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门徒》令狐莫愁

112、第19话.独断之境

　　那个鲜活地存在于幻术之中的过去的自己，一开始夏梏以为那是个类似于NPC一样的存在，后来夏梏发现，这个过去的自己询问的问题，一旦夏梏本人作出了指示，便不可更改。更像是由他操控的一个角色了。
　　周围的景象总是如同数据被修改一般不可逆转地改变，转眼间夏梏本人已经站在了当时高一的教室的窗外。窗帘没有拉。班主任在讲着听得人昏昏欲睡的事情，幻术很逼真，蝉鸣如啸，在毒辣的阳光下，所有人都想淋一桶冰水，或者在这火山般的环境里睡去。
　　那个过去的自己坐在靠前的位置，表情不大欢喜。大概是在这幻术中改变了过去的结果，并不是那么的让人高兴。
　　但是他仍倔强地回过头，看着窗外皱着眉头审视这一切的人，说道：“你看，不去那个巷子，就不会有后来这么多的破事儿，你准点来报到了，不会因为第二天迟到，只能被迫坐戚联华旁边的空位。”
　　夏梏他们班的位置是随机排的，没有高矮之分，定期调换。夏梏开学前发生了点儿意外，迟了一天到校，刚好戚联华旁边还有个空位。
　　只是过去虽然被改变，却是可笑的结果，这个有机会重新来过的夏梏，分到的同桌是盛逢武。
　　依旧是有缘的人呐。
　　窗外的夏梏，不禁笑了。
　　那一刻，巨大的云翳遮蔽了灼灼烈阳。大地遍布阴影，夏梏再抬头时，云已经看不清了，一轮新月挂在空中，如玉也如明媚的眸。学校里的灯光不知何时亮起，一切改变得如此突然，却并没有让人觉得有丝毫的不对劲。
　　毕竟置身幻术之内，一切皆不为真。
　　“不过，这一切都和塔罗圣战没关系了。”下晚自习的点，过去的自己站在夏梏面前，两个人穿着风格完全相异的衣服，长着颜色完全相反的头发，却有着一模一样的身高和脸庞，还有眼里的光。
　　“可你还惦记着它呢。”夏梏说。
　　“我没有，我只是提醒你。”那个看上去更稚嫩的少年倔强地别过头。
　　身后，人山人海结伴而过，却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年。这场“游戏”里，仿佛只有夏梏这一个角色。
　　“那我也不得不提醒你，我是不想改变过去的，所以，你做这一切，没有意义。”夏梏直白地说。
　　“呵。”那一瞬间，稚嫩的少年却露出了久经世事的狡黠，“你说不想改变，就不想改变吗？在你让我直接去学校的那一刻，你就注定离不开这个幻术了。我在过着平凡的夏梏的一生，接触不到塔罗圣战，就接触不到异能者，说不定这之后的一切...异能者公开存在、FE学院的建立，这一切，都不会在这个世界里发生。没有异能，也就没有幻术，那么你所处的这个世界，将会在‘因为幻术根本不存在’的前提下，永远地存在。”
　　夏梏只是云淡风轻地一笑：“你很快就会知道，这一切都是错的。”

　　其他的人物却不完全是虚构的，出了校门走了不久，居然还是被戚联华勾搭上了。的确，在那个时候，夏梏和戚联华，还有其他几个同学，回家都是顺路的。
　　只是戚联华搭上过去的自己的肩膀上的时候，那个人有些不知所措。
　　夏梏走在后面看着他们和谐地走在一起，三言两语，尴尬地像是再也不会有交集。根本看不出来在十多年后会彼此不留情面地嘲讽。
　　走了不久，前面有个地下通道。
　　夏梏特地说了一句：“走下去。”
　　时光如同凝固一般，灯光边的飞蛾被困在半空中，戚联华也如雕塑一般停止了说话和走动。夏梏看着那个和自己极其相似的人转过身来，月光照耀出他脸上精致准备过的嘲讽。
　　他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和苏贤是在这里第一次见面的，但是你别忘了，正确的历史里，苏贤救你的事情，发生在明天！而且你现在和塔罗圣战毫无瓜葛，就算明天你也作出如此选择，你也没有机会得到塔罗圣战的参战资格！”
　　“你下去便知道了。”
　　过去的自己狠狠地瞪了夏梏本人一眼，拉着戚联华的袖子就下去了。世界又鲜活了起来。
　　地下通道里的灯忽明忽暗。这条路，十五岁时夏梏已经走了很多次了。是大约当时的七八年前修好的。后来再没人管过，那盏灯已经跟鬼魂一样抽风了两个多月了。
　　走下去之后，除了夏梏和戚联华，再无别人。
　　走在后面的夏梏，也故意把脚步放得很轻。
　　前面的人不回头看他，他就一直保持着轻描淡写的微笑。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包括前面的两人还未走到转角处时，前方就已经晃过了刀光剑影。那个面目狰狞的男人拿着双刀走了出来，眼里是不留情的杀意。
　　那对双刀，夏梏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它们交战了。
　　云鬼白鬼。现在拿着它们的，是塔罗圣战里为【死神】牌的乌诀。
　　“为什么...”
　　时光再次凝固，夏梏握着戚联华的手无力地垂下。他回头看着那个多年后的自己，才感觉此刻的他，真的是太嫩了。
　　“等结束了，你再问吧。”夏梏说。
　　时间恢复正常，下一秒，刀刃从后背刺进了少年夏梏的身体，破开胸口而出。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面对这一切，眼里是不甘的泪水在打转，瞳孔里的血丝，在那瞬间仿佛百倍千倍地扩张着。
　　却没有想象中的血流成河。
　　微微地阵痛，他不知道如何形容，不是想象中那种万箭穿心般刺骨的疼。
　　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变形，灯光不再明灭随性，而是完全黑暗下来。他看不见那个十多年后的夏梏，也看不见身边的戚联华。置身黑洞，却在虚空之中站立着。
　　他眼睛往下看，那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在了。
　　这一切，都不是真正的历史。
　　夏梏从一开始就改变的过去，现在正一点一滴地回到现实。
　　无尽的黑暗里，走来一个人影。是个清秀的少年的面孔，眼神却是纯粹的黑暗。
　　他开口：“你不甘吗？”
　　夏梏点了点头：“当然。”
　　少年的笑容藏在黑暗里，难以被洞察，只是半响以后，他用甜美却如毒药般的声音说道：“那么，来参加塔罗圣战吧......”
　　夏梏在那个刹那像是呼吸停止了一般难受。
　　只是周围的黑暗都如枯萎的玫瑰花瓣一般落幕，场景又回到了地下通道里。只是此刻，他毫发无损，戚联华不见了，乌诀也没有出现。他和另一个夏梏，对视着。
　　“这就是......”
　　“这就是被塔罗圣战选中的时刻。”夏梏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人，仿佛能感受到他极速跳动的心脏一般，“你从未体会过。虽然关于十多年前的事情，你拥有很多和我差不多的记忆，但是，我已经参透了这一切。这个幻术，并不完整，因为它依存在我的梦里。你骗我说，这是要我试着改变过去的幻术。我替你做的决定，你都照着完成了，并不是因为这是幻术的规则，而是因为这是梦境的规则，我所想的都能成真——只要我发现这是梦。”
　　“你在胡说些什么。”年少的夏梏不甘地倔强地笑，“可你现在还在这个幻术里啊。”
　　“因为我不知道出去之后还能不能见到你，所以有些事情，我要趁现在说清楚。你刚刚所经历的一切，从盛逢武成为你同桌开始，便已经是由我主观操纵的梦境了。你不是过去的我，你只是一个伪装者，你看见戚联华时候的尴尬，你面对塔罗圣战的邀请的茫然也证明了你并没有相关的记忆。还有，高一开学前一天的事情，我只和一个人说过。”
　　“从那件事情开始，你就已经洞察真相了么？”
　　“不，我只是以前会经常做这种主观意识的梦，所以，猜想了一下。不过我还是没想到，幻术居然也能让人进入另一个人的梦境。你拿幽蓝魔鬼就换了这个？”
　　那个人沉默不语，他的皮肤开始崩裂。地下通道的四壁也开始出现了裂痕。一时间地表轻轻震动。
　　“算了，”夏梏说，“我出去再找你谈吧。”
　　他闭上眼睛。
　　而后再猛然睁开，他感到自己浑身冰冷，身上有些地方奇怪地痛。他躺在一张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