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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流离浮步若乘风 ...

  •   一路上,看见一些身着楼兰国装束的灾民,拖家带口,从西向东在大漠里迤逦而行,衣着破烂,很是凄惨。
      小妹,你可知这些灾民因何而来?尉屠耆指着灾民问我。
      天干地旱,粮食欠收,无法生存呗!我回他道。
      这算是其一,但是小妹你可知,灾民们又是为何不投向北而投东?尉屠耆话锋一转继续问我。
      我摇摇头,扭头看了看尉屠耆。
      尉屠耆苦笑一声,手上轻扯缰绳,骏马脖子受力不由放缓了步子。
      北投匈奴,匈奴乃化外之邦蛮荒之地,野蛮难驯,自古蛮夷要生存就要抢要夺,我楼兰被欺凌何止一朝一夕,楼兰国民深受其害,所以断然不会北上。
      照这么说,汉乃王化之地,百姓安居乐业,国家繁荣昌盛,所以我国灾民才会东投?我引马和尉屠耆并排行在一起,反问于他。
      是啊!尉屠耆点点头算是认同了我这番言论。
      夜幕降临,目断四天垂,擦着遥远的地平线,一缕烟霭袅袅直上,分不清是是牧民的炊烟还是战时狼烟;
      沉睡的沙漠像一首无言的歌,星光铺洒在这静谧里,月亮的银辉音乐般随意流淌。干涩的戈壁上吹来的热风撩动我的思绪,我还依稀记得那些年少轻狂的日子,一群天真无邪的楼兰少女 ,在孔雀河中嬉戏游玩,篝火伴着歌声在夜空回响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将成为空守的回忆。
      无忧无虑的王室生活是最让人羡慕的,可人长大了,什么烦恼都会接踵而至。
      我幻想着两位兄长摒弃前嫌,和我一起回到小时候,回到那没有任何烦恼的童年;有时候幻想是一种良药,又是一种毒品,让人沉浸其中不愿清醒。
      远远地,荒漠上传来一阵歌声------
      把前世铭记,或者遗忘
      是为了今生守望
      驼铃声响
      响不尽眸满泪光胡笳韵凉
      我在何方君又在何方
      丝路花语醒来却是梦一场
      千年等待千年期盼谁会把谁遗忘
      ------
      我在何方?君又在何方?我轻声念叨着,思绪翩翩。
      此时千里之外,慕生又在做什么?是否和我在痴痴想他一样痴痴地想我?
      如果此行顺利,我定会在第一时间回到长安,我知道,慕生答应过我,要带我去未央宫。
      天亮了,我睁开了双眼,滴血的朝霞里,楼兰城缄默如石,端坐在西天眩目的流红之下。美丽雄奇身姿深嵌黄沙,一处嫣红的王室楼台顶一轮朝阳巍然屹立在城廓之内。
      你醒了?尉屠耆蹲在我身侧,低声问我。
      我揉揉惺忪的双眼,长途跋涉使得我昨晚昏睡一宿,连天已大亮都丝毫不觉。
      慕生是谁?尉屠耆继续追问。
      啊?我一时之间惊慌失措,不知如何回答他。
      小妹,你长大了,应该有自己的主见,但是有一点你务必谨记,你是楼兰的第一百四十二位公主,你未来的夫婿必须有着高贵的血统!尉屠耆眼如利箭,死死地盯着惊慌失措的我,好像要看透我的内心。
      必须这样吗?我怯怯地小声问他。
      当然,小妹,你是我楼兰国人的宠儿,你的一举一动都事关楼兰命脉,所以你的另一半必须有着极高的地位,这样才对楼兰复兴有利。
      难道,难道我就不能和普通人一样,替自己做一次主张吗?我心里委屈到了极点,泪花在眼里不停打转,我紧紧咬住双唇,努力控制着不让眼泪留下。
      尉屠耆见我这般情状,似乎也不忍心再说下去,于是伸出手拍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叹口气,不再说什么了,我知道说的再多也是无用。
      也许这是宿命,但这辈子我绝不任命。
      我的意中人,是一位解我意知我心的人,此生他不负我,我又岂能负他。
      此次楼兰之行,大事若成,我即便返回长安,和慕生从此就过着隐居山林过与世无争的生活,什么王室之争,什么江湖琐事,都与我无关。
      ------
      楼兰城外,我和尉屠耆还未进城,远远地就看见城楼高悬的白幡和飘扬的素带。
      我大吃一惊,莫非国内有大事发生?
      我看看尉屠耆,他的脸色平静一如往常。
      进得城来,询问守城将士,方才知道缘由。
      原来就在昨晚,汉朝使者在楼兰城外设酒宴邀请安归王赴宴,安归前番杀汉使者在先,心中忐忑不安,踌躇之下本不想赴宴,奈何汉人一再言说楼兰守备关西抵御匈奴有功,汉皇特备大批金银珠宝相酬,安归派出打探消息的军士也回报情况属实,安归于是放松了警惕欣然前往;当然为了防止万一,他还是引领了一百名楼兰勇士。
      但安归怎能料到这是一场鸿门宴,双方痛饮之后,宾主尽欢。酒酣耳热之际,汉使殷勤邀安归到后帐观赏汉皇所赐宝物。
      看着帐外百名带甲卫士,加上酒壮人胆,安归早已把自身安危抛到九霄云外,于是踉踉跄跄来到后帐,但看到的除了如山的宝物,还有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安归既死,汉使手提安归首级,历数安归的罪状,说楼兰王安归勾结匈奴,杀汉使一十八人,血债血偿,此事与楼兰国民无关,望楼兰依附大汉,汉将出重病屯兵阳关和柳中,保楼兰国泰民安。
      汉使手刃安归,气势正盛,加上楼兰群龙无首,一帮老臣年迈,不敢得罪汉使,只有任其归去,留下的只有满城缟素一片哀声了。
      而今天,正是大祭之日。
      听守城将士说完,我恍然大悟。
      阳关城中,和尉屠耆密谋之人言语中不正是说过杀汉使十八人,还让尉屠耆早做决断,以及代劳之类的云云,想必这暗杀兄长的汉使,定是这黑衣人的首领。
      难怪尉屠耆看到满城缟素的情景,丝毫没有一点慌张,他一定早就知道了刺杀的事儿。
      既然早就知道,却又不说破,也不阻止,任由汉使在眼底下杀掉亲兄长,即便你想做楼兰之王,但手足相残,你于心何忍呐!
      想到这,我不由得悲愤交加,狠狠瞪向尉屠耆。
      小妹,你怎么了?尉屠耆看见我神情有异,略显慌张,结结巴巴地问我。
      二哥,你能告诉我阳关城中同你密谈之人是谁吗?我咬着牙齿,冷冷地问他。
      尉屠耆脸色突变,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
      如果我没猜错,那和你密谈之人正是杀害兄长的凶手,对吧?我厉声追问。
      尉屠耆没有答话,只是重重地低下了头。
      我知道,他认同了。
      兄长既死,人死不能复生,现在我很想知道一件事,希望你如实相告,我走到尉屠耆面前,仰头看着尉屠耆略带悔意的脸。
      什么事儿,小妹,只要我知道,我一定说,尉屠耆急切的回答我。
      那汉使是谁?我---要----报----仇!我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说道。
      小妹,安归死后我登大典,将和汉皇结盟共同抵御匈奴,你提及报仇,定会让结盟之事节外生枝,此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呀!尉屠耆吓了一跳。
      本为万民所想,因愁怨而心生罅隙,于两国没有一丝好处,小妹,你一定要识大礼明大义。
      是啊,顾全大局争名夺利之人,总是在做错事的时候要求我们女孩子顾全大局,而他们却六亲不认残杀手足,又有何脸面和我说识大礼明大义?我义愤填膺,愤然甩袖,转身离去。
      尉屠耆兀自一个人怔怔地站在原地,身旁一帮守城将士也同样怔怔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没有一个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满城缟素,一地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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