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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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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也不见以念的影子。打以念的电话,却发现铃声在房间里响起来,以念把手机放在家里,什么可以联系他的东西都没带。
郑洪捷开始坐立不安。
他打电话找到魏静。魏静说以念下午曾打电话她,说自己准备出院,请他到医院帮忙办一下手续。她赶到医院,根本也没看到以念的影子,他自己早就离开医院了。
郑洪捷气恼变成着急,着急变成担忧,担忧变成惶恐,在空旷的房子里来回踱步。保姆小刘从来没见过郑洪捷如此焦灼,吓得站在一边,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更不敢去睡觉。
郑洪捷在房里踱了无数个来回以后,像突然想起什么,也不管正是三更半夜,一个电话过去,叫醒魏静,让她立刻去查查今天的机场登机记录。过了一个小时,电话铃响起来,透着一种欢快的气息,魏静从那边传来消息,说以念今天乘了傍晚的班机,飞到桂林了。
郑洪捷的心里像一块大石突然放下,变得空落落的。以念去了桂林,他们第一次去旅游的地方。郑洪捷此时只能说是五味杂陈,道不出是甜是苦。以念不辞而别,他几乎已经触摸到了以念的绝望,那种绝望带来的遥远的距离,让他没有信心自己是否可以重新接近以念的身边。可是,今天以念飞到了桂林,不管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和想法飞往桂林的,至少可以说明一点,他和以念共同度过的这段日子,在以念的心中,有着很重要的地位。
想清楚这些以后,郑洪捷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杂乱无章,他上网查了查最早的飞桂林的航班,简单准备了一下,就睡了。
一夜无梦,他睡得很好。
第二天一早,当他乘坐最早的航班到达桂林。他想,只要以念还在这个城市,他一定能找到他。
下飞机以后,他马上打车前往他和以念住过的那间酒店,一问,果然昨晚有一个叫作张以念的年青人住过,只是今天一早,就退房离开了。
“那是个特别帅的小伙子啊!”前台小姐顾不上自己形象,乱激动地哇哇叫着:“真是太帅了,瘦瘦高高的。可惜脸色不太好看哦,像生病了一样,青青白白的,让人看着心疼……”
郑洪捷转身跑出酒店,他越来越确信自己的感觉和判断。他来到出租车司机旁边,跟他说:“师傅,我想租你的车两天,这两天里,一切费用都由我负责。您开个价钱吧。”那个司机无端端捡了个大煎饼,高兴得一个劲儿点头。
车子开到阳朔,郑洪捷在他们住过的酒店大堂里,又遇见了当年和他搭讪的那个女服务员。女孩儿还记得他,认出他的时候禁不住脸红了一片。她仔细查了记录,今天并没有张以念这个人入住。她还热心地帮郑洪捷打电话给值班的同事,仍然一无所获。
郑洪捷谢过那位服务员以后,出门找到司机,让他直接开到龙胜。一听要去龙胜,司机着急了。他说上龙胜要走山路,他的车子性能不行,不适合跑山路,得把刹车皮什么的都换一换。两人找到一个修理厂,这一换,已经是晚上。
“夜里在山路上开车,很危险。”司机说。
“我一定要马上走。如果是费用的问题,我可以再加。”郑洪捷说。
“不是钱的问题,我也看出来了,您有急事。在找什么人吧?”司机边开车边问郑洪捷。
“对,一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郑洪捷焦急地点着一支烟。
“别是恋人吧,我看你对她的感情还挺深。放心,我们明天一早出发,保证把你安全送到龙胜。”司机信心十足地说。
“不行,大哥,您看这样好不好,我们连夜上山。”
“不行!太危险了!万一出什么事儿,你就永远见不到她了。”司机跺着脚,觉得这个人特别奇怪。
“如果迟了,可能会找不到他的。他可能很快就会离开。如果走了,我真的不知道应该上哪儿去找他。”郑洪捷恳切地对司机说。
司机盯着一脸焦虑的郑洪捷,沉吟片刻,终于下决心一般,点点头。
两人在路边找了间店铺吃了晚饭,连夜直奔龙胜。
那个司机平时在桂林市区开出租车,对龙胜的情况并不太熟,加上天黑路窄,直走得他暗暗叫苦。半路上,车子还抛了一次锚,正是上坡的路,郑洪捷在车后面推了好一段路,车子才重新打着火。
“嘿!哥们儿,给我讲讲你和小情人的故事呗,省得我睡着了。”在郑洪捷为司机点上第五根烟的时候,司机这样提议,让郑洪捷陷入了怔忡之中。
“她长得怎么样?”司机继续追问,穷追不舍。
“很漂亮,很可爱。”郑洪捷眼前浮现起十年前,刚考上大学,蹦蹦跳跳地来学校的以念:“而且,他特别天真单纯,特别善良。总是很容易就原谅别人,包括伤害他的人。”
“她为什么会离开家了?一定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吧?”司机促狭地坏笑着。
郑洪捷叹了一口气:“是啊,我做了非常坏的事,他一定是受了很深的伤,不然不会这样就走了。他从来没有一个人出过门,一定很害怕,也很孤单。不知道他有没有哭……”
“嗨!我说哥们儿,我看你对她的感情也不是一般,到时见到她,好好跟人道歉,她肯定会原谅你的。”司机热情洋溢地鼓励着郑洪捷。
车子沿着盘山公路开进龙胜景区的时候,开已经蒙蒙亮了。司机撑着疲乏的眼睛,对郑洪捷说:“快去吧,我先睡一觉,等你把你的小情人劝好了,我再接你俩下山。”
郑洪捷沿着熟悉的山路往他们住过的那个家庭小旅馆走去。天还很早,农舍里都冒着袅袅的饮烟,诉说着一种平静满足的生活态度。偶尔有几个游客在山道上散步,显得整个村子更清静脱俗。
远远地,他看见那个捉野鸡的老板倚在大门口抽烟。不待他走近,老板的妻子从楼上咚咚地走下来,震得楼板一阵阵抖动。
“老公老公,不好了。昨晚住进来的那个小伙子生病了。他让我今天一早去叫醒他,说起早就要离开的,还约了隔壁三子用摩托车送他下山。今天一早我敲门,里面没动静,进去一看,他病得不清,额头烧得火一样,怎么叫也叫不醒。怎么办啊?老公。”女主人的声音又响又脆,说话的语速又快,乡音也不太好辩认,但不知道为什么,郑洪捷一下子就听懂了,他们说的是以念。
他飞跑上二楼,来到他们曾经住过的那个房间。在门口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坚决地推开了房门。
以念静静地躺在床上。虽然是五月,但山里仍然是寒意逼人,以念盖着厚厚的棉被,仍可以看出他在艰难地呼吸。
时不时地,他还喃喃地说着胡话:“姐夫……难受……好难受……”
郑洪捷冰凉的手接触到以念的脸时,他抖了一下,似乎不习惯这种陌生的触感一样,轻轻皱了皱眉头。然后又舒服地把脸往这只手上凑了凑,好像贪图那一瞬间的清凉。
郑洪捷的眼泪缓缓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