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五子夺嫡（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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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皇兄！都道相思苦，原来只此般。何时心可死？须以吾身先！你可知是何意？”
大皇子绷着一张脸，他怎会不知，但他仍是摇了摇头不去看小九。
“我就说大皇兄不知道，让你说给三皇兄听，他一准知道。”
小五笑的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缝，拽着小九就要走，大皇子一着急终于是转过头来看着小九了，但小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俯下身子使劲的咳嗽起来，那咳嗽的声音震得大皇子脑袋生疼，小九颤巍巍的抬起身子，一口血喷在了大皇子的脸上，大皇子觉得血从额头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又流到脖子上，甚至流进衣领里，那黏腻的感觉极不舒服，让他急忙伸手去摸。
睡梦中的大皇子颤巍着抬起一只手，又重重的落了下去，撞在桌案上。疼痛感让他瞬间惊醒，他梦到了小九，梦到了他们小时候最舒坦的那段日子，也梦到了小九最憔悴的样子。
殿外值夜的小太监听到动静赶紧进了殿里，大皇子满头的汗，眼睛里布满血丝，此时正空洞着一双眼看着正前方，小太监行了礼就等着差遣，大皇子好一会才缓过来。
已经连着好几宿没睡个好觉了，大皇子脑袋重的很，身上也乏困，但他不敢再睡了，他怕再做梦，他总觉得一闭上眼睛小九的样子就会出现在他眼前，那本来可以让他找到些慰藉，但最后总会出现一些他害怕的场景，于是他不再敢睡觉，到了晚上他宁愿睁着眼睛。
小太监跪在殿下等了很久没听到动静，正要偷着抬头瞧瞧，大皇子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点上几个人，去骄阳宫。”
骄阳宫没了主子，奴才们全都遣到其他宫里，只剩下个大丫鬟留在那。三更半夜的，骄阳宫里静的很，大皇子带着一行人进了骄阳宫外院宫门，虽已入夏但夜风微凉，身后的小太监连带着几个侍卫被风一吹都禁不住打了个颤。
越走越深，原本安静的院子里有了些动静，像是哭声又像是有人在说话，大皇子皱着眉继续往里走，跟在后面的奴才也不敢说话。
顺着那声音一路走过求，渐渐地看出远处有火光。
这夜是九皇子的头七，大丫鬟还没被卖到九皇子母妃家中当丫鬟时，她的父亲早亡，她的母亲就是在第七天的时候带着她为父亲烧头七的，除了烧些纸钱，还准备了他父亲生前最爱吃的吃食。如今九皇子死了，他明知道宫中忌讳这些，不能私下里做这种事，但她心里疼得难受，她日夜都念着九皇子，她想九皇子魂归，和他说上几句话，最后给他做一次他爱吃的糕点，再给他烧上一个纸梯子助他登天。
火盆里的纸钱荧着火点，大部分已经化作灰烬，有的甚至被风吹起飘到半空，火盆前是几盘九皇子生前爱吃的糕点，大丫鬟跪在冰凉的石板上，眼泪已经浸湿了领子和前襟，嘴里念念有词却掩不住哭腔。
大丫鬟的神志已经模糊，烧着纸钱听到有脚步声，嘴里唤着“小主子！小主子你回来了！”
等脚步声停了，大丫鬟抬起头来眼前却是大皇子带着一众奴才站在她的面前。大皇子面色极差，身后的奴才们见了这番情景也是为大丫鬟捏了一把汗。
大丫鬟看清来人是谁竟然大笑起来，直笑的前仰后合差点把手杵进面前的火盆里。大皇子看着面前已经疯癫的人眉头紧皱，手指攥的发出咯咯的声音。大丫鬟笑了一会便停了下来，眼神毫不避讳的直视着大皇子，那眼神就如同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大皇子被那眼神看的背后发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再加上刚才那几声小主子叫的他更是难受，如今他只想把大丫鬟的眼珠子挖出来。
“违了宫令，拖出骄阳宫杀了！别脏了骄阳宫！”
大丫鬟显然并不害怕，但是不再瞪着大皇子，转而继续向火盆里加纸钱，原本要灭了的火点又燃了起来，随着纸钱燃烧，火盆里冒起了黑烟，熏的人眼睛发酸，想要流泪。
“都想死是不是！赶紧把火盆灭了！把人拖出去！”
大皇子喊的歇斯底里，身后的侍卫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拉拽起地上的大丫鬟，大丫鬟哪里肯起来，一边撕扯一边哭喊。
“小主子，这骄阳宫奴婢守不住了！守不住了哈哈哈哈哈！”
大皇子背过身去，不再看着大丫鬟被拖走的样子，那个跟来的小太监也没闲着，伸脚就去把火盆踩灭。
大皇子看见小太监的动作，抬脚就踹在了小太监的小腿上，小太监哎哟一声跌在地上又赶紧爬起来跪下直磕头，他虽不知道哪里犯了错，但先认错保命他却最是知道。
“谁让你用脚踩了！滚下去！”
那小太监赶紧逃命似的跟在侍卫们后面出了骄阳宫，只留下大皇子还在骄阳宫里。
大皇子看着面前已经被踹翻的火盆，盆里的灰烬全都洒在外面，一阵风吹过便飘起来打着旋的飞到远处去了。大皇子看着那一碟碟糕点，看得出是细心做的，每一碟都是小九生前最爱吃的，大皇子蹲下身子，拿了一个，也不管上面沾着黑色的灰，咬了一口细细的尝着。他素来不喜甜，今日吃了这糕点更是觉得难以下咽，嘴里涩涩的，喉头也发苦。
谢必安范无救站在骄阳宫外等着收大丫鬟的魂，但范无救身上装着九皇子魂魄的法器却不消停，一个劲的要往骄阳宫里冲，范无救无奈取出法器，没想到魂魄更是异动，谢必安看大丫鬟还不到死时，便和范无救二人跟着魂魄挣扎的方向来到了骄阳宫内，正看见大皇子坐在地上往嘴里塞那几碟糕点。
大皇子脸上沾着灰，嘴边尽是糕点碎渣，颓然的坐在地上完全不见了平日的气势。那魂魄像是感应到什么，挣扎得更是激烈，范无救看了看谢必安，谢必安和他对视了很久终于叹了口气把脸扭到一边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范无救知道这是得允了，他解了法器的印，九皇子的残魂便飘了出来，由于魂魄不全很容易就被打散，范无救紧紧地盯着九皇子的魂魄，生怕出什么差错。
九皇子的魂魄飘到大皇子的身边，伸手想要为大皇子拍拍背，却是一下挥空，被大皇子的身体截成两半，复又聚到一起。九皇子一脸无措的望向范无救，范无救也实在不忍心，想要把九皇子的魂魄收回法器，但九皇子像是知道他要干什么一般，赶紧围着大皇子飘了一圈跪坐在大皇子的面前，大皇子根本看不见他，小九也知道，于是只是那么看着大皇子的脸。
范无救停了动作，看着九皇子的魂魄和大皇子。大皇子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望着远处宫门，小九终于又抬起手轻轻地顺着大皇子的眉眼轮廓似是抚摸般的轻轻滑过。
此时宫门外一声哀嚎，显然是大丫鬟，九皇子的手一颤，自己起身撞进了法器，范无救一愣，谢必安此时转过头来施法将法器封住。
此时风又起，大皇子闭上了眼睛，等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湿润，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来，他抬起指尖轻轻地去擦，嘴角竟勾起了一抹笑意。
“小九……原来眼泪是热的……”
范无救收好法器，便随着谢必安去收大丫鬟的魂，大丫鬟被范无救锁住也不挣扎，只是安静的随着二人去阴间。
谢必安记得他以前来骄阳宫收九皇子母妃的魂时，大丫鬟还是个十几岁的丫头，如今却也要入轮回了。
一路来到望乡台，大丫鬟登上去，望了一眼便低下了眉眼，再抬起来时便看向了谢必安。
“小主子小时候身子弱，都说身子弱的孩子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主子死的时候，小主子便说见过一个白衣人来带主子离去，现在看来竟是真的。”
谢必安并没说话，大丫鬟也不再说别的，下了望乡台，随着范无救去投胎去了。
谢必安听了大丫鬟的话竟真的想起当初他第一次去骄阳宫收魂的时候，还只有几岁的九皇子像是看得见他一般的眼神。谢必安此时心里各种滋味杂陈，仔细想想要是最开始九皇子的魂不交给范无救，由他自己来办，想必也会是现在这般结果，谢必安想着摇了摇头，他此时还真的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范无救看清了他的心思，还是他想要跟随范无救的心思……
长明宫今夜虽死了人，但比起重华宫却算不了什么了。五皇子近几日就古怪得很，前几日搭台唱戏不说，这日半夜三更的又要到三皇子生前的重华宫来。重华宫里虽还住着主子，但比骄阳宫更静些，五皇子带着一众奴才绕了一圈，吩咐了奴才们在重华宫各个角落里举着火把候着，等到五皇子一个信号，众人火把一落整个重华宫便掩在了火海里。
重华宫走水，宫里的奴才可有的忙了，匆匆的从各宫赶来一阵手忙脚乱。五皇子倒是不怕被人知道是他放的火一般就站在重华宫前，观望着重华宫渐渐坍塌在他面前，他眼中就像没有别人一样，只看得见那漫天的大火。
“三哥无信，那便什么也别留下，十一我护不得，便叫他随你一起去死……”
大皇子在骄阳宫看见重华宫方向燃天的大火，面上不再有之前的神情，大皇子站起身子，掸净了身上的灰，面上全无表情的出了骄阳宫，骄阳宫外是一众奴才候着，大皇子看了一眼还是一副害怕模样身上发抖得小太监，又是一脚踢在他身上。
“把骄阳宫封了，谁也不许再进来！”
皇后也看见了重华宫的大火，五皇子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大皇子又按兵不动，皇后心中算计，深夜召了太子来见她。太子昏昏沉沉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叫皇后看见了气得要命，提起太子的耳朵就是一阵数落，最后终于是不再唠叨，却说出一句让太子一瞬清醒的话。
“老五这是要告诉你，他也要和你争一争了！要不好好守住了你的位子，要不你只能落个不得好死！听见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五子夺嫡（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