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狐》齐*

20、二十

　　最终，协议还是没能达成。
　　对于前原佳彦的提议，徐天震惊过后，连想都不带想的，直接拒绝了。
　　“这种事难道不是情之所致、自然而然？”
　　一天两次算怎么回事？……谁要跟他一天两次！
　　前原佳彦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儿，面带委屈地说：“我是情之所致自然而然的呀！”
　　他一看见徐天就想扑过去，完全是出自本能反应，心痒难耐啊！虽然发情的状态比较类似某种动物，但的确顺应了本心没错！
　　徐天觉得自己的脸又不可遏制地烧了起来。
　　为什么这家伙可以禽兽得如此理直气壮？！他其实是某种动物化成人形的吧？！
　　他深呼吸了又深呼吸，“还需要你情我愿。”
　　“我当然愿意!”前原佳彦的太阳穴隐隐发胀，“你为什么不愿意？”他是真的不明白啊！徐天对他明明也是有感觉的。
　　“……我没有不愿意啊。”徐天有些哭笑不得。
　　“既然愿意你把门打开啊！”
　　徐天抑郁了，完全是对牛弹琴啊！他闷闷地坐下来，思绪有些混乱。
　　看他眉头轻蹙，前原佳彦的心也渐渐变得忐忑不安，他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完全琢磨不透徐天的心思了。
　　两个人隔着一道门，两颗心仿佛也隔着一道门。
　　看着默默出着神的徐天，前原佳彦心头涌上一个令他不太舒服的想法，“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个检事总长的公子？”
　　徐天一怔，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反而更沉默了。他并不意外他会知道，只要想，他总能有办法知道。
　　他竟没有否认！前原佳彦脸色一沉。
　　“他已经结婚了。”他硬梆梆地提醒他。
　　徐天的眼神有一刹那的恍惚，随即黯淡了下来，如同急速划过的流星。
　　这让前原佳彦更加不舒服了。
　　“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那是哪样？”
　　究竟算是什么呢？徐天微微有些茫然。
　　他只记得那时候的自己很孤独。一同留学的中国人中，唯有他是一介平民，有身家背景的同学与他并没有太多共同语言。而那时的他，还没学会收敛锋芒，在异国他乡而且是排华尤其严重的日本，他自始至终都是同学中的眼中钉。
　　唯有一人例外，那个在别人眼里高傲冷漠却同样非常优秀的人，他和他总是交替领先着各科的成绩，应该是对手的，却自然而然地惺惺相惜着。
　　直到有一次，讨厌他的同学们开始围堵他，他毫不犹豫地挡在了他面前。
　　“也没什么……就是一起上课，一起下课，一起讨论功课……”点点滴滴慢慢回忆起来，
　　总是心中暖暖的，徐天的眼里悄然泛起柔和的颜色，“他总是很照顾我。”
　　前原佳彦听得很不是滋味，“好像是个挺不错的人。还有呢？”
　　“还有……”仿佛彻底陷入了回忆，连带徐天说话的语气都沾染上了梦幻迷离的低沉，“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会拉小提琴给我听；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会陪他下几天几夜的棋。”
　　这就是他和他的全部，平淡无奇，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又好像什么都经历了。
　　徐天的心渐渐变得平静。
　　他选择离开陆军学校，亦是选择与过去诀别，包括他与他之间的一切。
　　前原佳彦的声音飘过来，难得的微带迟疑，“小提琴我没办法，我从小就五音不全……下棋我会睡着的……”
　　“噗——”徐天捂住嘴背转了身。
　　前原佳彦不禁有些恼怒，“我不会你也不准再想那个人！”
　　却听徐天幽幽发出一声叹息，“忘不掉怎么办……”
　　他努力压制着肩膀不自觉的抖动，心里明白可能瞒不住那只成精的狐狸，可是他这会儿表现出来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让他情不自禁地想逗他。
　　“哗啦啦啦——”
　　身后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瞬间终结了徐天唇边的笑意，他倏地回转身，正好看到前原佳彦一只手穿过碎片还在下落的窗子打开了门锁。
　　那只手上，血丝慢慢渗出。
　　前原佳彦大步走向徐天，双手压住他的肩膀。
　　透过两层衣物，徐天都能感受到那双手炽热的温度以及纠结的力量。
　　而前原佳彦的脸色绝称不上好，怒意是显而易见的，甚至因为愤怒他的眼睛已经充血赤红，透出恶狠狠的意思。
　　就在徐天以为自己会被狠狠教训的时候，那双眼里的怒意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叫做“无可奈何”的情绪。
　　徐天的下巴被轻捏着抬起，望进那双充满感情的眼眸中。
　　“徐天，对自己好一点……”声音如同叹息一般，带着不容忽视的怜惜与深情。
　　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打翻了，湿湿的，热热的，裹住了整个心房。
　　然后，他被带入一个温暖的胸膛，一只手抱紧他，一只手揉着他后脑上的头发，轻柔而舒服的感觉，令他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让你忘记一个曾经对你很好的人，你做不到。你太重情，又那么善良，那些都会成为你的负担……可我不喜欢你折磨自己。”
　　“……我一点都不善良。”他喃喃着。
　　“你看，你又在加重自己的负罪感。你如果不善良，你就该牢牢把他抓在手里，你知道，他是什么都愿意为你做的……而不是放掉他。”
　　有什么东西卡在他喉咙里似的，让他无法出声，只好轻轻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我跟他不一样，国家和家族都束缚不了我。我原本打算一个人过一辈子的，现在我只想跟你过一辈子……好吧，我会慢慢来，我不逼你。”他把他拉开一点距离，眼神又变得热切起来，面上却是无尽的委屈，“可是，你让我不碰你，我做不到！”
　　徐天却被他手上汩汩流出的鲜血闪花了眼，倏地转开了头，闷声道：“去包扎一下。”
　　前原佳彦立刻把那只手藏到了身后，“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去包扎一下。”
　　“Wui~天儿~”
　　“我说去包扎！”徐天火大地回过头，没忍住吼了出来。
　　前原佳彦立刻缴械投降，“你别生气，我马上去。”
　　“别再干这种事。”徐天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怒火，他一点也想看见他身上有伤，一点也不想！“我讨厌血。”
　　这口是心非又别扭又可爱的人啊……前原佳彦心中叹出一口长气，琢磨着再说点什么磨蹭一会儿，他知道这么走出这扇门，今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当他抬眼去看徐天的时候，正好对上了他意味不明却分明带着一丝羞怯的眼神。
　　“你……”在他讶然要询问他的时候，就见他一脸慷慨就义毅然决然地用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嘴唇贴上他的。
　　他像被雷电击中了一般，傻乎乎地无法动弹，任凭他生涩无比地吮吸自己的嘴唇，学着他把舌头伸进他的嘴里，胡乱而无章法地□□着……只是这样，他已经兴奋得头皮发麻。
　　可就在他回过神来，想要回应这个吻的时候，徐天猛地推开了他，然后打开了房门。
　　前原佳彦惊呆了，简直哀嚎起来，“徐天！你是个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