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明月》秋鱼刀

8、第 8 章

　　清晨。
　　“石，做些滋补的汤送到我房里来。”
　　“好，好，好的少主。”一大清早就来厨房的凤天倒是把正在烧火的石吓了一跳，少主什么时候竟会关心自己的饮食了，真是自己活久了，什么事儿都能见到。
　　既然少主说了要滋补的汤，必须得下些功夫才行。
　　“粟浮粟浮，少主要吩咐要喝滋补的汤，你觉得我做什么汤最合适？”
　　“这个嘛，你凑近点，我告诉你。”粟浮神神秘秘地道。
　　石耷过脑袋去。
　　“你做的汤，对我来说，都补得不得了……”
　　“什么呀。”石红着脸回去了。
　　日落时分，石端着一大钵汤来到凤天房前。
　　“少主，石给您送汤来了。”
　　无人回应。
　　“少主，石给您送汤来了。”他抬高了声音，又请示了一遍。
　　依旧是一片沉寂。
　　“这个时候，少主大概还在练功吧，那我先把汤放到他房里好了。”
　　石想着，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把汤拿进来。”刚一进门，石就被吓了一跳，少主竟然在房里。
　　他恭恭敬敬盛了汤端进去。
　　屏风后的卧室意外地有些凌乱。凤天就站在床前，一动不动地望着床上，石这才发现床上竟躺着个人。
　　“什么汤熬了一整天？”
　　“回少主，千年何首乌。”
　　“弄些给他吃。”凤天道。
　　“啊？”
　　“喂他吃些汤。”
　　石端着汤走上前去，一看，原来是那个说要伺候少主的妖精，之前看到他时还好好儿的，这会儿怎么就躺着了呢，啧啧啧，这身子骨，怎么伺候少主啊。
　　给睡着的人喂东西，这简直是在做无用之。石小心翼翼地把勺子送到安睡着的邀月嘴边，那双唇依旧紧闭着，没有半点反应。
　　“少主，不行啊，没法喂。”
　　“再试试。”
　　石又把勺子微微倾斜，让汤汁濡湿邀月的嘴唇，汤汁却顺着他的腮流下来。
　　石慌忙给他拭去。
　　“他嘴都不张，怎么喂啊？”石低声嘀咕了一句。
　　“算了，汤留下，你出去吧。”
　　石退了出去。
　　汤放在桌上，依然冒着热气。凤天看着床上一整天没睁眼的人，皱了皱眉头，回过身，端起了桌上那碗汤。
　　他浅浅地尝了一口，似是满意，便端着它坐到了床边。他含了半口汤在嘴里，然后凑过去，覆在那双看起来有些苍白的唇上，再用舌尖滑过双唇，打开那扇坚硬的大门，慢慢地把汤汁一点点地送到邀月的嘴里。
　　邀月的喉咙轻微的动了动，算是咽下了。
　　“原以为是个傻子，不料倒是捡回个祖宗了。”凤天何曾想到自己有这么竟要他亲自拿嘴喂汤的一天。
　　一口，两口，三口……一碗汤快见底了。
　　差不多了，他在心里想，喂完这口，就够了。
　　他的舌头还没来得及全身而退，却突然被咬住了，那双上一秒还阖着的眼睛也忽的睁开了，正活泼地望着他。
　　凤天怔了一下，准备抽身，可身下的人却没有一点要放他走的意思，依旧死死地咬着他的舌尖。
　　凤天看了看邀月那个得意的小眼神，突然狡黠一笑，右手一滑就进了被子，吓得邀月赶忙松开了牙齿。
　　“唔，汤……汤好喝。”邀月道。
　　凤天起了身，听了这话，便把汤碗拿过去重新盛了些，放到邀月手中。
　　“我不想自己喝嘛。”
　　“喔，那就不喝了。”凤天说着便要伸手去拿碗。
　　“你心可真够狠的。”邀月不理他，自己转到一边，端着碗，喝起汤来。
　　“还以为你真弱不禁风，轻轻一折腾就起不来床了。”
　　轻轻？你说那么大动静叫轻轻？不如下次你也让我这么‘轻轻’折腾一下看你起不起得了床？
　　他在心里嘀咕了一下，又低眼看了看凤天，那宽阔的眉，那冰冷却又不可思议地柔和着的眼睛，那像是一座横卧的山峰般挺拔的鼻子，那刚温柔地触碰过他的嘴唇的嘴唇……他又看呆了。
　　“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对邀月来说，记仇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只要看见那张好看的脸，什么坏事统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这会儿犯傻的时候，身上那处，还疼着呢。
　　“你是我见过的最蠢呆的妖。”
　　“真的吗？那你见过的妖倒是挺少的，除了你之外，我见过的其他妖怪都比我笨嗳。”
　　“你见过多少妖？”
　　“我这一路走了这几年，少说也见过十来个吧，至少也有十个，他们都没我聪明噜。”
　　“噢，你见过的妖还真挺多。”凤天又不想理他了，他真是个呆子，快呆到无药可救了。
　　邀月不知脑子里想了什么东西，他忽然云里雾里地来了一句：“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凤天的脑子仿佛变成了一块回音壁，这短短的一个问句在凤天的脑子里回荡了无数次，不停地，不停地，在他的大脑里砸出一圈圈地波纹，再一圈圈地荡漾开来，仿佛要抓住每一根神经追问一次。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不知道。”
　　“我叫邀月。”掩饰不住的失望。
　　“你呢，你叫什么？”
　　“凤天。”
　　好像过了一万年那么久，邀月才慢慢把记忆中那个浑身是血的凤凰与眼前这个威风八面玉树临风的人联系起来。
　　“凤天，真的是你吗？”邀月扑过去，抱住了凤天，被他随手掷在桌上的碗在桌上打了一个旋，才强忍着没有倒下去。
　　然而这一切对凤天来说并没有任何记忆，父亲怕他会被与黑鹰厮打的记忆蒙上阴影，便自作主张的替他抹去了这段记忆，连同那个花园里为他治伤的花妖一并，消除得干干净净。
　　当邀月意识到凤天对过去全无印象时，他有点错愕，随即，又放弃了。
　　“算了，我记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