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25话.死神的仰慕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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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梅雨后极其深层次的记忆里，印象最深的画面是优美的绿油油一片的竹林，里面有风，有石刻的路。有外表简陋的木头小屋。所有他童年觉得美好的东西都有。除了这些，还有一路的血迹，和再往更深的地方想去就会头疼的记忆禁区。这一切都比不过梅莉娜在那时对着自己的笑容重要，梅雨后想。那被血腥味、被恐怖的现实所包裹着的笑容，在那一刻卸下了梅雨后所有的恐惧和防备，彻彻底底占有了男孩的心。
他在环山的路上节节败退，往后纵身一跃到平底公路上。
叫蓝星的拳师怒嚎一声——因为梅雨后那相当机灵地退后，蓝星几乎可以震碎骨头的一拳打空了。他粗暴地从公路上跳下去，钢铁般的肌肉一路上无视了斜坡上的树木脆弱但锋利的枝条，只沾染了一身灰。
梅雨后和蓝星此刻站在平地公路上。
梅雨后自知已经处于绝对的下风，但他的表情依然冰冷，适合面对有着深仇大恨的人。
“你的掌法太烂了，那天在天上死神用的同样的掌法，却牵制住了桑德斯和泽迪还有我三个人。”蓝星说。
“然而那并没有什么用。”梅雨后说，“她还是死了。”
“和Darkness家族作对的下场，非死即残。就是这样。”蓝星表情严肃，“不过，你可以有你活下去的理由，如果你愿意从此以后为Darkness家族效力，我便留你一条生路。注意了，这种机会，那个叫夏梏的家伙可是没有的。”
“那真是麻烦了，这种苟且偷生的机会还是留给我师弟吧，他已经够惨了。”梅雨后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
“你不问问为什么吗？”
“我不想问，你也别解释了，啰嗦。”
“我可是知道很多关于你身世的秘密，这些你都不想知道？”
蓝星脸上的邪笑，摆明是想说出大概能够颠倒梅雨后三观的真相。就在他准备再一次开口的刹那，梅雨后的身影在站立的位置消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蓝星面前。蓝星脸上乍一露出吃惊的笑容，就感到了如山的一掌轰来。
——在和蓝星互相你一句我一句时，梅雨后一直在蓄力。
蓝星沉重结实的身体终于被这蓄谋已久的一掌轰出去十米左右，最后在地面翻滚了几圈。中途他撑不住，吐出口血来。
“所以说，反派总是死于话多。”梅雨后收回中二的姿势，拍了拍手。有种扫了完整个别墅的灰尘后如释重负的感觉。
蓝星挣扎着站起来，擦了擦嘴边的血迹。
“本来看着你父亲的面子想给你一条生路，没想到你不领情啊小鬼！！”他的面容在那瞬间变得狰狞，特别是在夜灯下，看上去更像是一只鬼的面容。
梅雨后在那时才真正从这名拳师身上感受到了恐怖——蓝星那个表情，无疑是接下来要全力以赴了。
即使这样，梅雨后也冷静地回答道：“别跟我提父亲，从小到大一直陪着我的，也只有梅莉娜一人而已。”
“看来你是在说，你死而无憾了。”可以听出蓝星的语气，非常生气。
蓝星飞快地冲过来——比“飞快”所能形容的更快，几乎仅次于鬼步，这瞬间制造出来的惊人的移动速度，大概是用了全力。梅雨后想一个鬼步蹬地而走，却失败了。
——因为蓝星已经死死地抓住了梅雨后的左臂，在梅雨后跳起来的瞬间，又活生生尴尬地双脚原地落下。
蓝星脸上的笑容，如地狱的魔王。
他一拳朝梅雨后的肚子打去，梅雨后的右手根本挡不了。重拳几乎把梅雨后肚子里的东西全部变得混沌腥暗，他吐出一口极黑的血液。
疼痛难忍，他整个人瘫软下去。这一拳就已经够要他的命了。只是他还尚存还未殆尽的生命力，留给蓝星还可以完成进一步的摧毁。
寂静夜幕下，他痛苦的喘息声格外清晰。
“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小鬼。”蓝星的声音也格外清晰。
不过在梅雨后的耳朵里并不是这样，他已经有了轻微的耳鸣。
蓝星死死抓住梅雨后的左臂，让梅雨后整个人半躺在地上，而他自己则稍微弯着腰。地上的人的后背和结实的地面之间还尚存距离。
梅雨后用自己还未消失的意识作出了反应：那是一个临死前自嘲的苦笑。
他知道蓝星要做什么。
那个恶心的男人用舌头舔了舔门牙，接着，右脚毫不留情地往下践踏。
——耳畔清晰地听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蓝星的右脚踩在梅雨后的胸口上，估计整块胸骨都碎了，他的左臂没有脱落身体，但是在肩膀的位置骨折了。
他只发出了极其轻、极其脆弱的呻吟。
蓝星右脚站回了地面，也把梅雨后的手甩开了。在他眼中，这已经是一具没有生命力的尸体。
蓝星突然觉得夜风有些凉，可惜了那件不知道被风吹向了何处的风衣。
那个女人带自己离开了生活已久的竹林。
“你是我妈妈吗？”他问她。他记得父亲总是说，他的母亲是一个被他辜负了的人。他那时候还小，小得不知道辜负是什么意思，大概是觉得很失望的意思吧，因为父亲总是一副失望的表情。
他看过父亲钓鱼，看过父亲在竹林里用竹叶射中飞翔的鸟。父亲会做很多好吃的给他吃。也有很多人来找父亲打架，但是都要么死要么伤。
然而就在那一日，父亲倒下了。他只看见了父亲的血迹，那是他第一次注视着血液注视了那么久。
直到那个白发的女人微笑看着自己，她似乎是突然出现的。
“从此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吧。”那个女人说，“我叫梅莉娜。我不是你妈妈，不过我可以让你过上富足的生活。我带你去见识竹林外的世界。”
他那个时候真的很小啊，小到听见“竹林外的世界”就欢呼雀跃，在女人怀中不一会儿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上了出城的火车，那也是他第一次坐火车。那之后他见识过大千世界，却在这一切开始之时，把父亲遗忘在了那个竹林。
“你是不是快要死了，你头发都白了？”
“我不会死，所以我头发会一直白下去。”
毫无逻辑的对话。
那个女人可以把手放进水里就有鱼儿游过来，她可以一挥手就拿下十几米高的杆子撑着的旗帜，她可以买很多好吃的给他，比夫妻会做的更多。没有人找她打架，但是她会时不时消失几天，然后带着杀了人的消息回来。在这样的日子里，梅雨后渐渐从那个对世界上的一切都好奇的小男孩，成长为只对她好奇的少年，再成长为想要守护她的青年。
后来她说：我不需要你保护我，我可以保护好我自己，你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了。
他说：好吧。
其实心里面想的是：你总有需要我的时候。
结果他们彼此食言了，她没有保护好自己，他也没有。
在她死后他想，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是几乎天天在一起的梅莉娜，然而梅莉娜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是鲜有和她见面的她的女儿。
既然是她最重要的东西，那他就一定要守护好。
然而如今是没有办法做到了。
他看着山崖上的那栋别墅，不知道一会儿蓝星会不会上去。
然而这些，此刻都是他无能为力的事情了。他的眼前一片模糊，一切似乎都回到了那片竹林的时光。令他怀念的时光。
他最美好的、最无忧无虑的时刻，居然不是那些看父亲钓鱼、吃着父亲做的菜、看父亲狩猎的日子。
男孩小心地从木头房子里探出头，那里父亲已经倒下，血流了一地。
那一刻，他突然对世界有了畏惧。这是第一次，在他心中有了畏惧这种情感，一时居然不知道作何反应。
结果，门边突然了一个白发的、好看的女人，挡住了他的视线。
“从此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吧。”那个女人说，“我叫梅莉娜......
再也回忆不下去了。
他的视线仿佛在记忆里的那一刻定格。
他日后所见的梅莉娜，都像是夜里皎洁高冷的月亮，只有那一刻，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温暖，那个微笑，像是天空中的万丈太阳。
“从此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吧。”
怎么回事。
“小雨，你伤得好重呢。和我签订契约吧，让你成为死神那样强大的人契约。”
是谁？
他残存的意识，又回到了冰冷的夜晚。
是梅莉娜......的样子的人。
他开口，想说话，然后发不出任何的音节。他想说你不过是梅莉娜的人偶，你快滚。但是喉咙里全是血气。
“答应的话，就眨一下眼睛吧。”是梅莉娜的声音和容貌，但是她的语气像个少女。
他盯着她没动。
“你可想好了小雨，你不答应的话，不仅仅是你，连夏梏、方婷他们都会受到堕天使的袭击。”
——方婷...不能让方婷受伤......
他眨了眨眼睛。
“真听话小雨，我们的契约已经签订了，欢迎你从地狱回来。”
他能感到自己体内那乱糟糟的一切，都在朝着原有的轨道恢复着。
疼痛，但是又变得舒适。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25话.死神的仰慕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