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陵遗事》未生尤死

8、少年游―却把青梅嗅

　　我叫徐贞。
　　我爹是开国功臣徐达。
　　所以作为一个具有良好家庭条件出生的孩子，我是比较幸运的！至少不愁吃穿，不忧琐细！
　　人都说，安康富贵，得之不易！
　　对我来说，却来得太容易了！
　　家中唯一的要求也只是让我像一般人家的富贵闺阁小姐，习得一些文字，做得女红刺绣，间或礼乐规矩，以后觅得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嫁作人妇，不辱徐家门楣！
　　这些可以说是并不苛刻的要求，至少在我有限的认知范围內！（相对那些强迫女子缠足，日日被理学经义束缚的行为。）
　　而我也做到了让他们满意的效果，尽管我的年龄还小，世人已经说，何处求得佳新妇？不如钟离徐家女！
　　我不知道这样的话，算不算对一个女孩儿最大的褒奖，可我并不因此而开心！
　　直到遇上她――黄子清，我才发现我的本性和世人的认知是有多么天差地别的差距！
　　她是我的另一面，是我想成为的另一个我！
　　后来，子清总是说我在别人面前永远是静若处子，而在她面前则是动若脱兔！
　　我深以为然。
　　那一天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
　　因为我并不能预知未来！
　　那时我也才虚岁十一，可是已经有了大家闺秀应该有的样子。
　　她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说实话，我以为是哪家私塾逃出来的读书儿郎！
　　清秀的面容，整齐的刘海儿，被风吹一吹就显出略微单薄的身形儿！
　　当时我在干什么呢？
　　我想如果没记错的话，我正心不在焉的跪在闪着金光的神灵佛像的脚下，表面一副虔诚的样子，内心却在一声声的哀怨。
　　无聊的时光总是更难打发，想必都有同感！
　　娘亲和姆妈和所有的有钱香客一样，因为香油钱捐的多，被请去了后堂厢房。
　　我借口祈福的由头，留在大堂！
　　有一只手倏地抽走我手中的香烛，我猛地睁开眼睛，原来，手中的香烛并未燃烧。
　　被人看到这番情景，我不禁怒火中烧！几乎要扬手朝这人挥去。
　　可是也就是一瞬而已，我脸色还未变，心下已经平静，不能败坏女孩子的好名节，特别是在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面前！
　　在我暗自腹诽的时候，她丢下那把香烛，用脚踢了踢蒲团下未燃尽的黄色裱纸，拍了拍手掌，转着狡黠的眼珠子，做出邀请：“半山的茶水铺子一个时辰后有杂耍艺人的绝技！”
　　我本来应该拒绝的，可是拒绝的话，就没有接下去的故事了，不是吗？
　　实际情况是，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牵了她的手，都没有想过男女授受不亲，或诸如此类的戒规训文。
　　后来？
　　后来，我已经记不大清楚了！
　　看了什么，吃了什么，说了什么，已经如天边的彩云，风吹过，慢慢的消散。
　　只记得回望她的时候，身后那片原本还是花骨朵儿的桃花林，在她灿烂的笑脸中似乎开成了一团粉而红的云雾，飘浮在远方，煞是好看。也许是花好看，也许是人好看，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没有娘亲找不到我，伴随而来的雷霆大怒，我想可能会更开心！
　　然后，我也知道了她是个女孩儿，但我更愿意相信她是一个野孩子，女孩儿这样的字眼儿并不那么适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