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爱不悲凉》丛未

15、结局前篇—痛

　　法院开庭那天正好何修出院，冉玗没有出现，何修站在医院大门口，抬头眯着眼看了看刺眼的阳光，许久没有这么轻松的感觉了，这场戏，终究要落幕了。
　　路劭辰从法院的车上被押下时，脚步踉跄不稳，精神似乎也不振作，冉玗站在一群记者中间静静地看着，觉得心疼又觉得心酸。
　　法官传唤证人的时候，苏誊犹豫了，他究竟逃不过那个让她失去亲人的角色，这一次，是所有。
　　让苏誊和冉玗没想到的是，乔劢出现在了法庭上，他是法院传唤的证人之一，有权利供述被告的罪行并被采纳。
　　冉玗静静的坐在听审团的位置，作为一个亲人，她为此刻毫无反抗的路劭辰感到悲痛，像一场激战，一头失去了反抗能力的猛兽任其他动物撕扯着，却是报应，当初有多凶狠，现在就有多可怜。而作为一个受害者，她并没有感受到这一刻的大快人心，也没有忘了伤痛去饶恕，而是那么希望这是一场噩梦，痛了就会醒来。
　　一字一句的陈述，把路劭辰的罪行落实的一丝不苟，而路劭辰仿佛不在乎一样，眼睛定定的看向前方，任凭他人掷地有声的谴责。
　　“法官大人，我有话说。”终于，他开口了
　　“我做的事我承认便是，不用这些个证人来说三道四，还是你觉得他们会比我更清楚我的所作所为？”
　　法官皱了皱眉头，和一旁的陪审员小声商议起来。
　　“是我，诱使何子祥绑架了冉玗，目的就是为了借刀杀人除掉苏誊，一箭双雕的让何子祥入狱，买断何氏下跌的股票，重振路氏。是我买通狱警毒杀了何子祥，是我，企图开车撞死沈炜，后来给他注射□□骗苏誊来医院企图嫁祸给他……”路劭辰不慌不乱的陈述着，从头到尾没有提乔劢这个名字，所有的罪行全数一人承担，像是在讲着别人的故事一般淡定冷静。
　　在这期间，路劭辰从未低头。
　　一字一句刺进冉玗的耳朵里生疼，可她还是听到了最后。
　　路劭辰沉稳的语气开始颤抖，不再淡定。“我说过咖啡再烫也能熄灭香烟，可我欠你的实在太多。”
　　欠的太多，所以打算一欠到底；欠的太多，所以打算毫无顾忌；欠的太多，所以打算再不相见，路劭辰，你想没想过要还的啊？
　　冉玗哭了，直到路劭辰被法警带走，她看到他似从前般温暖的眼神，她才明白，他说这些不是为了赎罪，而是为了心安。犯下的种种过错，他早已不奢求被原谅，而不低头，或许是他的方式。
　　站在法院外，冉玗问乔劢，“都结束了，你有什么打算？”
　　乔劢笑了，叹了口气“还不知道。”看着冉玗深情的模样还像从前一样，却多了一些落寞，“他用自己的结束给了我一个新的开始，我想，我会用余生去弥补所犯的错。”
　　冉玗慢慢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如果我离开，你会不会心痛。”乔劢仔细观察着冉玗的神色，或许现在问这些并不合适，可是如果不问，或许就再没机会了。
　　“你不会离开。”冉玗抬头对上那双深情款款的眼睛，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乔劢轻轻拥住她，“傻瓜，没有谁是一直存在的，无论有没有意义，他们最终总会以不同的方式离开。”
　　冉玗的心猛地揪紧，最终都会离开吗？那么在一起，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苏誊辗转着彼此对冉玗的愧疚要如何坦白，他想何修应该是一个不错的方式，至少他不会让她觉得不舒服。
　　“我知道她可能很难接受，但我不想瞒着她。”苏誊想起退庭时的冉玗的身影，只看出了落寞。
　　何修摇摇头，“你想好了？”
　　“嗯。”苏誊抿着嘴再没说话，笃定的眼神一直注视着一个方向，他知道她会像现在这样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可这条自己选择的路，哪怕只有疼痛和孤独，也要认认真真的走下去。
　　没错，苏誊和何修演了一场戏，路劭辰没有杀何修，那天在走廊里，路劭辰碰到了看见冉玗之后落荒而逃的何修，隐约的敌意激起了路劭辰的些许不悦，何修很好的利用了路劭辰的病情，打碎了他手里的酒杯，何修故意用碎片划伤手指，在路劭辰的袖扣上粘了血迹。
　　接下来的部分自然而然的在苏誊的配合下完成，在吴医生那里拿来的同样血型的血袋在后来成功的骗过了警察。
　　那些证据，是苏誊交给警察的，即使再考虑冉玗，毕竟刀已经扎进肉里了，他挣扎痛苦了那么久，却还是要对不起冉玗。
　　无疑，苏誊成了那个终结者，他让冉玗真正的成为了一个人，他说不想瞒她，其实是已经知道她不会原谅他。

　　失而复得的东西根本就回不到原来的样子，即使再好，也忘不了曾经的失去。
　　冉玗和苏誊，于彼此，都是这样的存在。
　　在冉玗从何修那里听到真相时，一点也没有惊讶或者是生气，只是静静地捧着一本书仔细的阅读，仿佛没听见，又仿佛不在乎，沉寂的让何修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她知道，自己对路劭辰太过优柔寡断，只是一直沉浸在让他自我救赎的世界里而忽略了这是在包庇他伤害他。
　　在冉玗盲目不自知的包庇下，路劭辰做了太多了，垄断IE融资渠道，联合外资企业企图并购，苏誊的IE是冉玗身后无坚不摧的后盾，要想击垮冉玗，就得先击垮苏誊，因为有苏誊在，无论冉玗什么时候在哪跌倒，他都会搀扶冉玗站起来。他不怕苏誊手里的证据，并不全因为他的野心，而是因为他知道这两个人最致命的地方就是彼此，而苏誊深知，作为她的后盾，他绝对不能垮，所以他选择了一个理由暂时离开她。
　　那段时间，苏誊每天开着车偷偷的跟在冉玗身后，她不开车，他就慢慢的跟着，看着她房间的灯光熄灭才肯离开，她赶他滚那天晚上，他在楼下整整守了一夜，冉玗在楼上哭了一整夜，苏誊也未曾合眼。
　　走之前，何修对冉玗说了这样一句话，“他不想瞒你，而你所难过的，他没有做错。”
　　冉玗再不能平静，手里摊开的书已经被泪水浸湿一片，原来最难做的不是她，苏誊从未干涉她想要做的事情，而她却处处阻碍着他。
　　她悔，那种畸形的亲情，凭什么牺牲至死不渝的爱情和亲密无间的友情来挽救？可她却一直深陷其中，包括现在，她终究放不下血缘。似乎她从来都是拖累他的，而他总能悄无声息的掩饰，一声不吭，直到最后，他让亲哥哥从她身边彻底离去。
　　她从未觉得这般无力，这般难受，这般孤独，甚至讨厌自己，冉玗瘫坐在地上捂着心口哭出了声音，声带的震动似乎刺激着泪腺，眼泪止不住的流，终于流光了体力，冉玗蜷缩着躺在地板上，长发散落成一个弧度，又像是在遣散悲伤，泪水不停的滴落在地板上，清脆的声音紧扣着冉玗的心跳。

　　得知乔劢去世的消息是在次日上午，被丢在地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冉玗睁眼躲开刺眼的阳光迷迷糊糊的接起。
　　电话那头喘息的声音很强烈，快要窒息一般的急促，冉玗皱了皱眉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乔劢趴在方向盘上，满头是血，破碎的玻璃散落在身上，一只手紧紧的握着手机，额角的血滴落在手机上，清脆的一声刺进冉玗耳朵里。
　　“再见了，阿玗。”乔劢用尽全身力气说出最后一句话，欣慰的嘴角才刚刚上扬，喘息的声音就戛然而止，继而就是手机重重的磕碰的声音。
　　冉玗忽地瞪大眼睛，脑袋一片空白却不知不觉的流下两行滚烫的泪，再见，再见？
　　乔劢在开车去往机场的路上，撞上了护栏，车身倒挂在公路桥边上，警察和救护车赶到时，车内的乔劢已经没有意识了。
　　冉玗疯了似的在路边拦车，可是没有一辆车停下来，她干脆沿着马路跑，泪水模糊着双眼，看不清的摔倒好多次，胳膊被石头划伤流着血，却仍然拼命地跑。
　　她不想错过最后一刻，不想因为一句再见就再也不见，不想所有人都离她而去，这一刻她终于明白，离开的痛苦才能让人更清楚存在的意义。
　　她还是晚了，乔劢在送往医院的途中便被宣布死亡，可是她并不知道，还在抱着一丝丝希望拼命的奔跑着，似乎牵着那丝希望到路的尽头一切都会好起来。
　　人们总在最苍白无力的时候拥有最大的野心，那是力量更是毒药。在乔劢的人生里，路劭辰是第一盏引路的灯，尽管那条路是错的，他也庆幸因此遇到了冉玗，他没有想过要成为她的谁，因为他了解，一个有故事的人总会有一个让她刻骨铭心的人，可是时间还是让他沦陷了。乔劢与何修不同，何修的默默守护是为了爱情，真正的为了冉玗好，而他的守护更多的是为了自己，他和冉玗在一起的时候，他才是抛下仇恨的最真实的自己，似乎也只是为了偶尔看清自己，知道似乎自己也是一个有梦的人。
　　乔劢是梦，冉玗就是梦里的阳光。

作者有话说

　　结局前篇了，些许不舍得，他们的人生似乎在我的笔下不是那么完美，却也要幸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