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恐症治愈记》莫妄

5、谁摸了我的胳膊（下）

　　我真希望此刻我能不用顾虑其他闭上眼睛！刚才，我好像看到了树上有什么在蠕动——如果不是因为地上出现的残肢，和偶尔出现在路边的头颅，我不会在意树上会有什么生物存在。在我眼前不断出现的除了已经永久性沉睡的尸群外，还有被遗留下来的正在尝试着蠕动——甚至用空洞的眼神死死盯着我的活死人！这个难道要替换成可以移动的番茄吗？

　　我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忽略掉这些因素，维持最快的速度跑过这段灾难现场！但是，我似乎高估了自己的适应能力。在观摩游戏介绍的时候，我最多也就是近距离观看而已，仅仅观看并没有对我的大脑造成不可挽救的毁灭性打击；随着前进的道路变得越来越狭窄，我只能踩着丧尸们的手掌甚至身体。我可以清楚地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呃……虽然我觉得此刻来打扰你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是……亚度尼斯，我想，我需要你的帮助！”就在我努力在选择性的避免接近地上丧尸头颅而‘快速’行走的时候，眼前的场景让我不得不停下了脚步。亚度尼斯他一定是高估了我的跳跃能力！

　　“我眼前正堆着快要到我肩膀高的客人们，他们正以各种角度等待着进食；我有尝试过爬上随时可能坍塌的房屋，但是发现屋里比起道路上更加的壮烈……如果让我去寻找到工具推开这些不太饥饿的客人们，可能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麻烦……”

　　普通的丧尸虽然比起活着的人类趋向于脱水化，身体的构成更加脆弱，但相对的，他们的力量和重量都会成比例上升——也就是说，没有足够的工具，我尝试去弄倒这些尸体们，只会将自己活埋在丧尸堆里！

　　“亚度尼斯？！太好了，你终于听到我的呼唤了！”我艰难地抱起了一块打石头准备朝前方砸去，胳膊忽然被紧握住，我异常安心地将手中的石头放在地上，脱力地坐在石头上喘气，“我还以为你不会听见我的声音……抱歉，我只是需要稍微休息一下，以防止大脑出现新的短路状态。呃……亚度尼斯，虽然我此刻的行为足以让你感到愤怒，但是我现在实在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虽然我知道，在表示歉意的时候要面对着对方才是最进本的礼貌……呵呵，我说亚度尼斯，为什么你不说话？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先松开我胳膊，我想说……它快被你拧断了！嘿……我说……我可能再也找不到理由欺骗自己了……”

　　心跳变缓并不是因为安心，而是因为极度紧张；脱力并不是因为度过了危险，而是因为知道自己无能为力的绝望。亚度尼斯不会这么用力的握着我的胳膊，并且，他的手不是这样的触感，他更不可能发出这种尖锐的噪音！

　　胳膊上的力量越来越大，可是想象中被丧尸用作美食的瞬间却一直没有来临——恍惚中，我甚至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咔嚓声。大概，其实我的手还是正常的，因为我还可以灵活地活动我的手指……

　　一般的丧尸抓住人类的第一反应应该是一口咬上去，这是游戏对于低级丧尸的绝对定律！可是，这只丧尸只是单纯地握住了我的胳膊……根据常理分析，发生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性：这只丧尸已经吃饱了，而且它正处于进化状态中，所以并不用现在吃掉我这个储备粮；或者，现在的一切都只是亚度尼斯的恶作剧——因为我在看见堆积在路中间的丧尸们而减缓了奔跑的速度，作为惩罚？

　　“我说……亚度尼斯，我真的很抱歉，可是……”理论上第一种可能性是不会存在的，但是一联想到有着恶趣味的亚度尼斯，第二种的可能性几乎高达99%！我激动地晃了晃被抓住的手臂，又听见了一道咔嚓的脆响，心中的怒火瞬间抹灭了最后那1%的可能性，异常愤怒地一边指责着亚度尼斯一边转过头，“也请不要开这种……”

　　“哈……啊……”我转过头，对上的是一颗正要朝我靠过来的疑似后脑勺的物体。我急速地环视过四周，还是没能发现亚度尼斯的踪影。这样说，我是真的被一只还能活动自如的丧尸抓住了……我被抓住了！！！抓住我的是丧尸！！！心脏仿佛要从胸口蹦出来了，眼前开始一片空白，隐约中好像看到了……

　　在极度的恐惧之中，大脑经过一瞬间的空白后忽然变得异常的高速运转。这是一个只有双脚还能活动自如的丧尸——从她的长发和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连衣裙可以判断出来她是女性。目测，她的头部几乎遭到了毁灭性打击，从她坚持不懈地想要将大约以三十度仰角向后扭转了155度的大脑扭转回来而发出的咔嚓声得到了证实。普通丧尸的力量一般是常人的几十倍（丧尸化时间越久力量越大），如果她的右手还能正常活动的话，以正常丧尸的心里推算，她的第一反应会扯下我的胳膊然后塞进自己的嘴里——因为她已经完全扭曲的大脑。

　　“我说……这位尊贵而又美丽的丧尸小姐……我发誓，我绝对是无心的，将你原本就受伤的手臂弄成这个形状……”我抬了抬仍被紧握住的胳膊，努力忽视掉越来越近的那颗艰难回转着的头颅，盯着快要从她肩膀上掉下来的另一只手臂，建议到，“或许你可以先松开我的胳膊，扶着你的左手，它已经快要掉下来了…哦，不，它正在脱落…而且，你的头，如果动作幅度太大的话，只会变得更糟糕……”

　　忽略掉充满鼻腔的那股腐烂的恶臭味，将盯着地上那段干枯的手臂上的目光收回，我平复了一下还在剧烈跳动中的心脏，温和地建议到：“这位美丽而又尊贵的丧尸小姐，或许我们可以好好地商量一下，您能不能先松开我的手？我想，我非常不愿意接下来我会做出将您的头颅……呃……扭曲的举动，虽然它已经适当的扭曲了……”

　　一阵死寂的沉默过后，我不得不自嘲地笑了笑。对方只是一位普通的低级丧尸，中级丧尸都还不具备语言沟通能力，不过他们能进行简单的思考（虽然我没有见到过除低级以外的丧尸，但可以根据论坛上所有关于丧尸的描述可以知晓这样的结论）。我的提议并不会得到我所希望的答复。似乎在我自嘲地抽搐着嘴角的时候，一阵凉风吹过，眼皮不受控的狂跳着，我不由得想起了亚度尼斯那张笑得格外灿烂的脸。

　　“哦！不！亲爱的亚度尼斯，我绝对不是在恐惧害怕，我只是在冷静地思考要怎样才能百分百安全地通过前面那座丧尸堆积的小山丘！真的！我真的只是在思考而已！这样的状态有助于我的思考！”对方是一只完全丧失了攻击力的丧尸，我绝对不是因为无法保证自己在力求自保的同时不会手一抖，将手伸到她的口中的这种可能性而一直僵持着！

　　就在我精神极度紧绷地转过头，环视身后一周后，总算暂时放下了心中的不安……亚度尼斯他也许真的不在附近，否则我和这个丧尸僵持了这么久他也应该看到乏味了，毕竟这样的场面没有太多的喜感——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不过，刚才我回过头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一声非常响亮的咔嚓声，大概应该是幻听。

　　“天哪！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我呆愣的看着胳膊上随着我的手而上下晃动的一截断臂，默默地将目光转移到正在从地上挣扎着缓缓爬起来的女丧尸——女丧尸因为手的阻挡所以才一直没能将我这个新鲜的食物吃下肚，而现在，失去了双手的她，反而获得了自由！时间就好像冻结了一般，明明大脑在不断提醒着自己的身体要立刻逃跑！可是，我却只能木然地站在原地，甚至忘了要收回仍僵在半空中的手，听着骨头碰撞时发出的脆响，看着女丧尸一点点地蠕动着身子，最终站起身来，一步步地倒退着走到我的身前……

　　我完全无法动弹，因为那张残破而扭曲的脸和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空洞的眼神。她的脸，除了嘴部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肉，右眼的眼珠是向外凸出来的，可以清楚地看见眼角碎裂的白骨；颧骨上的肉整块掉了下来，甚至已经彻底腐烂了。我艰难地咽下口水，忍住俯身作呕的欲，望，眼睁睁地看着那张脸上最后完好的肌肉不断地张大，逼近——为了不让食物逃跑甚至整个身体朝我扑了过来！

　　我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大脑已经完全地停止了思考，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张充满恶臭的不断张大的嘴……右手忽的一沉，隐约中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我睁开双眼，看着眼前正咬着那截断臂的丧尸迅速地倒在了地上，突然的重量让我直接跪坐在地上。这个女丧尸的头变成了整整180度的转向，她的颈椎已经彻底地断裂而导致了她真正的死亡。而导致她彻底死亡的原因，似乎是在她咬下去的那瞬间，面临危机时我迅速撤回的右手。要杀死一只丧尸只有两种方法：一是扭断颈椎，一是打爆大脑。

　　我用左手死死地捂住嘴，努力抑制住呕吐的声音，平复下内心翻腾的情绪。我讨厌受伤，讨厌死亡，甚至厌恶一切接近它们的东西，这样的我在这个世界里是无法生存的——看着眼前因为我而意外死亡的丧尸，我甚至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罪恶感……尽管我不知道这样的罪恶感从何而来，明明是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情，而我也不断地提醒着自己这一切只是游戏，只是干扰着大脑的数据而已。

　　“啊，这该死的预感！”我抬头看向蔚蓝的天空，忍不住怒吼。在看到这款该死的游戏运行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其实，要从这让人窒息的环境中解脱出来，只要我将手伸进那些丧失了行动能力的丧尸们口中就可以了，可惜我没有坚强的毅力和勇气。

　　我无声地在心中哀叹着，尝试用缩在袖中的左手将还紧握着我右手的那截断臂拔下来——女丧尸虽然死了，但她却依然保持着咬着手臂的状态，如果不能把手臂拔下来，那么我只能拖着这具尸体行走，直到她的头部和身体分离……身体已经腐烂的丧尸在死亡后，身体也要一周后才能全部腐烂，一月后尸骨才会完全地在这个世界消失。

　　“亚度尼斯，我想，我现在真的需要你的帮助。”我在挣扎失败后，看了看身旁的石块，再看看死状凄惨的丧尸，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的姿势，除了用石头砸开她的嘴，我想不到其他的解决办法。想象着她的血肉和脑浆可能因为我的举动而……我果断地掐掉了心中所想……

　　“我想也是，抱歉，是我疏忽了，竟然留下了一只还能活动的黑暗生物。果然是因为太久没有运动过了么？”右手忽然获得了自由，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那瞬间我仿佛听到了来自天堂的福音。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努力的存稿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