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门徒》令狐莫愁

106、第13话.杨夕童和少年逝去的青春

　　飞机在千明机场落下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刻，盛逢武让星图的人开来一辆小面包车，载着一行人去了市中心。夕阳被高大林立的楼宇遮住，从仿佛钢铁森林般的繁华城市里见缝插针般投射出金色的光，一片美好。夏梏在很久以前，有时候会在黄昏的时刻从不同的天桥经过，他这次所见的光景，倒是和少年时候看见的金色天地，颇有几分相似。
　　初中放学就经常是这个时候，那时候有一个时常和他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那个人现在和他已经成为了宿敌。
　　——海曼华，你怀念这城市吗？

　　盛逢武带着众人去了一家商业中心里的自助寿司店。伊天月拿到菜单的瞬间就开始指点江山，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点一遍，接着他又跟着艾灵哲还有沙乐文则乖乖去拿回转寿司上的东西。盛逢武去接饮料了，他没问夏梏要喝什么，不过自作主张地给他倒了一杯可乐。
　　“还不如喝啤酒呢。”夏梏接过杯子，吸了两口冰在嘴巴里咀嚼。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在FE学院读书那一年，他倒是经常和班上的同学来这商业中心吃饭，过潇洒的日子。一潇洒完就得吃土。像今天盛逢武说要请客的这一顿饭，夏梏一年也只有过生日的时候才敢如此挥霍。
　　嘴上嫌弃着这寿司店没有啤酒也没有清酒，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把可乐喝完了。
　　艾灵哲伊天月沙乐文三个人也回来了，带回来了丰盛的食物。饭桌一时间变得聒噪起来，欢乐，打闹，互相取笑。
　　“你有什么安排吗，明天？”盛逢武问身边的夏梏，一边问一边拿了个鳗鱼寿司给他，被夏梏拒绝了。
　　“我自有安排。”夏梏故作神秘地说道。
　　“不就是回学校去看一眼么，装什么呀。”一旁的沙乐文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夏梏。
　　“回学校？”盛逢武艾灵哲伊天月三个人都惊讶地发声。
　　没想到夏梏这种看上去丝毫不怀旧的人，也会想回学校去看看？难道之前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警告你们，可别跟着我。”夏梏不想再作更多的解释，赶紧拿起寿司塞满了嘴，剩下的空间都用盛逢武给倒的另一杯可乐给填了。
　　“要是你进不去怎么办？”盛逢武很认真地分析，“所以我还是陪你去吧。”
　　“我怎么可能进不去，我看着哪儿不像学生了。”
　　“教导主任看见你这头雪白的头发，肯定把你宰了。”盛逢武一本正经，顺便附带手从夏梏头发里掠过的动作。
　　“就他还想宰我？”夏梏想了想记忆里教导主任那张天天肾亏似的脸，顺带脑补出了自己见了对方那不屑一顾的表情。
　　“那么夏梏小朋友，你就算进得去，又该怎么出来呢，你这张脸，怎么看也是高中没毕业呀。”盛逢武越说手越过分，指尖捏着夏梏的下巴，眼睛色眯眯地瞧，“要不要本大爷给你开通特别通道呀？”
　　夏梏终于受不了了，立马拍了拍盛逢武的手，对方识相地把手收了回去。
　　“我出去透会儿气。”他站了起来，旁边的沙乐文赶紧让开了道儿，“这家店上菜速度也太慢了，闷死了。”
　　说话语无伦次没有逻辑，大概是对盛逢武的轻浮有所厌倦。
　　在这桌子看来，就是这样。
　　然而夏梏心里想的，却全然不同。他在很久以前，即使看上去不善言谈不爱社交，但内心深处是希望有个人喜欢自己的。他不说，便自然没人知道。
　　即使他一心一意想等那个人从另一个世界回来。

　　夏梏走到了外面，冬天的凉风吹过，他却毫无感觉。他扶着栏杆，看远处城市繁华的灯景，还有眼下一层层往下去，牵手走过的情侣、欢声笑语的家人、孤身一人的独行者。
　　他总是能从那些独自一人行走的人身上，看到很久以前自己的影子。
　　没错，才从塔罗圣战中幸存的自己，对世界明明是充满了好奇的。只是恐惧膨胀如巨大的阴影，它未必就比那份好奇和对世界的热爱多了几分质量，可是却能完完全全笼罩他所拥有的全部情感。
　　于是他恐惧，伴随着恐惧的是独行和孤僻。后来在FE学院亦是如此，只是还有了一份不知从何而来的孤傲。那份“傲”，大概也是因为自己参加过塔罗圣战的缘故吧。只是这并不代表他就能比其他人优秀。
　　因此带着傲气却学得一塌糊涂，被戚联华和其他人嘲笑也是在所难免了。
　　他可以理解，只是不能原谅而已。
　　在很久以前，明明是救过戚联华的啊......
　　“你是......夏梏？”
　　呼喊的声音把他从可笑的回忆和悲喜参半的夜色中带回了眼前的现实。他一边回答着“是我”一边回头。
　　眼前站着穿得很得体的女性，挎着黑色的包，浑身的颜色都很素，妆容也是。
　　她有着乌黑亮丽的长发，这一点，倒是和昨天所见的苏歌有点像。但这并不是苏歌，却也有着一张夏梏在心里打包票绝对认识的脸。
　　“你是......”他眯起眼睛，右手做好了打响指的准备却无从下手——明明认识，却叫不出名字。
　　太久没回忆过去的事，好多人都只剩下模糊的画面，连名字都一时半会儿想不起了。
　　“十多年没见了，你还好吗？”
　　这个声音也很熟悉啊，可是就是想不起来。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抱歉哈，我实在想不起来......”
　　打断夏梏的，是盛逢武的声音，那个人穿着一身灰色毛衣出来，袖口拉到了肘关节的位置，一看就是已经热烈开饭了。
　　“杨夕童，你怎么在这儿？”声音夹杂着惊和喜。盛逢武说完走到了夏梏身后，拍了拍少年的肩背，“吃饭了。”
　　即使这么说，夏梏也看得出来他在等这个女人回答。
　　杨夕童。夏梏对这个人印象很深刻。
　　岂止是深刻，在那段他和海曼华分隔两高中的青春岁月里，杨夕童简直就是他在学校的另一个的“海曼华”！
　　“童童。”他轻描淡写地开口，仿佛之前如同智障一般想不起名字来的是另外一个人，“你还好吧。”
　　杨夕童双手搭上了夏梏的肩膀，说：“见到你真好，哪天约出来玩？盛逢武有我的手机号...你还活着，真好......”
　　夏梏心里一阵发毛：看来有不少人都以为自己已经死翘翘了。
　　“要不，跟我们一块儿吃饭？”盛逢武提议。
　　“不了，我才吃了饭，现在赶去加班画图纸呢。”杨夕童摆摆手拒绝，“公司不远，我说几句就行了，改天再约吧。”
　　“画图纸？你当建筑师了？”夏梏问。他记得杨夕童的确有这个理想。
　　“没有，”杨夕童摇摇头，嘴角的笑容转瞬即逝，仿佛少年时候的梦想只不过是被大风吹散的棉花糖，“我在为‘原罪’社团工作，我们最近在开发人形战机。就跟什么高达那些玩意儿沾边儿的，你懂吧。”
　　“哦...哦。”夏梏点了点头，明白了是什么东西。
　　不过原罪社团，他倒不是怎么了解。也难怪，这么多年他只回过一次千明，对东方异能者们的情况，了解有限。
　　聊了几句，杨夕童就说真的得走了。
　　她走之后不久，夏梏坐在寿司店的餐桌边上，拿着饮料杯的手突然停在半空中，如同一瞬间灵魂出窍般。
　　人形战机......她开发人形战机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