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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适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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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听出大夫似有难言之隐,贺兰长黎开口,说的却是拓奚语,那大夫看了清欢一眼,明白了贺兰长黎的意思,同样用拓奚语回答
清欢就坐在旁边看着却一句都听不懂,但从大夫的表情上她可以看出事态的不妙。
贺兰长黎摆摆手,大夫告退,清欢看着他出门,问道:“你……怎么了?”
“看不见了”
“这是……为何?”
“摔下来撞到,眼睛受伤”
“可以医治的吧?”
贺兰长黎顿了顿,答道:“嗯”
其实方才大夫说的是至于能否医治得好尚无定数,只能好好调养
清欢低下头去,“长黎,你这样都是因为我……”
“是我自己摔下来的,与你何干”
“因为我说……”
“你说让我再娶一个女人,让她做王后”
清欢的头埋得更低了,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贺兰长黎都看不清了,不觉心头一酸,使劲吸了吸鼻子,道:“我自然是……不想你再娶的……”
贺兰长黎的眼睛睁大了些,头朝着她的方向凝神“看”着:“此话当真”
“嗯”清欢蹲在床边,把下巴放在床沿上,伸手去摸他高挺的鼻梁,“当时因为有大臣,我当然不能把心里话说出来。但我心里可是一丁点都不想和别人一起分享你”
贺兰长黎浅笑出来:“我都这副样子了,哪里算得上是‘分享’”
“长黎你又打岔”
“我打岔……这算是打岔?”
“是啊,每次我跟你说一些……类似于表明心意的话,你拿自己的身体说事,不愿听我说下去似的”
“那……我这次不打岔了,你说吧”他眨了眨眼睛,虽说知道他是看不清的,但清欢总以为他在紧盯着自己
“为什么你从来都不相信我喜欢你”
“我相信”他浅浅笑着,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
“不,你就是不相信,你总是觉得因为你的身体所以我根本不可能喜欢你”
贺兰长黎抿抿嘴唇,“因为……所有人都是这样……”
“长黎,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清欢的双手捧住贺兰长黎的,他看不清清欢的动作,这样突然之间被捧住右手,竟被小小地吓了一跳,“我是真的喜欢你的,因为我知道你的好。他们其他人对你怎么样又与我何关呢?喜欢就是喜欢,哪里来的那么多理由那么多阻碍”
贺兰长黎睁着眼睛,定定地“看”着清欢
“就像我父皇,你知道我父皇吧?他的身体更严重,但我母后对他一片真心,还有我干爹,我知道他和父皇的关系,若真像你所想的那般,因为身体上和比人不太一样所以就不会去爱,那他二人怎么解释呢?”
“先前我的确做的很不好,我的心思都扑在影的身上,都没和你好好谈起这些事,但你不要再把自己关在自己筑起的笼子里,你为什么看不到你自己的好,而且,就算你看不见,我看不见吗?我难道是无动于衷的木头人吗?”
清欢自顾自说着,也不知道贺兰长黎听进去多少,“长黎,所以你明白了吗?”
贺兰长黎似是半信半疑地点点头,“那,既然如此,你抱抱我罢”
清欢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孩童般的请求逗得差点笑出来,“当然可以”她说着上了床,像往常一样侧身把贺兰长黎搂过来用手脚稳着他的身子
“清欢”
“嗯?”
“我看不见了,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看见”
“嗯,没关系,我可以做你的眼睛,我时时刻刻守在你身边,没什么好在意的”
“还有我的腰、我的腿,它们都没用了”
清欢的手臂上使了一些力气,将他抱得更紧了些,“我说了,不要在意”
“这样的我,真的可以被你接受吗”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变得胆怯
“不管你是什么样的,清欢会永远爱长黎”清欢的吻落在他的额头上
“别说永远……我不要你发誓,你随时都可以反悔,”贺兰长黎放在清欢背后的手轻轻拍了拍她,“但是在你反悔之前,我有个请求……”
那句【反悔】说得清欢的心如针扎般疼得难以呼吸,即使她的心意展现在他面前,贺兰长黎还是小心翼翼得让人心疼,“你说吧,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我现在看不见,觉得心里……很没底……所以,你可不可以尽量都陪着我。刚才大夫跟我说话的时候你不出声,我看不清你在哪,心里很慌”
纵使贺兰长黎拥有整个拓奚王朝,清欢却明白,在他心里,他拥有的东西少的可怜,少到有只她,少到绝对不能没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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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贺兰长黎只躺了一会儿,就让清欢陪他去书房。清欢心里奇怪但却不好明说,他的眼睛现在只能看到一团东西,那些奏折上的连笔小字贺兰长黎怎么能读得了呢?
“过几日吧,你现在腰还不好,多躺躺”
“腰已经如此了,躺也无用,五云,抱我过去”
五云走来,有些为难地看了清欢一眼
“长黎,一定要去吗?”
贺兰长黎点头,“这几日积压了很多奏折,不能再拖了”
贺兰长黎被抱到榻上,清欢让人把奏折移到旁边的矮桌上,贺兰长黎竭力分辨,冲着桌上那一堆把手伸了过去
还没等他摸索的手摸到奏折,清欢就先拿了一本递到他手里,可贺兰长黎还没拿稳,她却又拿了回来
“长黎……你看不清,要不,我念给你听?”
他轻轻点头,在软榻上撑了撑身子,听着清欢读下去
就这样,清欢念,贺兰长黎说,清欢再写下,如此一来,贺兰长黎明显觉得速度慢了太多
接下来的两三个奏折无非是在舞文弄墨着要中央拨钱,贺兰长黎本就带着些许头痛,听着这些,更是郁结难忍。
在连续第三个奏折还是这些事情的时候,贺兰长黎忍不下去了,他的手掌使劲去拍桌板,气愤烦躁的样子
清欢忙放下奏折去揉贺兰长黎的手,“别生气别生气,你身子受不了,我们休息一会,不要再忙了”
岂料贺兰长黎挣脱了清欢的手,右手在桌子上乱挥,几下便把堆得整齐的奏本挥落在地。
“照这个样子下去,奏折永远都看不完!”他气自己没用,直发脾气
清欢按住他的右手,将他的身体揽入怀中柔声安慰:“不急不急,办法肯定会有的”
贺兰长黎的一双眼睛徒劳地睁着,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被纳入清欢温暖柔软的怀中,他的手紧紧反握住清欢的手,刚想说些什么,却又开始喘起粗
清欢见他似是又要犯喘病,想着早朝后他竟然咳血,赶紧扶他坐好,掏出速效药丸喂他服下。贺兰长黎虚弱地靠在清欢怀里,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呼吸。
“清欢……”他唤她的名字,声音沙哑轻飘
清欢嗯了一声,伸手抚摸他的脸颊,他却不再说话,只是过一会儿便又唤她的名字,清欢哄了贺兰长黎许久,他才终于答应今晚暂且先不批奏折
回到寝宫,下人去准备热水,贺兰长黎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清欢、清欢”
“我在这呢”清欢正在桌边倒水,听到贺兰长黎叫她赶紧往床边跑
“你在哪”听到清欢的声音,贺兰长黎使劲眯着眼睛去搜寻她的身影,对着眼前那一团模糊颤巍巍地伸手摸索
清欢看着贺兰长黎一脸无助又奋力想看清她的样子心里泛酸,伸手去拉他的残手,拿着茶杯慢慢递到他的唇边,“来,喝点水”
贺兰长黎眨着眼睛,目光定在清欢身上,被清欢喂下一小杯水
“还喝吗?”
贺兰长黎摇头,道:“等一下洗的时候……我想遣走下人……你可否帮我……”
和排便一样,洗浴这种事情贺兰长黎也不愿让清欢看见,毕竟自己难看的身体坐在木盆里本就不堪,他更是不想看着清欢每日为他清洁那一双难看无力的废腿。
但如今,他更不想让下人看到失明无助的自己……
清欢笑着点头,突然想到他并不能看见,于是大声地应下,伸手去帮他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