，但刚才他问的那一句话，让她心中隐忍已久的恨意都消散了。贺铭与自己一样得非所愿，还有什么报复能比得上这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锥心之痛呢？

　　“当年，苏岩找过你？”贺铭声音低沉，却难掩眼中的痛苦。

　　“不是她找到我，是我遇到了她。她是我嫂子陆曼的手下。我看到你们的合影，就明白了一切。苏律师那么优秀，你应该好好珍惜她。”

　　“云影，你恨我吗？”一年前久别重逢，他就问了她这句话。如今，他又问了她这句话。

　　反应迟钝的她也是今时今日才听懂，他从来不是问她有无恨过他，而是问她是否还爱着他。一年前，她毫不犹豫地骗了他，说她年底结婚。今时今日，她再没必要隐瞒欺骗，大可如实相告。

　　“贺铭，我和你……说到底，没有缘分，但我永远记得你最美好的样子。”

　　她毅然离去，恰如当年。他颓然坐下，伤感与遗憾一并袭来，远甚当年。

　　大年三十，云影破天荒地去了修家守岁。林荷虽然仍对她态度冷淡，但已好过从前。

　　继父修俊义见云影前来更是高兴，在厨房忙活了大半天。

　　修远与修迩也从省城回来团聚，只是又不见陆曼的身影。

　　“小曼大过年也这么忙，连吃团圆饭都抽不出时间？”在厨房忙碌时，修俊义对儿媳的缺席，再次表达了不满。

　　打下手的修远连忙赔笑道，“她一年到头都是这样，爸别责怪她。”

　　站在一旁包饺子的云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修远。事实上，修远与陆曼分居已半年。

　　云影一直很感激陆曼当年的帮助，所以不时会与陆曼联系，陆曼也对云影很是照顾。两个修家的外姓人，反而相处得很好。陆曼与修远分居的事情，云影也比所有人都知道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