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五子夺嫡（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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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接二连三死人，整个皇宫的气氛都压抑的不行，各宫各院死气沉沉，唯独五皇子的宫里比往日更显热闹。
五皇子那是出了名的俊逸风流，玉骨折扇那么一晃，鬓边几缕碎发一扬一落，半遮半露那一双含水桃花眼，嘴角再那么一翘，宫里的小丫鬟一个个的见了都要脸红上好一阵。消停了好些日子，三皇子九皇子加上一个沈瑶碧接连去了，五皇子似是压不住了，要出些动静，在他那宫里搭开了戏台子唱大戏。
若搁在平时，这也不显奇怪，五皇子的母妃便是戏班子里出来的，叫皇上一个机缘看上了接进了宫里，平日里闲得无聊召戏班子进宫唱上几出也都是常事，偏偏五皇子今次要自己上台唱。
五皇子扮相一出，底下的人都是一惊，不说扮相极好，连带着身段也是绝妙，连那戏班子的台柱子都低了眉眼。跟着搭戏的戏班子领班躬着个腰凑在五皇子身边问着要唱哪出，五皇子摆摆手，从一边的妆台子上取了茨茹叶往左鬓上一插，便起身上台了。
没报戏名，一边的锣鼓乐器也不知道要走个什么点，都愣着，只知道，上台的角扮了个标准的旦角丧夫扮相，五皇子也不管他人，自顾自的开腔就唱，两句未过便瞅见，打宫门那边进来一群人，走在最前的便是那久病未愈的太子爷。
五皇子斜着眼恶狠狠地剜了一眼远处的一群人便下了台子，五皇子走到台子下面，正好小太监报太子驾到。太子见了五皇子扮相也是一惊，就是大皇子和三皇子争得你死我活的沈瑶碧扮上了也不及这五皇子一半好看。
“三弟九弟刚发丧，这便摆台子唱戏未免显得太喜庆了些。”
太子装病装的辛苦，那三个道士是皇后找来安插到小九身边的，他生病这一步也是为了博得九皇子的信任早就安排好的，如今九皇子已死，他便再不必装下去。正好听说五皇子这边热闹得很，便要过来瞧瞧，宫门未进，便听见两句唱，唱腔婉转，似哀似怨，等进了宫门反而听不到了，台子上也不见有人，小太监一声禀报，穿着戏服的五皇子便从台子后面迎出来了。
五皇子眼神似醉似醒，也不看着太子，敞开了手臂便叫身后跟着的奴才把戏服卸了，只穿了一身白绸布的里衣。
“人死了便是死了，唱几嗓子也是悼念，哪日若是皇兄你不在了，我便再亲自上台唱出大的，热闹的，今儿是唱不成了，怪扫兴的。”
五皇子话里话外的说太子扫兴，故意气太子，太子也算沉得住气，心里生气，面上不露，只当听不懂，嘻嘻哈哈的笑两声竟然还给应下了。
太子来五皇子这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来抢白抢白，不想让五皇子给先明嘲暗讽了一顿。
“五弟话说得好听，这戏也唱得好听，怎不就出宫组个班子搭个台子唱戏去算了，反正也就是这么个出身。”
五皇子一声嗤笑，知是太子要还击了，心里好笑的很，嘴上得意这种后宫女子才爱做的事，太子竟也这般热衷。
“口者，心之门户也，心者，神之主也。说的再好听也怕有心，心有所想，口可言之，也可蔽之，太子也该多留心，话少说饭多吃，免得张嘴便是臭气。”
太子只听得出这是在骂他了，却实在分不出个哪句是哪个意思，脸上一阵黑一阵白，五皇子看着他好笑，又是加上几句。
“太子自小便不爱读书学习，别说大皇兄，就是三哥和小九还在，你也是比不过的！听不明白那是自然！”
太子气的双手直哆嗦，他确实中庸，甚至有些无能，一路走下来全靠皇后给顶着，如今气的够呛也不知道如何反驳，只能长袖一挥，转身走了。
太子一走，五皇子便长舒了一口气，挥退了一院子的人，让奴才备了热水准备沐浴，。
五皇子卸了装彩，褪了了戏服，面色并不好，眼底一片青色，眼角也泛着红。穿着绸衣踏进温泉池，温热的水围绕在周身，五皇子舒服的眯起了眼睛，长时间的睡眠不足让他靠在水池边不久便睡了过去。
五皇子本没野心，也最重情义，兄弟们不在了，他这几日心里都不好受，许是心中有念，睡梦中，竟梦到了三皇子九皇子和其他兄弟们。
大皇子的母妃死后，皇上似乎是想起了他还有一位大皇子，除去出生那一面，此后皇上再没有去过长明宫，等到想起来了，大皇子已经长到了十几岁。皇上看着大皇子与自己十分相似的样貌，心里不禁软了，于是选了伴读，送到太傅那去，与其他兄弟一并学习。
大皇子天资聪慧，又有韧劲，学什么都快，太傅喜欢得很，经常在皇上面前夸奖他。皇上听了也高兴，时不时的便会去看看大皇子，有时也会赏些稀罕玩意。等到小九也到了岁数，也送来学习，有大皇子护着，也没人再敢欺负他，一众皇子也竟有那么几年的融洽相处。
五皇子小时皮的很，上树掏鸟窝，下水捉鲤鱼，虽然功课从没落下，但也没少惹太傅生气，兄长们不愿意和他一起捣蛋，每次他便找了小九和他一起，小九一开始还不敢，后来慢慢的也跟着开始作祸捣乱。
五皇子长得好看，不仔细看像个小姑娘似的，嘴巴又甜，哄的太傅和哥哥们都疼他疼的紧，小九就嘴笨多了，每次都要大皇子替他挡了罚。一众兄弟里除了大皇子小九也就和五皇子亲近，总是跟在后面喊着小五哥哥。
五皇子的母妃出身卑微，从小就教他要随和，不要娇纵，所以五皇子从来只叫小九喊他哥哥，大皇子看着小九和五皇子一起玩的开心也从不拦着。
倒是三皇子从小就心机重，小小年纪就懂得见风使舵八面玲珑，见着大皇子五皇子和小九三人抱团，他也跟着往一块凑合，几个皇子都聪慧的很，凑到一块，竟想些个损法子对付其他兄弟，就是太子也被折腾过好几次。
大皇子报复心重，以前欺负过他和小九的他全想着法子的折腾了一遍，三皇子看在眼里，全都记下了，小九是大皇子的软肋，他以后要好好利用。
在三皇子看来，小九是个傻子病秧子，只知道跟在大皇子屁股后面，倒是大皇子心思重，脸上不显山不露水，心里却有大主意，只有小五他是真想亲近，小五聪慧却没心机，对喜欢的人好的不行，小五一对着他笑，他就喜欢的很，甚至比他那同一个母妃生的十一弟还要让他喜欢。
五皇子从小就被他母妃宠着惯着，除了调皮些，一点也没有其他皇子的坏脾气，为人随和的很，小时候他的母妃总是要召戏班子进宫唱戏，他就也在一旁跟着看，竟然也学会了几句，唱给她母妃听，笑的他母妃把他抱起来一阵亲。
五皇子这般讨喜也不是没有原由，看他母妃便知道，五皇子长大了也会是个和善的人。五皇子的母妃心善，一次见了戏班子带着个小姑娘，那眉眼实在是好看说话也是乖巧，原本也是唱戏出身的人见了一面便喜欢上了，非要给赎身留在宫里当个小侍女，那小姑娘便是沈瑶碧。
沈瑶碧是个苦命的孩子，还不记事就被卖给了戏班子，从小学戏也是苦的很，吃不饱穿不暖，学得慢一点就是一顿打，留在了宫里这才好过一点。开始沈瑶碧没有个正式的名字，小五的母妃便给她取了瑶碧这名字，想来想去，就让她随了自己的沈姓。沈瑶碧知感恩，一直伺候着五皇子和他母妃，尽心尽力，五皇子也从不把她当下人，年岁差不多也容易玩在一起，每每得了好玩的东西也会和她一块玩。
等到皇子们都长大了一个个都长成大小伙子，小五还是长得像大姑娘一般清秀，个子也不及兄弟们高，三皇子常笑他长了一副姑娘的皮囊，小五就把他那玉骨折扇刷的一下打开，露出绸面上的一句“乘鹤吹笙想俊游，丑闻宫掖擅风流。”专门凑到三皇子的眼前，三皇子见了总要笑骂小五一句“面皮都不要了，还有这么夸自己的。”
五皇子孝顺，知道他母妃爱听戏，他母妃寿辰时，他便召了戏班子进宫，他自己也是练了一个月，和戏班子说好了，亲自给他母妃唱一出。本来皇子上戏台子不合体统，但想着他母妃生辰也不会来多少人，只他母妃看着高兴便是。
果不其然，他这戏唱的是真讨他母妃欢心，等换回衣服下了台子，三皇子竟在他母妃边上一同坐着，说是带了贺礼过来。
五皇子也不知他看出刚在台上是自己没，也不说什么坐在他母妃另一边继续听戏。三皇子没过一会便要回去，五皇子追着送到宫门口。
“刚台上的青衣唱的可真好。”
小五脸上一阵红，也不知道说什么，甩开扇子使劲的扇了两下。
“刚才台上的是母妃的侍女瑶碧……”
三皇子哈哈大笑，也没再说话，便带着一众奴才走了。
自此三皇子总是要跑到五皇子这，每次都要见见沈瑶碧，说上一阵子话，有时也下下棋，偶尔也会带些物件过来。沈瑶碧有时也会唱上几嗓子给三皇子解闷，三皇子俊朗非凡，谈吐也有气魄，沈瑶碧哪能不喜欢，只是碍于身份总是毕恭毕敬，不敢越矩。小五每次见了，心里也不是高兴也不是难过，总之就不是个滋味，但日子平静也没什么大风浪，就这么过着也没什么不好。
宫里表面再平静也掩不了私下争斗，风起云涌。三皇子知道大皇子野心重，太子又位子稳，其他兄弟不成气候，可他这两位皇兄他看着实在是碍眼，于是想了法子的想要给这二人使绊子。
太子虽是储君，但实则并无什么主意，脑子愚笨，就知道吃喝玩乐，但是皇后有些心思一直帮扶。太子愚笨却自以为是，被周身的人捧上几句就要上天，皇上分给他的折子也是一阵胡乱批阅，出了岔子便叫皇后给收尾。
一次南地水患，皇上把请拨银两的折子分给了他，他却听信了不知哪来的一位大人的话，把折子给打了回去，那大人端起酒杯袖子一掩就笑的脸都挤到了一块，差点全身都抖起来，太子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等到南地出了乱子，皇上追究下来，小九竟傻到出头告发。要说小九还真没那眼线，一切都是三皇子告诉他的，三皇子说了他便听着，三皇子让他去揭发，说是打压了太子就是帮大皇子，小九连问都不问就去了。皇上本就没想着要真的罚太子，小九这一告发弄的皇上实在下不来台，皇后也盯上了小九。
太子只被罚了禁足思过半月，小九却被大皇子狠狠地骂了，等到问出来是三皇子指使的，大皇子气的一双眼睛瞪得浑圆，一掌下去差点拍断了一张桌子，吓的小九几乎要哭出来。
“以后老三再说什么你都别听别信，要是他再敢这样，我便也对他不客气了！”
三皇子正乐的皇后把小九当成眼中钉，这下大皇子也有的折腾了，太子也禁了足，他此时便是表现的时候。
皇上看着儿子们一个个的不成气候，实在是心累，看着三皇子近日能干的很，便宽心许多，三皇子也知道适时的讨赏，趁着这机会便找皇上说要把沈瑶碧娶了，皇上为难，虽然三皇子也到了纳妃的年纪，但大皇子还未纳妃封王，若是答应了实在不和礼数，便先压下了。
大皇子得了消息，心里暗笑，你三皇子敢利用我的小九，我便敢抢你的沈瑶碧，本就想要和三皇子撕破面皮，如今出来个沈瑶碧，更是好办了。大皇子找了个时机也去皇上那求了亲事，皇上衡量再三，终是允了。
沈瑶碧出身不好，只能做个侍妾，但大皇子却把仪式办的相当气派，三皇子心里急的要命，真是差点提剑去把大皇子杀了。
大皇子娶了妾，宫里喜庆了一番，除去三皇子心里憋屈，就数小九最不开心。小九见过沈瑶碧，那是个极美的女子，性格也温顺，说话轻声细语，举止大方得体，是个男人都会喜欢他那样的女子的吧，大皇子娶了她是好事，但小九想高兴也高兴不起来，到了晚上宫里其他地方都喜气洋洋，只有骄阳宫里冷清的要命，小九趴在床上一阵大哭，大丫鬟见九皇子没用完膳端了些点心进来便看见小九哭得厉害，将人扶起来安慰了一会便把人哄睡了，大丫鬟看事看的透彻，一边轻轻抚着九皇子的肩膀一边叹气“真是造孽啊……”
沈瑶碧出嫁，五皇子的母妃给备了最好的嫁妆，真似是官家小姐出嫁一般，小五也是知道她与三皇子之间的情意，沈瑶碧临走时，他把三皇子曾经送给他的白玉短笛转赠给了沈瑶碧，说是以后可能再难见到三皇子了，留着这笛子也算是个念想。沈瑶碧哭着接了过去，再看五皇子也流了眼泪，一边给五皇子擦眼泪自己的眼泪却也停不下来。
沈瑶碧嫁到长明宫，大皇子也并未为对她不好，只是一直冷淡着，不与她说话也不与她同房，偶尔小九来长明宫却能和她说上两句。
沈瑶碧想了许久，终于是有一日托九皇子帮他带了一封信和那白玉短笛去给三皇子，小九背着大皇子和三皇子见面，三皇子收了信和短笛，没说什么话，也不留小九坐下喝杯茶便送了客。
那信上只是一味的报平安，劝三皇子安心，她过的很好，大皇子对她不错，最后像是停停顿顿的写了很久的样子，笔墨好多处有晕点，说是当初台上的青衣并不是她而是五皇子，还有那短笛也是五皇子给她的。三皇子看完信，把那笛子攥得紧紧的，身上没了力气一般的堆在椅子上。
大皇子手里攥着个沈瑶碧，本以为三皇子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但三皇子却铤而走险，亲自请命要走访南地，安抚民心。大皇子心知肚明，三皇子这是要去敛兵买马，于是下了狠手找了苗疆蛊师，沿途中给三皇子下了蛊毒。
三皇子临走之前去见了五皇子，五皇子闷闷不乐，面色极差。三皇子拿出了那短笛，五皇子见了一愣，勉强的提起嘴角算是笑了。
“我知道你心不在朝堂，皇位你也不屑，宫中争斗本就不适合你，但我这一去凶多吉少，我已破釜沉舟，若是我死了你要帮我护着十一……小五，我虽自私，但我求你……”
不等三皇子说完，五小五便垫脚亲了亲三皇子的唇，三皇子一愣，把本欲交还给小五的笛子揣进了怀里。
“我求你一定要好好地……我一定回来。”
五皇子惊醒在三皇子的那一句“我一定回来。”
他此时觉得浑身冰凉，他本不想争这皇位，但如今三皇子死了，他知道不是大皇子下的手便是皇后和太子，他心里怨得很，他痛恨这宫廷，他痛恨这争斗，他想起了小九为大皇子的奋不顾身，他此时想着便是死也要和那两人斗一斗！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五子夺嫡（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