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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教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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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的梆子刚刚敲过,刘慎言就爬起来,料理好自个儿,朝着小皇帝处进发。
夜禁了的城,走在里面,只有‘踏,踏’的脚步声。
刘慎言站在离宫墙还有百米的地方向东方眺望,前方是昏暗的一片。
……
昏暗是黎明的注脚,但,真正的天明还远远没有到来。
……
刘慎言走在不足百米的路上,想着该把自个儿唯一的学生教成何等模样? “请你帮助学生成为具有人性的人。你们的努力绝不应当被用于制造学识渊博的怪物、多才多艺的变态狂、受过高等教育的屠夫。只有使我们的孩子在具有人性的情况下,读写算的能力才有价值。”
这是一个纳粹集中营的幸存者留下的对教育的劝诫。
但刘慎言却觉得学识渊博又优雅的屠夫也很迷人。
一个合法的‘屠夫’真的有另外一种魅力。
想想夏桀,想想秦皇,想想炀帝……
能被成为暴君的,没有点才干如何暴的起来?
搬起指头数数,从古至今,又有几个暴君是吃素的?把小皇帝往暴君的道路上引领?
暴君是要天分的,暴不等于昏,任何一个地方的子民都偏爱强势的君主。但如何强到暴还让人心悦诚服,那就是本事了!暴是一种手段,不是一个形容词!乱世用重典,何尝不是一种暴?
时代的局限性告诉刘慎言,总不能指望一个三观不正纨绔去把一个未来的君主调教成五讲四美的现代青年不是?
这是跨越了时代的,也是逆时代潮流的。
教育的责任是让人富有人性与理性,刘慎言琢磨了半天,他这个太傅能教给小皇帝的或许只有理性,因为在一个缺乏人性的世界里教会一个人人性,这会是那个人一生中最大的悲剧。
超越一步是天才,超越两步是疯子!
大千世界,愚蠢才得幸福!
……
提醒着自个儿要教会小皇帝理性,刘慎言踩着青石板,又想到父亲昨日提点自个儿已经入局。
入局?
入了哪门子的局?
自个儿算是太后那边的,有凭证吗?
算小皇帝那边的,有凭证吗?除了笃行的事儿,自个儿自始至终可都没趟半点浑水!
想想昨天自个儿顶撞父亲,也着实不理性的!
理性,谈何容易?
……
刘慎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朝着宫门走去,那朱红的墙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
如何去教育一个君主呢?
刘慎言站在宫门前,高大的门扇给人一种千年只是一瞬。
德与才或许是教育领域里永恒的课题,刘慎言也很难想出偏离这两点的教育内容。
但刘慎言扪心自问不是做帝师的材料。
况且时势造英雄,现在也不是乱世。
自个儿要教‘德’给小皇帝吗?
刘慎言梳理着头脑里的材料。在前世传统的价值观中,才德全尽谓之“圣人”,才德兼亡谓之“愚人”;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
小皇帝的人生理想怕是做个圣人,刘慎言摇了摇头,可惜圣人不适合做皇帝。常言到,道德能弥补智慧的缺陷,智慧却永远填补不了道德的空白,殊不知,或许正是因为有道了德,所以丧失了智慧,因为有了智慧,所以看到了道德的伪善。刘慎言知道,要教小皇帝的话,应该是教会他操纵道德,而不是学会道德。但教会小皇帝操纵道德,其后果一定是灾难性的。
因为礼教里横竖就俩字,吃人。
所以‘德’就别教了,就当在积德。
要教‘才’给小皇帝吗?
犯不着!
刘慎言知道,在一个人们已经习惯被奴役的旧政权里维持统治,比在一个新建立的政权里维护统治的要容易的多。
一个君主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才干,只要不触犯他的祖宗订立的历法,萧规曹随,不危害国本,在有出意外的时候能随机应变,就能维持统治。
至于有人篡位?
刘慎言暗笑自个儿想太多,这年头,除了太后,谁会打皇位的心思?
佑朝笃行那号人可多着呢! 再说,即使被篡位,再夺回来就是了!
军权不都在于家手里握着么?
于家可是妥妥的皇党。
……
既然才与德都不用教,刘慎言乐呵呵想着,可以理直气壮表示自个儿没什么可以教给小皇帝了!
吃空饷是对得起自个儿的良心的!
也许可以去小皇帝书房和他算算抢亲的帐!
……
刘慎言走进书房,发现小皇帝没有像往常那样练着字等他。
回头一瞅,便见小皇帝从内室出来,后面跟着个小太监端着一茶盘。
……
“夫子!”
见刘慎言来了,秦符便走到刘慎言面前,仰头脸僵得跟僵尸似得偷瞄了刘慎言一眼,然后低下头,眼移开。
……
对于小皇帝不同寻常的动作,刘慎言有些毛骨悚然,莫不是这小子抢亲愧疚了?不过,你不是皇上么,你愧疚个毛线啊,刘慎言内心有些抽搐。但明面上不能表先出来,刘慎言还是依着平时的规矩行了礼。
“圣上!”
秦符见刘慎言如常,便拉刘慎言到平时讲课的榻上,毕恭毕敬给刘慎言尊了一杯茶,佯装随意的问着刘慎言,“听闻太傅近日去了女闾?”
虽然不合礼制,刘慎言斟酌再三还是受了这杯茶,“女闾没什么不好!”
“但很多大人都说女闾坏了国家的根本。”小皇帝自觉的坐到刘慎言一旁,浏览由朝臣代批的奏章。
“那圣上以为呢?”刘慎言觉得这是个很考验小皇帝思维能力的东西,人云亦云是不好的,一个能流传千百年的行当,必然有其存在的合理性。
“不妙!”
“为何?”刘慎言想听听小皇帝真实的想法。
“惑群臣之心,摄吏民之魄,坏国家之根本!”小皇帝一板一眼的回答了刘慎言。
“圣上是觉得女闾存在不合适吗?”刘慎言不想再拽文了。
“是,夫子,孤日后定要废了它。”小皇帝信心满满。
“不可。”刘慎言暗叹,小皇帝离明主还差得远呢!
“怎么?夫子,可是舍不得?”秦符自然而然联想到刘慎言在女闾声色犬马。
“舍不得?”刘慎言有些跟不上思路。
“舍不得那莺莺软语?”秦符补充道。
“不,无关于言,无关乎苍生!”刘慎言斟酌了半晌,“只关乎圣上。”
“可那些女子……什么,关乎孤?”秦符还在组织语言的时候就听见刘慎言吐出了个“只关乎圣上。”吃了一惊。
“圣上,你的首要责任是江山永固!”
“江山永固就要牺牲一些女子吗?”秦符不懂两者有什么联系。
“女子,臣是管不了的!但臣有一个忠告!”刘慎言放下茶杯。
“夫子请讲!”
“圣上不要轻易尝试任何制度改动!”
“为什么?”
“因为制度改动会让很多原本相和圣上利益一致的人站到圣上的对立面,而那些可能因圣上的改动获利的人,在改动程中对圣上也一定是半信半疑!用一个肯定,去赌无数的未知,不可取!圣上应该记住,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那孤该做什么?”秦符直视着刘慎言!
“做对圣上有利的事!”
“那应该怎么做?”
“为了守护必须守护的事物,无论光与暗,凡把是能利用的利用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