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之轮回劫》草

28、瞎子的眼睛

　　不能同生，那就选择共死。古往今来，这样的桥段已经发生了无数次，世人称之为殉情。
　　我不知道这样的选择是对是错，也无法去评价。因为世间最难捉摸的，便是情之一字。小花是我一众朋友中最为理智聪慧的一个，但此时他却依然因为情而做出了如此决定。放下所有的顾虑，抛开一切，只为能和所爱的人在一起。
　　我怔怔地望着小花坚毅决绝的背影离我越来越远，一时间迷了眼。破不开阵，所以只能这样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向死亡了吗？可是我又能怎样，这个所谓的混沌大阵，我连听都没听过，又如何去破阵？
　　就在我以为小花会就这样走进密室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我有些疑惑，刚想张嘴询问，边上闷油瓶扯了我一把。我转头看他，只见他此刻两眼微眯，一脸凝重得盯着前方密室之内的某处。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眼前所见的一幕几乎让我叫起来。而我的周围，已经响起了一连片的抽气声。我甚至还听到有人腿软站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声音。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黑瞎子就是一个身手厉害得可以跟张起灵媲美的人，即使后来在小花那里听说了他已经活了很久，但我依然没有把他看的太过特殊。毕竟张起灵的特殊，已经让我逐渐得习惯。
　　但此时此刻，当我看到他那双无比妖异的眼睛，我第一次意识到，黑瞎子与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那双永远隐藏在墨镜下的眼睛，那是一双人类不可能拥有的眼睛。没有眼白和眼珠之分，我们所能看到的，就是满眶诡异如墨的漆黑。如果就是这样，倒也不至于太吓人。但如果紧盯着他的眼看的话，分明还能看到一张张虚幻扭曲的脸在那漆黑中闪现。尽管他们在无声得嘶吼着，当我们的耳中仿佛能无比清晰得听到。
　　瞎子的举动，显然也是吓到周围与他一同困在室内的人，但瞎子显然没有在意。他不停得查看着四周，很显然他在用他这双诡异的眼睛去寻找破阵的方法。
　　整个墓室里此刻无比得安静，所有人都紧紧地盯着瞎子看。时间一点一点得过去，瞎子的脸色也越来越差，那诡异的漆黑竟顺着眼眶向外蔓延，宛如蛛网一般爬上了他的脸颊。没多久，两行血红色的泪又顺着眼眶流了下来，而瞎子似乎也终于撑住不了，张口便吐出了一口血。
　　“瞎子！”小花失声喊道。
　　瞎子抬起头，竟是看向小花的方向微微笑了笑，仿佛此刻他感知得到外界。他随意得摆了摆手，示意小花不要紧。随后，他以指沾血，在自己的胸口画下了一个宛若太极的图案。没错，就是一个太极阴阳鱼的图案。白色的衬衣上，血色的太极图案宛若一朵妖艳盛开的花。
　　就在我们大家一脸茫然的时候，他伸出双手在太极图案上的阴阳两极上点了点，而后一手指向身下的棺椁，一手指向了我们外面。
　　本就茫然的我们，一下子更是懵了。黑瞎子这是想向我们传达什么意思？是破阵的线索吗？
　　“是阵基！”
　　“什么？”小花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我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瞎子发现了这个大阵的阵基！”小花转过身来，脸上终于有了生气。“就像一个机关，必然有启动和关闭的开关一样。一座阵法，也必须要有阵基。而阵基，正是我们破阵的钥匙。”
　　“通过阵基破阵的原理我懂，但是阵基不应该都是大阵之内吗？瞎子现在有一只手，指的可是阵法之外的我们这边。”我还是有点想不明白。
　　“天真，是我们都错了。”一旁的张起灵突然说道。
　　“什么意思？”
　　“阵法之流，源远流长，博大精深。从来就没有人说过，一个阵法的阵基，就必须要在这个阵法里面。我们所接触的阵法知识，仅仅是一点皮毛。是我们一叶障目了。阵基设在阵外，自然会影响阵法威力。但若是在阵内，再设一个阵基，阵法威力自然得到增强。再者，两个阵基，一内一外，以内迷惑入阵者，以外控制整个大阵，相辅相成。果然厉害，想必也是这个混沌能够成为张家镇族大阵的原因。”小花缓缓说道。
　　我有点恍然，原来如此。我们一般人的意识里，阵法的阵基都是在阵内的，而这大阵之内也确实存在了一个阵基，入阵之人自然不会再多想了。破不开阵法，只会怀疑自己破阵方法不对，或者怀疑此阵另有玄机。即使是怀疑阵基有问题，但也只会在阵内继续寻找，而不会想到另一个阵基会是在阵外。而退一万步说，哪怕是入阵者真能发现阵外也有一阵基，然而此时已经入阵，又如何去寻找并破除那处于阵外的阵基？
　　不愧是张家！在见识过琉璃和密洛陀阵之后，混沌的出现让我不由得再次从心底深处升腾起对这倒斗界帝王的膜拜之情。
　　“那还等什么，咱赶紧破了外面的这个阵基，带瞎子他们离开这破地儿啊。”知道了阵基所在，胖子恨不得马上破阵离开这里。对他来说，这里既没名器，也没啥宝物，只有一个又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机关阵法，显然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呆。呆久了，万一一个不小心，再触动一个什么破机关或者阵法的，到时候别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胖子的话显然说出了大家的想法，救人才是当务之急。佩服归佩服，还是小命要紧。小花转身朝着瞎子所指的方向走去，那是衣冠冢的棺椁所在之处。
　　闷油瓶突然上前拉住了小花，说道：“这个阵法需要两个阵基同时被破，我来吧。”
　　“好。”小花看了眼闷油瓶，并没有多说什么。找到了阵基，那这破阵的最后一个难处，就在于同步之上了。内外两个阵基，需要同时破除才行，若不能同时，没有人能知道下一秒阵内之人会遭遇什么。闷油瓶的身手，他从来没有怀疑过。那个棺椁，是石头材质，一看就知道很沉重。要想跟里面同步，一般的身手显然不够看。
　　闷油瓶没有再多说什么，上前一掌将那棺椁盖推上，随后一个跃身便立在了棺椁之上。他也不说话，只是紧紧得盯着密室之内的瞎子。只见他的身体微微弓起，安静地宛如捕猎前一秒的豹子。
　　似乎是感应到外面的一切，瞎子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他一贯的痞笑。他起身站好，随后也摆出了一个临战姿势。两人显然都已经做好准备，只等下一秒双方的暴起。
　　知道最关键的一刻即将到来，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凝重无比，所有人都下意识得不敢呼吸，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分立于棺椁上的两人身上。
　　合作过无数次，黑瞎子和闷油瓶之间显然早已有了不需言说的默契。尽管里面的黑瞎子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但在闷油瓶刻意得配合下，两人竟是在同一时间跃起，而后一掌拍于底下的棺椁之上。
　　“轰”
　　一直盯着两人的众人之中，顿时响起一片的抽气声。这墓室的地面，他们可都是查看过的。虽然没有坚硬如花岗岩，但也都是铺设了石砖的。而这两人，竟然能够仅凭一人就让整个棺椁陷入地面如此之深。这俩人的力量，又是达到了什么地步？
　　“嗡~”
　　一个细微的声音在我的脑中响起，是的，是在脑中。因为我的耳朵根本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就仿佛这声音只发生在我的脑海之中一般。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个感觉，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破开了。
　　“草他娘的！老子不用死了！”
　　“啊！我又看见外面了！”
　　“啊！啊啊啊啊啊！”
　　…
　　阵法破了，突然响起的嘶喊声顿时打破了沉寂。那是劫后余生的喜悦，那是绝境获救的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