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起来！死在这里会感冒！》i许多

3、3、最初的起始

　　晴天霹雳来得太快，以至于当事人都石化在原地。

　　打破沉默的是唐吉诃德·多弗朗明哥有些读不懂空气的大笑，他张开双臂，冲人群中心的女子邀请道：“加入我怎么样，安娜斯塔西娅？”
　　可他得到的回复却是女子有些烦躁的指名道姓：“闭嘴，你这天龙人的叛徒。”

　　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她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安娜斯塔西娅皱眉、抬头，质问道：“肯德里克圣，刚刚风太大我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你还真是老样子，不过这种时候就别装了。”高位的男性天龙人单手托着腮，语气有着不符合时宜的轻松与愉快，“最终的决议是‘为了最大程度地避免动/乱，需于公开处刑前处死海贼王哥尔·D·罗杰的血脉’，可不但这个文件没有传达给海军，你还做出这样的事……”

　　他的后半句话不言而喻。
　　联合海贼，发动政/变。

　　这个糟糕的“结果”引起了轩然大波，从某种程度上，可是给她在海贼们的心中刷满了好感度。

　　然而——这里必须要用上“然而”这个措辞——事件的主人公可远没那样欢脱，她皱眉紧皱，沉默着没有说话。

　　安娜斯塔西娅想，她这还真是被算计了。
　　明明那次会议、那次她所参加的天龙人会议，得到的结果是“为了保证社/会的稳/定，阻止这场毫无意义的公开处刑”。

　　肯德里克直起腰，追问道：“怎么，还在为自己暴露感到不满吗，安娜斯塔西娅宫？”
　　“不，并没有，肯德里克圣。”她扯了扯嘴角，露出无奈的浅笑，反问道，“现在……是不是无论我辩解什么都没用了呢？”

　　她的反问很明显是废话，因为答案是肯定的。

　　那日被炒作与酝酿整整一周的“战争”，精彩连篇高/潮迭起，以至于最终报纸上的内容与最初的宣传已没有太多的联系。

　　——原天龙人安娜斯塔西娅宫，利用此次大事件，趁机联合海贼、发动政变，所幸被及时识破未酿成大祸。
　　——安娜斯塔西娅，全世界通缉的头号□□，赏金是零贝里，但是，若能取其人头，天龙人政/府承诺许一世荣华富贵。没有错，取其人头者，将有机会填补天龙人位置中，她腾出来的那个空缺。

　　这是八百年来唯一一次打破血缘、平民甚至罪犯亦可晋升为世界贵族的机会。
　　整个世界沸腾了，无数猎手趋之若鹜。

　　“该怎么说呢，艾斯，”资历较老的船员拍了拍自家二番队队长的肩膀，道，“这种感觉，有点儿像二十年前啊……”

　　二十年前，那个男人，哥尔·D·罗杰在罗格镇公开处死前，说了那样的话，致使无数海贼极力争夺one piece，开启了大航海时代。
　　如今安娜斯塔西娅的颈上人头成为新的目标，任何人——不仅是海贼，甚至平民、罪犯、官员、海军——都对此如蚁附膻。
　　毕竟，人们只知道one piece是大宝藏，却不是其具体内容。而安娜斯塔西娅的性命，则不光能使自身晋升为世界贵族天龙人，而且子孙后代也能继承享福。这个世界中，“梦想”远没有“世俗”务实。

　　“嘛……”艾斯闻言，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知如何回答。

　　那场风波过后，他遗传学上父亲的身份已经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话虽是这样说，可面对种种“卧槽你小子竟然瞒我们这么久”、“这不是很自豪的事嘛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等说辞难免还是有些别扭。

　　他呼出一口气，抬手压了压被海风吹得略有向上的帽檐，转头向甲板的另一侧望去。以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一段脏兮兮的裙摆。
　　那正是在这场风波中神搅局的罪魁祸首。
　　老船员也顺着青年的目光望去，小声道：“那个家伙……没问题吧？”

　　已经一天多了。
　　独自窝在莫比迪克号甲板的角落，一言不发。连放在身边的食物也动都没动。

　　艾斯低头摸了摸自己胸前的伤疤，寂寞了两秒，随后抬头，露出笑容肯定着：“她不会有事！”
　　“欸？为什么这么自信？”
　　“大概……直觉？”
　　“……算了，我不该和你讨论这个问题= =|||。”

　　安娜斯塔西娅缩在那个角落处，没有发声。准确来讲，当她恢复意识时，就已经在这艘巨轮之上了。在那场混乱的结尾，兴许是白胡子海贼团对她复活那二人还抱有几丝感激之情，便将大脑一片空白傻在原地的自己顺手捎了上来，不过……
　　不过……
　　她攥紧拳头，指甲在掌心压出血痕。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用。

　　当时，肯德里克圣拿出最权威的政/令，道出了那个结果：她被除名了。
　　宛如一道惊雷打到她的脑袋上，惊得她连反驳和辩解都忘记。她本以为最多不过是几句处分。

　　所以说，就算没被就地处死，被带上这艘海贼船也有什么用呢？
　　她的身份，已经不在了。

　　一周前。圣地，玛丽乔亚。
　　那不过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天龙人例会。如今看来，似乎是安娜斯塔西娅人生的重要转折点。

　　那日，她与往常一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耳旁听着某些义愤填膺不得志的人在那里大吵大骂，手中则切着自己的甜点、喝着红茶，时不时应和两声，证明自己不光在吃。
　　那天的主题似乎是“海军有病啊竟然惹这茬儿”、“五老星有病啊竟然同意了”、“白胡子也有病啊竟然要开战”以及“这三个同时犯病发生神马啦”……

　　她咽下一口甜点，在银质叉子上留下些许口红，附和道：“嗯，是挺有病的。”

　　任何政/权的基础都是社/会的稳/定。
　　——这点儿道理，纵使安娜斯塔西娅宫平时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也知道。

　　而这场预演的“战争”，无论其结果怎样，都会对现有的状态进行挑战。世界蛋糕一共就这么大，一旦其中一方势力有所变动，如狼似虎的各方都会争相分割；就如同她盘中的这块儿蛋糕，每切下一块儿就少一块儿，最终盘内可控的部分就会越来越少。
　　不、连是否可控都是个问题。

　　玛格诺丽娅宫坐在她的斜对面，拍着桌子慷慨激昂：“二十年前的哥尔·D·罗杰已经是个不成熟的意外了！现在好不容易再次平衡下来的局势绝不能再次遭到破坏！我们天龙人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好吧……二十年前……
　　安娜斯塔西娅耸肩，那时她还没出生，鬼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可偏偏有人点了她的名字。肯德里克圣那个胖子明明坐在她直视不到的位置，却还是特意问了她：“你也是这样想的吧，安娜斯塔西娅宫？”
　　她内心啧了一声，表面上却挂起端庄的浅笑，放下餐具坐正身子，偏头道：“是的，这样下去可不行。”
　　“既然你也这么想了，”斜对面的玛格诺丽娅宫瞥了眼她，眯起双眼笑着说，“那就交给你了，安娜斯塔西娅宫。”
　　“欸？”等等……这是个什么进展？
　　“这种时候不应该是‘欸’，而是‘请教给我吧’！”她的话音刚落，偌大的会议室内便传出了低低的笑声。

　　“是哟，每次都躲在别人身后，什么也不做，也该分担点儿什么了……”
　　“能坐在这里，你还真当自己和那些天天吃喝杂耍的贵族一个档次？”
　　“不过是这点儿小事，若是连这都干不好，就干脆退出这个会议好了！”
　　“……”

　　突如而来的冷嘲热讽让她不知该从哪条儿开始反驳。刚想开口，便感到自己放在双膝上的手被一人轻轻握住。那是……
　　一直坐在她身边的伊曼纽尔圣。那个男人静静望着她，温柔的暗紫色双眸仿佛可以映出她的影子。

　　他压低声音，温暖的大手在桌布下轻轻握住她的，道：“塔西娅，没事的，去试试吧。这不难。”

　　她刚想飚出来火气就被自己的竹马浇灭了大半。

　　“随你们了，”她咽下一口唾液，有些不情愿地抬高声音说道，“我去还不成吗？”

　　——为了保证社/会的稳/定，阻止这场毫无意义的公开处刑。

　　这就是最初的起始。安娜斯塔西娅记忆中，最初的起始。

　　如今再去回忆那些过去就未放在心上的小事，浪费再多的时间也记不起其中被遗漏的细节。
　　安娜斯塔西娅抱紧膝盖，缩在甲板的角落处。身后的船坞的外檐和身边的几只货箱恰好替她遮住了夕阳刺目的光和人们的视线。偶尔路过的船员指着她窃窃私语，倒也没有谁当面打扰她的沉闷。
　　……幸好给她发呆的环境够安静。昨夜，这群没品位的海贼还嚷着什么开宴会，最后还算有那么几个识相的家伙说伤员这么多就先养好伤吧，这艘巨轮才在日落后消停下来。否则，她想她一定会跳出来把这群人的嘴全给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