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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倾世繁华(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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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静谧的空气中弥漫着安宁。
“···嗯,从此,拇指姑娘和国王就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我打着蒲扇扇来扇去。
“原来女孩都喜欢漂亮人儿呢”小伍若有所思。我瞧着这小屁孩真是一点困的意思都没有。
“嗯哼,这也没错”我摸摸小伍的头发又道:“不过,也不尽然,癞蛤蟆和鼹鼠是丑了点,但是最主要的是,他们一点都不懂得尊重拇指姑娘,一心只想着自己,拇指姑娘这才逃跑的”
“这样吗?难道花国的王子不漂亮吗?”小伍一直执着于花国王子的美貌。
“美,当然···美,唔···”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两人插科打诨了好一会,便相继入睡。
半夜我从梦中惊醒,却一点都想不起来梦见什么,窝在颈窝里的头发都湿润了,怔怔地坐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
小伍仰着头睡,嘴里不时梦呓着。他是个极没有安全感的孩子,这一点和我很像。可是我一直都不明白,那么小的孩子会有什么事情让他那么惶恐不安呢?我问过他,关于他的父母,关于家庭,关于,他的过去,他只是茫然地摇头说,不太记得了。
大概是不愿提及吧,小孩子的心思总是敏感而脆弱,经不起太多波澜,也许和许多人比我的童年是让人羡滟的。
我自以为很了解小伍,可有时看见他脸上不属于他这个年龄该有的茫然无措时,总会觉得,很心疼。抚摸着他柔顺的头发,他不在说梦话了,我笑,给他掖掖被角,便起身靠在床头。
屋子昏暗无光,我傻傻地幻想着,我没有来到古代,只是家里停了电而已。
大黄早就乖乖地窝在床边,我望着大黄,心里又是不断的抽搐,人总要学会随遇而安。
是夜,箫声缓缓,那乐声像清灵的雨滴缓缓荡入人心池……
这大半夜的,除了我,居然还有人夜不能寐。披上衣服踩着鞋子寻那声音,床边的大黄被惊醒,便索性让它跟着我。
我打开房门,看见小院被镀上了一片柔和的光晕。
今日是月中,月亮很大很圆。
那乐来自不远处的溪边,这两日,我总是坐在一个被溪水打磨地很光滑的大青石上洗衣服,有时还会躺在那上面瞭望天空发呆。只是此刻,那里倚靠着一个瘦削的白色身影。
我一度以为他是个鲜衣怒马仗剑走江湖的风流少年郎。可他的背影总是给我落寞悲伤的错觉,我直觉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
这少年……他让我疑惑。
略加迟疑地走近那人,羊肠小路结了一层清冷的霜,鞋子踩在上面留下一排排印子。
我在那人身后久久不语,聆听着他的箫声,不太明白,眼里流出温热的液体,擦了一下,可还是有一滴滑落嘴角,呵~是苦的。
“公子,你大半夜的胡吹些什么啊?”我一把一把地擦着眼泪。
“有些失眠”他好像早就知道我已伫立许久,没有回头看我。
“公子总是那么淡定啊”我轻摇着头。“把曲子吹的那么凄凉,也不考虑一下听者的心情”我长叹,奇怪,这眼睛像开闸的水龙头似的。“你这是有多惨的事儿啊?”我边说边径自走过去坐在那青石上,豁然看见他拿着一个巴掌大的木头,这是什么乐器,不是···箫?
“小鸢”
我瞪大了眼睛,也不掉泪珠子了。
他转头,眉头微微皱起;“小鸢哭了?”
我偏过头显得别扭极了;“才没有”大黄竖起双耳瞪着我,它极安静地站在我身边。
“怎么···了?”我歪着头;“哭了又没什么,我是女孩子嘛,怎么哭都不丢人,谁让你把曲子吹的那么惨,我想着自己这一路走来……”我也哭不出来了,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小鸢,以后我便这样唤你可好?”这是什么跟什么啊,可他说完便舒展了眉头。
“唔,好啊”我灿然一笑,心里不知怎么却是很开怀。
“小鸢如此倾心而听,在下很欣慰,你大概也……”他停顿了几下。
“懂这埙声,小鸢可愿做在下的知己”说完,他已转过头去垂眸望着他手里的“埙”
原来那物叫埙,我偷偷地看了好几眼。
“知己?红颜知己啊?”小小逗了他一下,他居然脸红了。
看到这番景象已经是得逞了,我便不再逗他,清了清嗓子;“其实···我哪懂得什么宫商角徵的,那个埙我可是一窍不通,你的知己?我只负责听的哦,还有,我能不能不叫公子了,有点酸···”
他笑着‘嗯’了一声,这人竟让我感到惺惺相惜,好像呆在这异世并不是那么煎熬了。
“那好,我们握手,以后就是铁哥们了”不由分说地握着他的手轻轻摇了几下。他的手很凉,让我有心疼的感觉。
他刚开始有些诧异我那般举动可随即便也莞尔释然。
我蹲在地上双手支在膝盖上,托腮看着他的眼睛:“云澈,你长得真好看,像我这样的美人都有些自愧不如呢”
云澈被我逗笑了“呵,小鸢这样认为?”与我对视一眼:“我长得像我母亲”
他抬眸望向依旧潺潺流淌着的溪水,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弯着。
“母亲···她是个善良的女子,父亲的妾室很多,然她不似姨娘们那般争宠夺位,我自幼多病,她只一门心思的调理我的身子···” 他说到这里便沉默了,轻声叹气,说话很慢很缓,语气很平静,可我却听着心里泛酸,亦未开口。
他将拿着埙的右臂支在青石上,语气清冷。
“母亲几年前几年过世了···”云澈惨然笑着,好看的眉毛又皱在了一起。
我说不出‘逝者已矣,节哀顺变’的话,只是弯下腰身用手轻轻抚平他的眉。他淡淡笑着,左边嘴角的梨涡时隐时现。
与他并肩坐下,手里捡起一颗好看的鹅卵石,对着清冷的月光貌似专注着看着,喃喃轻叹:“在我家乡有这么一个说法,死去的人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你知道为什么吗?嘿嘿,那是为了守护地上的亲人”
云澈抬头望着星空,笑了。
妈妈总说,小鸢,我不图你富贵不图你出息,平平安安便是福。
“你母亲是位好女子,一定是天上最漂亮的星星”我放下石头,拍着他的肩膀,仰面躺在大石上,那石头到了晚上冰凉的厉害,这样也好,我的心或许能静些。总是觉得这终究不是我的世界,如果说来到这里,是我的宿命。
父亲,你从小教育我要随遇而安,可是,小鸢很笨,小鸢已经很努力在做了。
登时,便响起了悠悠的埙声,溪水依是东流,乐声很清幽,不似方才那样凄婉,来到这里我第一次这么平静。
“我想,我可比你惨多了,云澈是怎么做到的?这般平和的心境,我这凡夫俗子达不到那般境界”仰望着天空那轮圆月,我故作调侃,有些漫不经心。
以前,我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会仰望月亮。
镜子里,母亲给我梳着小辫宠溺的说,我家小鸢真漂亮。
我把脸贴在冰冷的大石上,默默地流了泪。
何平嘻嘻哈哈地跑着,老妈拿着鞋底佯装要揍他,那场景那么清晰却又那么远。
陌生的异世,就连天上的双子星们都不见了。一双温柔的手小心地擦拭着我的脸颊,我愣愣地凝视着他。
那时忽然想,月影迢迢,都不如他倾世繁华。
“喂,我是不是丢脸啊,”我蹭地起身,用衣袖大喇喇地蹭着自己的眼睛,有点疼。
“这样会伤了眼睛”他赶紧把我的手拿下来,随即便松开了,用另一只手拿着绢子细细地给我抹着眼泪。
我利索地站了起来“呵呵,我这人眼泪多,爱矫情,其实想想也没什么,人生总是爱生波澜,我若是顾影自怜那才叫可悲,沉舟侧伴千帆过尽,病树前头万木huan春,这世间的坎还未有我何婉婷过不了的!”我僵着手臂,努力睁着被自己揉肿的眼泡,以为那是满不在乎的表情。
“正是,我们都应该向前看”云澈的语气带着不忍,他坐在我旁边,并不宽厚的肩膀想让人依靠。
“哎,借我用一下”我二话不说地靠了上去,他默默地坐着,包容着我的‘胡作非为’
梳妆台前,母亲为我梳着小辫,小鸢的头发真好,妈妈一定给你梳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小辫儿。
火车站前,我提着行李,她不住地叮嘱第一次坐火车的我,千万别上错车,千万别睡着,千万到了大学要给她打电话。
肃静的医院里,她背对着躺在病床上的我,默默流泪,最后跑出了病房。
···
那天早晨,她一定是做好了饭等着她家小鸢去吃吧,可是,小鸢在这里,小鸢让妈妈白等了···
我的前世,实在不得不承认了···眼泪又滑了下来,不知不觉沾湿了他的衣襟。
“女儿家便是水做的啊,她们的眼泪都是金豆子,小鸢这样哭真真是不划算的”他拇指摩挲着我眉心的美人痣,感觉痒痒的。
“噗···”这话好肉麻,究竟谁教他的,我忽然心情一下轻快许多。
“你一个少年郎哪里知道的这个啊”我虽觉得那话很矫情,可是,可是却很受用。
“娘亲说的”他眯着眼笑,像漂亮的上弦月,弯弯的,很是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