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
我是被同桌推醒的。
台上的老师一脸和蔼的看着我：“不知道吗？公有制经济的构成？”
我头晕目眩，简直没有任何力气说话。
“不知道。”
我说的一定很理直气壮。老师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了。
“不知道还上课睡觉？！你上次的小考成绩是多少？！”
鬼才记得小考成绩。我翻翻眼睛。我已经不在意那么多了。最坏的情况就是，我的这一天糟糕透了，第二天重来。顶多就是没人记得我而已。我有无数次翻盘的机会。
“课代表呢？！把花名册给我！”
一本粉色的花名册递上了讲台。
“……我来看看……叶紫……第四名很了不起吗？！你在班级第四，在年级不知道到多少名去了！有什么好骄傲自满的！又不是满分！”
即使我是满分你也会训我。不过这句话我可不敢说出口。于是我只能孤零零的站着。站完了一整节课。
一下课就有人来找我。当然还是汤念恩。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干什么？”
“你怎么了？”
“昨晚没睡好。”
“今晚的派对你去吗？”
去鬼叻！我几乎是第一瞬间就想到了昨晚孤单的尴尬。我明明那么享受孤独，却又害怕独处。或者说，我只是喜欢出淤泥而不染的孤高感？
“不去。”
“为什么？大家难得开个派对，你再不去就有人说你冷了喔。”
“不是很早就有人说了吗？”
“既然你知道，那么为什么不改变自己呢？”
“改变了的我就不是我了。”
我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强硬。汤念恩张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说话。
我掏出手机，装作玩的样子。
等他离开后，我真的给我爸发了条短信。
“今晚有派对，我可以参加吗？”
他迅速的回我：“可以。不过十点前必须回家。”
我把手机又扔回了包里。
当天下午，我没有来学校上课。
我拿着银行卡，去shopping mall买了最好看，也是最贵的衣服。
我的银行卡里存着我十几年来的压岁钱、零花钱。以前爸妈把卡给我的时候，我是感激的。因为他们不像别的父母一样限制我花钱的权利。这笔钱也积累到令我吃惊的地步。可是后来，他们征求我的建议那这笔钱去付了房子的首贷。他们根本就知道，我的性格决定我不喜欢花钱，而这样又可以显示出他们对我的大方让我死心塌地。储蓄卡、信用卡，我几乎没用过它们。
机车款的上衣，皮裤，带着骷髅头的马丁靴。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非主流。可是我想这么穿很久了。只是有一次跟Tonia聊起的时候，她那暧昧不明的笑意刺激了我。我发誓不再在人前提起我愚蠢的审美。
但是现在，我可以尽情的这么做。显然没有人记得我也有好处。
我还买了香水。是我以前从不敢尝试的玫瑰女王。而我之前一直都是用CK one，或者其他的中性香水。玫瑰女王的香气和我机车的装扮，一定让我看上去像个不合格的婊子。
我还进了最好的蛋糕店，大声对售货员说“Bienenstich”、“Gugelhupf”以及“Schokolade”。我以前很少吃甜品，因为那样会让我的身材变得跟欧洲女人老年一样的臃肿，像一个土豆。可是现在，我毫无顾忌。
SPA，泡温泉，吃最好的西餐，买我以前从来没有买过的化妆品和雕塑。我简直疯狂了。我从不知道花钱的感觉是这么的奇妙。一掷千金可以带来破罐子破摔的力量，让你以为自己很强大。虽然时间会证明你依旧是一个傻瓜，不过那有什么关系？我没有时间了。
我像迎来世界末日一般的狂欢。我的手机被我砸破了，我压根收不到父母的任何短信和电话。
八点，我进了一家酒吧。
Margaritas、Mojitos、Hugo、Michelada。我高声大叫。我明明知道调酒师听不懂意大利语，可是我就是要这么喊。我有钱，他没有办法赶我出去。因为我有钱，我的整个人都有了力量。我再也不会惧怕什么了。
我把那些乱七八糟的酒液倒进我的肚子里。我的胃好像燃烧了起来。我对酒精过敏，之前我提到过。可是现在，我都不清楚我会不会死，我会不会有未来。那么喝两杯酒又有什么关系？
酒液好像火焰，又好像云。我好像飘了起来，实际上却又头痛欲裂。我不舍得放开酒杯，只能渐渐的沉入黑暗。
【一饮而悄然离开尘寰】——上帝啊，我以前怎么会觉得济慈的书无聊？为什么我曾经跟Elisa，还有Tonia一起，讽刺《夜莺颂》根本不适合拿给我们看？
唤醒我的是一双灰色的眸子。
那双眸子是我无法想象的美丽。仿佛世界上所有的烟火都在他的瞳孔深处绽放。
我不认识这个人。唤醒我的是他的声音。那么的柔软，好像西方的贵妇人第一次抚摸中国的丝绸。
“Come state facendo”
由于惯性，我险些脱口而出：“Grande。”但是我有什么资格说呢？因此，我几乎是尖叫着：“我是中国人！不要跟我说别的语言！”
他说：“抱歉。”
我觉得那双眼睛离我更近了。
“你还好吗？”
“你看我呢？”我说。
“你失恋了？”他说“还是考试成绩没有考好？”
“我看起来像个学生？”
我指了指我皱巴巴的衣服。
“不然呢？”
“好吧……我真是失败……”
“没有什么失败不失败的。”他皱起眉“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女孩，现在应该在家里好好睡觉。”
“最好还有父母给我唱摇篮曲什么的。”我讽刺他“然后我拿着我的毛绒玩具在床上滚来滚去。”
“你真是……”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叫陈然，你呢？”
“弗尔妲。”我说。但傻瓜都知道我说的不是真话。我之所以说我叫弗尔妲，是因为她是厄苏拉的女儿。
“好吧……那么你……”
我觉得他的声音越来越远，我几乎快要听不见了。
我凑上去：“你说什么？”
那双灰眼睛离我那么近，快要镶嵌进我的心脏。
“你——”他迟疑的说“你是不是对酒精过敏？”
渐渐地，我什么也听不见了。
我听不见他柔软的声音，也看不见那双眼睛。
我看不见吧台，看不见调酒师，看不见一切。
但我知道，我仍然存在。
黑暗包裹住了我，就像母亲包裹住了小孩。
我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