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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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阮六夕
阮夕蕴可以说是影响了周齐一生的人，除了吴广寒之外，再没有什么人在他年少的生命里烙下这般深刻的印记了。
他幼年时在阮夕蕴的保护下蜕了一层壳，变得更坚强，变得更勇敢，也更独立。而吴氏吴广寒教给他的，则是生存的法则，直白，甚至残忍。但同时吴氏也给他机会，让他在风巷院、在秦都的闹市里领悟及时享乐的快意人生。
吴广寒早在很多年前就嫁到英国去了，阮夕蕴并没有赶上参加她的婚礼，因为那会儿阮夕蕴跑到青藏高原支边去了，消息不通，她连广寒姨结婚的事儿都是一年后出了西藏才得知的。
周齐自是参加了婚礼，不仅如此，他甚至每一两年有时间都会去英国探望吴广寒。
而周齐跟阮夕蕴，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见面了。
他俩上一次聚到一起，是周齐接手何氏旗下天方娱乐公司的时候。
那会儿周齐才二十五六岁，能受到何老大的重用，他开心极了，大半夜从秦都坐飞机到庭都找她。而阮夕蕴当时刚北上，正飘在庭都，连个像样儿住的地方都没有，反倒沾了周齐的光，着实住了一阵子五星酒店。
再之前一次的见面，就是周齐刚进入何氏的时候了。那时周齐十几岁，在何氏根本立不住脚，打电话给她，也是从来报喜不报忧。她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加上她自己那阶段也正是叛逆期，每天日子挣扎得很，她就从殷都的omega学院逃了学，吃了黑市上卖的抑制剂，到风巷院找吴御的母亲吴广寒来要人了。她就是那时候知道周齐是omega的，也是在那时，第一次见到了何峙呈。
这样算起来，周齐跟阮夕蕴两人，总是几年甚至将近十年，才见上一面。
这都要怪阮夕蕴实在是安定不下来，她满世界跑，周齐想找她都找不见。他曾经无数次劝阮夕蕴安定下来，但最后都是白费口舌。
阮夕蕴能影响周齐的性格发展，她本身就不会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用周齐的话来说，阮夕蕴就是怎么能玩出花、怎么来，谁也没她能折腾。
而就是这个怎么都不安分的姐姐，却是曾告诉周齐说：你去追何老大吧，他绝对是你的人生归宿。
那是阮夕蕴第一次见何峙呈之后，跟周齐两人站在何氏大楼的走廊里聊天时，她对周齐说的。周齐那时候还没对何峙呈生什么非分之想呢，他听这话差点吓得去捂阮夕蕴的嘴，一脸莫名其妙问她：你发什么疯！说胡话呢你？
阮夕蕴白了他一眼，答道：你还不信姐的直觉？你看着的，不信我，将来就让你打脸啪啪啪的！
周齐听了自是不以为意，他权当做他这六表姐又在抽风了。
但是，omega的第六感什么的，一向是很强的。阮夕蕴的直觉什么的，是很准的——
四月天的明媚暖阳下，阮夕蕴坐在长椅上，看着周齐从火车站喷泉广场的另一头小跑着到她面前。
她摘下墨镜，仰着脸，笑容灿烂，又十足欠打地问：“老七，打脸了没？”
周齐这自打脸绝对是打得响亮。
虽然，阮夕蕴说的何老大是人生归宿什么的，周齐还不敢肯定，但现状是他已经是何峙呈的omega了。他要是不喷那小瓶的药剂，整个秦都，但凡认识、见过何峙呈的，就都能从周齐身上的味道闻出他是何老大的人了。
只不过，周齐这时候才不管什么打脸不打脸呢......
站前广场很大，周齐跑得有些气喘，而眼前这坐在椅子上、穿了一身暗绿色刺绣长裙的女子，无声地唤起了周齐经年的回忆——他的这位姐姐自年轻时就是这般外表内敛——即便性格飞扬跋扈。
周齐细细打量着阮夕蕴，见她面色红润，整个人看起来不需要担心，他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他心里的愉悦掩都掩不住，开口唤道：“姐......”
面对面听到这声呼唤，不是隔着电话线，亦不是隔着网路线，阮夕蕴面上肆意的笑微微敛了。她站起身来，张开手臂，一把抱住周齐，应声说：“哎，姐在这儿呢...小七，你长大了。”
周齐鼻子有点酸，他用力搂了搂怀里瘦小的人，轻声问道：“这次，还走吗？”
阮夕蕴比周齐矮了一截儿，她舒服地靠在弟弟怀里蹭了蹭，佯装没听到周齐的问话，然后就皱了皱眉鼻子说：“这味道太假了，周齐，三娘还是没研究出来有香味的抑制喷雾吗？”
她这么说着就把周齐推开了，前一秒还荡在两人间的温情一瞬间散了个干净。
周齐看着自家姐姐一脸嫌弃的表情，无奈在心里叹了口气道：“三娘已经尽力了...你可千万别在她面前说这话，否则我又不得安宁了...”
阮夕蕴翻个白眼冷哼一声，不接周齐的话。
她跟吴御不对付，而且是相当的不对付。
吴御是十足傲气且不羁的人，阮夕蕴在秦都算是生面孔，但她那次跑来找周齐，还整日“粘”着周齐，完全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吴御就不爽。她也不知怎的就是看阮夕蕴不顺眼，当着她面嘟哝了句“老女人”...
阮夕蕴听见了立时瞪圆了眼，她是比三娘年长十来岁，她是不年轻，但任哪个人也不愿听别人说你老啊！尤其是女人...阮夕蕴是从不肯吃亏的，是点火就着的火爆脾气，她才不管什么让着妹妹、不跟小孩子较真儿的那一套，当时两人就呛起来了。
阮夕蕴练过散打，还参过赛拿过奖呢，她就不是什么太文静的姑娘，更不是什么讲究动口不动手的君子，两人吵了没两句就干起了架。三娘那会儿才十几岁，却正是在军校上学，年轻气盛的，怎么可能容忍一个omega的挑衅？
结果自然是阮夕蕴被吴御打趴了压在身下......这事儿后来光荣跻身阮夕蕴“不堪回首人生往事”第一名。
周齐见这么多年过去了，阮夕蕴还是对那事儿念念不忘的，也是哭笑不得，他连忙转移话题，拉过放在地上的旅行箱，说道：“走吧，车在那边儿，我们回风巷院。”
阮夕蕴点点头，跟在了周齐身后。她很多年没来秦都了，自下了车就光顾着找周齐了，这会儿心神放松下来，不禁环视周围，打量着这个城市。
而这站前广场上，是每一天都上演着分别或是重聚的戏码：执手难舍的亲朋，拥抱泪流的恋人...空气里肆意飘荡着人们满溢而出的感情讯号，熏染力十足。
快到停车的位置，周齐挥手招呼站在路边抽烟的许良，然后他回头对不知看着哪里出神的阮夕蕴说：“姐，上车吧。”
阮夕蕴游离的神思勉强被唤回，她看着周齐，喃喃道：“小七...若能像你一样找到归宿，谁愿意流离失所呢...”
周齐楞在原地，像是没有听清她的话。而一边的许良，作为一个耳力极佳的alpha，却是将这话听得真真的。
许良早将手里的烟头扔在脚下踩熄了，他正好在阮夕蕴走到车前的时候，躬身为她拉开了车门，十分绅士地用手挡着门框，防止她磕到头。
阮夕蕴笑笑点头谢过，同时对还愣着的周齐道：“发什么呆，还不上车？”
周齐看了看许良，许良仍旧拉着车门等着他坐进去，但却低着头不看周齐。
周齐嘴角一抽，啧了一声道：“好你小子，我怎么从来不见你给我开车门啊？”
许良不吱声，阮夕蕴坐在车里噗嗤笑了：“怎么着小七？你还吃上醋了？”
周齐没接话。
他的手下，全都在他执掌之间，更何况是近身跟了他这么些年的许良。许良每一个脸色眼神都逃不开周齐的眼，周齐知道许良在想什么、也清楚这人动了什么心眼儿。
上车之前，周齐神色一转，俨然已不再是阮夕蕴的小七，而是风巷院的周七、道儿上的七爷。
他手指隔空冲许良狠狠点了两下，用目光说：你、最好把身份给我拎清楚喽......
许良能不能拎清楚身份暂且不提，这厢，陈旭从何家老宅里出来，看着高墙院外的阳光，他觉着，他是绝对的、已经、彻底、把自己的身份拎清楚了——七哥是老大的人，他要保持距离......
可怜陈旭还什么都不能说，回了风巷院面对七哥的“清算”，他还得扯谎认错，领罚。
周齐接手风巷院之后，对手下的惩罚制度另辟了蹊径。
他要求但凡犯了错的，都到桂涛轩去跟着卫琏，在卫琏手下的戏班里按规矩操练，天数由犯错轻重决定。Alpha去武生班耍花枪，beta就去吊嗓、压腿、练身段。至于omega，omega在风巷院很少，有也是管理层的人，一般挨罚都是做后勤苦力了。
这听起来似乎没什么。但是，懂行儿的都知道正经戏班的日子是有多苦。而风巷院的戏班子，作为现在国内仅存的几个规模较大的民间戏班，那每日的日常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人能够承受的。
陈旭回了长双楼，立在周齐面前垂着头苦着脸，求饶：“七哥，我错了...我昨天喝高了...我在老茶的酒吧里睡了一晚上...我...”
周齐站在阳台上，倚着栏杆，冷眼看着陈旭。
其实要搁以往，陈旭这么扯个谎周齐也就放过他了，毕竟陈旭不同别人，他是周齐离不了的心腹手下，周齐对陈旭比起上司老板也更像是大哥。
他挺喜欢陈旭这小孩儿的性子的，有时候犯迷糊，又无伤大雅，不算顶精明的，但也好在没有乱七八糟的心眼儿。
可是这一回，周齐不打算放过他了。
许良已经告诉周齐了，陈旭昨晚上是跟何老大的车走的。
周齐不是担心何峙呈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不是担心陈旭撬了他的墙角，因为就何峙呈昨天的表现来看，这可能性不大。
现在，最让周齐恼火的在于，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陈旭一定是得了何老大的命令才对他有所隐瞒。
周齐盯着陈旭低头露给他的脑顶，说：“陈旭，抬头。”
陈旭听周齐冷冰冰的语气，心里一凛，知道事情不大对了。他抬头，不敢直视周齐的眼，只垂眼瞧着周齐没有一丝儿笑意的嘴角。
周齐薄唇微启，说：“陈旭，你还记得，袁争是怎么死的吗？”
陈旭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袁争是谁？袁争是周齐以前的左膀右臂，他不死，现在陈旭也不会坐到这个位置。
袁争怎么死的呢？
这个事儿说起来可复杂了，反正袁争是周齐亲自送的“终”......
陈旭已经不敢轻易开口了，周齐见状伸手捏着陈旭的下巴，让他抬起头看着自己，一字一顿慢慢地道：“你是我的人，当初割掌融的血，是我的血，不是何老大，你该效忠谁，忘了吗？”
陈旭被迫仰着脸，他艰难咽了口唾沫。
然而就在他正要开口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话音——
“老七，你差不多得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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