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太子的盛宴 ...
-
春节将至，几年前那场战事的影响逐渐平复，再加上圆满结束的南北贸易之行，京城里流通充足、老百姓喜气洋洋，春节气氛格外的浓。苏蒙在商务府负责统计各类商家的行销交易状况，方便官府进行政策调配，确保“春节供应稳定”，自然是忙的不可开交。每天早出晚归，回到家里已经是累的筋疲力尽。自那晚之后，叶天翊出入苏蒙的房间更加任意，虽然还没有霸占苏蒙的床，但是只要看着苏蒙心情不错，他就会殷勤的陪她吃饭、随意的聊聊天，如果看到苏蒙心情再好些，他就会主动把床铺收拾好，死皮赖脸的留在苏蒙房间，大多数时候，两人只是相互依偎着，散碎的说几句话，便各自睡去了。苏蒙刚开始不愿意这么妥协，但是看到叶天翊这么个让人伺候惯了的大少爷，处处在意自己的脸色，亲自为她打理饮食起居这样的小事，又觉得再执意拒绝，有些不近人情，何况，他再也没有提过成亲嫁娶的事情，也不再追究爱与不爱的问题，这样的相处，实在找不到排斥的理由。
何况，最近除了公务繁忙，苏蒙还要惦记安以怀和文媚儿的事情，自己这边，没有出格的大事，得过且过、顺其自然吧。
皇上日前颁旨，正月过后，便为太子举行隆重的选妃仪式，据说礼仪将相当于皇上选秀纳妃。可见皇上多么盼望太子早日接班。然而苏蒙只关心：文媚儿会被选上吗？
合着过年的喜庆，京城百姓对这段皇家盛世也是充满了期待，原本太子选妃，相当于是选将来的皇后，第一条件便是：门当户对。因此，八卦一直是集中在豪门大户身上的。谁家小姐样貌身姿最美千金琴棋书画最精；谁家老爷官职爵位最高身价财富最多，云云。
然而，京城第一红歌女文媚儿的加入，为原本只是喜庆的太子选妃增加了浓重的“坊间”八卦色彩。
文媚儿在京城不是籍籍无名的普通人，她绝世的容貌、谜一样的身世、天籁的歌声，早已为她积累了充足的人气。翠城山下颠覆传统的“美女救太子”。更是为文媚儿增添了几分豪情侠女的色彩。
然而这些，都不及“出身歌女的文媚儿会不会成为未来皇后”更值得百姓猜想无穷。
虽然文媚儿忽然成为太子妃候选红人一事让苏蒙转不过来弯，但是几次费心打探旁敲侧击，文媚儿都表现出一个一心向往权贵生活的女人应有的言行，而安以怀做了私塾先生，好似也是平静祥和，并没有苏蒙以为的为情所困。叶天翊安慰苏蒙说这毕竟是他们二人私事，男女之情，其中奥秘也不是外人所能了解。苏蒙想想也只能这样，然而“为什么忽然就这样了”的疑问，却始终纠缠着她。况且，就算是文媚儿与太子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了，皇上又怎么会容得他的接班人迎娶文媚儿这样出身的女人呢？甚至只是成为侧妃，对皇家来讲，都不是什么荣耀的事情。
再过几日便是除夕，太子在府中设宴（皇上为了太子大婚，特赐太子府），所邀之人都是太子日常亲近的官员，苏蒙自然在列。
太子的旁边坐着百媚倾国的文媚儿。
太子妃尚未定下，文媚儿也并没有侧妃之名，这样的场合，如此堂而皇之的坐在太子身边的主席之上，在场众人各个心中都是一样的思量。然而文媚儿却只是落落大方巧笑倩兮，俨然已是女主人的姿态，而太子更是目中无人深情盼顾全然不顾场下众人心中所想。
苏蒙看着略施薄粉已经明艳无双的文媚儿，心中暗自感慨世事无常。也注意到，一向与太子形影不离的“首席丫鬟”绮雯未见人影。
想来又是“从来只闻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可怜绮雯，自小侍奉的情分，却抵不得一瞬的偶遇。可那绮雯，看似也不是好打发的主儿，想来文媚儿若真的进了太子府，日子也不会平静。
苏蒙感慨无语，径自喝着酒。坐在身边的叶天翊不时为她布菜，轻声叮咛着“少喝几杯”。苏蒙愤愤的瞪了叶天翊几眼。心想“天下乌鸦一般黑”，喜新厌旧不是太子一个人的本事，眼前这个男人也未必好到哪里，还有这在场的大小官员，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男人，从古至今都不过如此，只是古人痛快些，能够名正言顺随意的三妻四妾，也好，大小老婆们，至少都有个名分，打起仗来也是名正言顺，也不必悲戚戚的唱着“女人何苦为难为女”，不必大彻大悟的“领悟”什么，坚信世界原本就该是这样的，面对起来，或许更容易些。
正胡思乱想，听见有人大声喊道：“皇兄真是有福，得了文姑娘这样的美人！”
场上霎时静穆，大家都被这突然的不要命的唐突震住了。顺着声音望去，苏蒙看见声音的来源，正是太子的异母兄弟，四皇子延昕。
太子延淳脸色已然十分难看。
四皇子却很执着，继续道：“文姑娘色艺双全，从此就只能独属皇兄一人，真让人羡慕啊！”
太子的手已握拳在案。
四皇子迷蒙着醉眼，口齿却很清晰，大声继续：“不如趁此美酒佳人得意时，文姑娘来上一曲，算是对我等与姑娘就此无缘的最后安慰一番，皇兄以为如何？”
在场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眼瞅着一场皇家内战就要风云再来。太子忍无可忍正要发作，身边的文媚儿却婉然起身，双唇勾出一个美丽的笑容，轻轻一个万福，柔声道：“谢四皇子夸奖。媚儿本无所长，略微识得几首寻常小曲，本来不是什么上台面的本事，所幸太子和诸位知音人赏识，今日借太子盛宴，媚儿就献丑了。”
众人都惊住了，太子也是一脸阴晴不定。文媚儿却很镇定，侧面颔首对太子轻施一礼，轻声说：“太子放心，媚儿自有分寸。”
文媚儿获准离场准备歌舞，苏蒙悄悄离场尾随，文媚儿看见苏蒙，支开随行侍女，在回廊前站住。
“姐姐，何必忍那种人的气。”苏蒙忘了自己方才还为文媚儿的“贪幕富贵”愤恨，现在却只为文媚儿抱不平。
“妹妹多虑了。”文媚儿语调平和没有半点怨愤，“四皇子所言非虚，姐姐我的确色艺双全，今晚的确良辰美景，配上几首小曲，岂不是更美？就算四皇子有心无礼，姐姐我也没有什么冤枉的。不久之前，我的确是歌女文媚儿，如今一跃成为了太子眼中红人，呵，的确是不好适应。”
“姐姐----”
“妹妹放心吧。当日选择了这条路，就料到会有今日这一场，日后，这样的事也不会少。姐姐既然料到了，就不会想不开。”文媚儿轻描淡写。
“姐姐，我只希望你不要委屈自己。”苏蒙看着文媚儿，她美丽的眼中居然平静笃定。
“做歌女就没有委屈吗？”文媚儿轻轻的笑，似是安慰苏蒙，“做太子妃的委屈总是比做歌女的委屈高级些，不是吗？”
苏蒙回到宴席在自己桌前坐下，场上气氛十分诡异，每个人内心都燃烧着猎奇和八卦的火焰，却碍着高坐上太子的身份压抑着，一个个都假装备杯斛交错用眼神交流着彼此的兴奋。
叶天翊在苏蒙耳边轻声说：“别多事，太子自有分寸。”
苏蒙瞪他一眼，继续闷闷喝酒。
很快，两列手持绢扇的舞女以绢扇架成拱形列队而入，乐师也随之入场，舞女呈圆形散开，绢扇尽出，一位绝世佳人俏然而立。
文媚儿并没有浓妆艳服，只是在素色长裙外披上了一袭桃红曳地薄纱，长长的拖在身后，高高的云鬓插了一朵白色牡丹，手中一把绢扇遮颜。
苏蒙清楚听到在场整齐的吸气声，她自己也不由得张着嘴成了惊叹的“哦”，不错眼的盯着场中的曼妙女子。
文媚儿绢扇收拢，扇柄轻抵肩头，美目顾盼，落在高坐上的太子身上，唇角勾起，嫣然一笑，迎着太子满是爱意凝视的目光和满场相貌各异心思一致的男人们直勾勾的目光，翩然起舞。
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桃色薄纱在北方寒冷的冬夜摇曳起一抹浓烈的妩媚。合着乐师们轻快地乐声和翩然舞姿，朱唇轻启，天籁般的声音悠然响起。
拈朵微笑的花
想一番人世变换
到头来输赢有何妨
日与月互消长
富与贵难久长
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
眉间放一字宽
看一段人世风光
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海连天走不完
恩怨难计算
昨日非今日该忘
浪滔滔人渺渺青春鸟飞去了
纵然是千古风流浪里摇
风潇潇人渺渺快意刀山中草
爱恨的百般滋味随风飘
旁人听的啧啧赞叹，苏蒙却感慨无限，潸然泪下。
这还是她与文媚儿、安以怀三人快乐厮混时，她授与安以怀和文媚儿的一首在现代脍炙人口的歌曲。当时，苏蒙是以此歌安慰安以怀仕途未得志，安以怀和文媚儿都非常喜欢。如今，物是人非，再听到此歌，真正是“想一番人世变幻”“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苏蒙睁开眼时，只觉得头痛欲裂，她躺在叶天翊的怀抱中，衣衫散乱。她只记得宴席上，文媚儿倾国倾城的歌舞倾倒了满场所有能喘气的，包括她这个女人。被倾倒的太子顾不得礼数，亲自奔到文媚儿身前，扶着她回到坐席，众目睽睽下揽着文媚儿为她擦去额上的薄汗，为她倒上满杯美酒、布上各式美食，两人眉目传情爱意浓浓。台下众人一直到过了很久还不断的啧啧不已，交换着由衷一致的赞叹和感慨。苏蒙推开叶天翊递过来擦泪的手巾，胡乱抹了几把，一杯杯喝着不知道味道的酒。一直到什么感觉都消失。
感觉到怀里人的动静，叶天翊睁开眼，照顾苏蒙一个晚上，直到天亮才眯了一会，加上本来也有几分薄醉，他蹙着眉头，低首看怀中的人，刚好对上苏蒙抬起的眼。
看见一脸疲惫的叶天翊，苏蒙虽然什么也想不起来，也知道是他彻夜照顾喝醉的她。歉意的一笑，第一次心甘情愿的趴在叶天翊胸前，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有那么一瞬间，苏蒙想：这样也挺好。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太子的盛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