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傅]白驹》闲阶拾花

57、【五十五】

　　“皇上……”王普挥手让呼哈两人退下，待大殿上只剩下王普一个人，他才犹豫着说，“这话奴才本不该说，可奴才实在不懂，皇上既然喜欢六爷，为何还要如此难为六爷呢？”王普将一杯新茶放在皇上手边。
　　“难为？”皇上一愣，“朕哪里难为他了？分明是他一再拒绝朕！”说到这个，皇上就堵气，想到明年年初，傅恒就要娶敏如了，他就更加堵心了。
　　王普一咧嘴，不敢再说下去，皇上明显不想听了，碰上这么位主子，他也只有在心里为六爷叫苦。
　　傅恒回到军机处，立即拟旨叫停大狱，然而具体如何处置，皇上并没有说，或者应该说，没等皇上细说他就逃了，所以他只是传旨让大狱暂停，不再开堂审案。皇上已经有心不再继续，那么后面的事也就不用他太操心了，这几天着实累的狠了，脑子都不能运转，傅恒回家倒头就睡，整整睡了一天，一爬起来就又赶去香山督工。至于大狱那边后来的具体处置细节，是几天之后王普去传的旨意，“上谕，朋党一案尚待查实，现牵连过大，朕心不安，未缉拿者不再缉拿，已到案者宜当善待，不可用刑，犹不可枉伤性命，若有庾死狱中者，唯尔等是问。兹后之事，朕另有旨意，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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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恒也从王普那听说，皇上有了明确的旨意，大狱已经确定停办，所以就全力以赴研究金川战事去了。金川战事拖延至今，朝廷之上已经颇有些议论之声，所幸已经入秋，两江第二季稻米又是大熟，粮饷充足，国库的银饷支援也够，前方虽推进缓慢，却到底还是在推进的。而这边香山碉楼也已建设完毕，傅恒亲自选拔了精锐，组成健锐营每天训练，设想各种策略以期突破碉楼防御。
　　碉楼建成之后，皇上也差不多每天陪着傅恒陷在香山训练场，看着傅恒指挥若定，皇上忽然有些恍惚，他的傅恒仿佛是草原上的雄鹰，展翅欲飞了，他再也抓不住了。
　　讷亲从军机处赶来，手里捧着金川的密奏匣子，皇上接过来便抬头喊，“傅恒！”
　　傅恒在塔楼下回过头来，他没有带帽子，阳光照在他身上、脸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温暖柔和，与旁边巨大而肃杀的碉楼形成鲜明的反差，却有着异样的美感，皇上一时竟看得呆了，直到傅恒走到近前唤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哦，金川的密奏匣子，钥匙你带着了吗？”
　　“是。”傅恒从袖筒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匣子。讷亲在旁边看着，说不上是什么心情，这密奏匣子是只有皇上才能打开的，因为钥匙只有统帅和皇上各一把，这是皇权的象征，可皇上竟这么轻易的就给了傅恒，讷亲跟着皇上的时间不比傅恒短，眼看着傅恒一步步得宠，讷亲恨不能立时将他千刀万剐。
　　匣子打开，皇上先看，看完就递给了傅恒，傅恒看完才转手递给讷亲。讷亲心里又是一阵不是滋味。
　　张广泗奏报说，已经进驻小金川，并任命小金川土司泽旺的弟弟良尔吉为向导，并说良尔吉对大小金川地形都十分熟悉，若顺利，年底之前便能告捷。皇上看了折子很是高兴，傅恒也松了口气，总算是有一点好消息了。讷亲看了看眼前几座费时费物建立起来的高大碉楼，和一旁正在训练的健锐营官兵，不由带了点嘲讽的说，“看来这碉楼和健锐营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皇上听了不悦的一挑眉，“这碉楼和健锐营都是朕下令建的，讷亲你看有什么不妥？”
　　讷亲一直以为这些都是傅恒的主意，意识到自己失言，讷亲连忙跪下解释道，“不，没有不妥，皇上这是有备无患，奴才只是说，若张广泗年底就能大捷，用不上这些就更好了。”
　　“哼。”皇上冷哼一声，起身回了宫。
　　如今已是中秋，再过四个月就是年底了，虽然与皇上期待的速战速决有些距离，不过也还差强人意了。自张广泗的折子上来，健锐营的训练就停了，不过碉楼既然建起来了，便也没拆，这东西是傅恒亲自督建，用料实在，坚固得很，要拆也需得费些功夫。
　　皇上满以为金川大捷近在眼前，心情愉悦之下还作了幅画，画了中秋满月，月下就是玉泉山的那株松树，这个查小倩当真是让他欲罢不能，尤其是这几个月事事烦忧的日子里，查小倩简直是皇上唯一的快乐来源，如今在皇上心里，倒真觉得她与常人有所区别了，皇上琢磨着，来日她进了宫，要直接封她个嫔。
　　皇上这画是约查小倩十五月圆之夜松树下相见，依旧是着呼延佐和哈奇生跑腿送去查家祠堂。两人出门时被鄂尔泰撞见，鄂尔泰随口一问，呼哈两人不疑有他便将这几个月来皇上与查小倩往来情诗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了鄂尔泰。鄂尔泰一愣，他这才知道，原来竟还有这么档子事，想到查小倩的身份，他便恍然，皇上为何突然关心起前朝的查家大狱案，再推算皇上停了承恩公大狱的时间，鄂尔泰的鼻子差点气歪了，闹了半天，皇上就是为了个女人停了大狱，如今狱里死了人，已经是有违圣旨了，再加上那活着的上百号人，若是全部官复原职，那以后他还有辅审的三个堂官，怕是谁都活不长了。皇上就是为了这么个女人，便将他鄂尔泰一下子推入死地，进而想到自己递入吏部的名单，已经落在了傅恒手里，鄂尔泰这几天，每思及此都觉得前路无望，傅恒又不是傻子，那名单就是鄂尔泰结党的把柄，这个大狱办下去，那百来号人都处置了便也罢了，再如何皇上也不会再杀上百人，可若承恩公一党全部开释，接下来皇上会不会对他下手？鄂尔泰是真的不敢说，如今这位主子的脾气，他怎么都摸不准。
　　鄂尔泰想着，气得手都有些发抖，他勉强平静了一下，展开那幅画，皇上的画上有题诗，意思简明易懂，鄂尔泰只略作推想便猜到了皇上的意思，特别是呼哈两人又提到皇上曾去玉泉山见那个刺客，鄂尔泰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那棵松树。忽然他灵光一闪，又将画重新卷好还给呼哈二人，然后没事人一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