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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六章 ...

  •   第六章暴露进行时
      春羽吩咐人将拜帖送往了陆府,再回去找欧阳伶宣,却见他拿着近日来颇受欢迎的话本在看,便径自取了花剪去修窗前的一株海棠。
      冬染远远站了一会儿,慢慢走过来,低眉敛眼,怯怯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别开去,“……春羽姐……”
      “你有何事要说?”春羽只盯着花枝,剪下一叶枯黄,“在王府行事,万不可忸怩作态,凡王府的仆婢,必须落落大方,不可落了王爷的脸面。”
      “夏清公子差我来问……王爷可还生他的气。”冬染不安地咬了咬牙,“还问……王爷近日既不上朝,亦不出府,可是身体不适。”
      “夏清他不比你地位更高,不必以公子称他。”春羽又剪下一截枯枝,“对外说他是公子,其实也并非这王府的内主,不过与你我一样,服侍着王爷起居罢了。如他这般未有自知之明,便是王爷身体不适,见了他也只会更不适。王爷便是不悦,也不是生他的气,只不过对自己养了条忘了身份的狗而失望罢了。你也不必回他什么,只说不知便好。”
      冬染抬起头来,微微笑了一下,“春羽姐嘴可真利!”
      “秋岚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可好了些?王爷这些日子事多,我竟将这事忘了。”春羽把手里的花剪递给她,“你来。”
      “秋岚公子…秋岚,”冬染接了花剪,小心翼翼地剪下一段横生的枝节,“秋岚体弱,本吃了些李郎中开的药,也总不见好,君侍卫前两日不知怎么请了太医院的太医来,太医开了方子,让管家去抓了药,秋岚喝了药便好些了。”
      “君侍卫?他倒是神通广大。”春羽给冬染挽了挽衣袖,“陈叔去哪儿抓的药?”
      冬染细细看了看,又剪下一朵初开的海棠来,作势要别到春羽发间,“陈叔去回春大药房抓的药啊,听人说那药房的小徒都是貌美少女,还有什么迎宾小姐,听着是可笑,倒是药材尚佳。”
      春羽接过花来,“好了,你去吧,你这般不胆怯敢开口的样子才正可人爱。”
      冬染红着脸把花剪挂在花枝上走了,春羽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拿着花推门进了主卧,把花插在架上的青瓷净瓶里,再看向本应该在看书的欧阳伶宣——这会儿他已经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春羽无奈地笑笑,轻轻敲了敲书案,“王爷?”
      欧阳伶宣默默睁开眼睛。
      “本王醒着。”
      春羽把扔在书案上的《西厢记》放回书架上,回头看了他一眼,“王爷也是该出去走走了,便是不去上朝,也该去游玩一番了。奴婢已向陆府递了拜帖,明日王爷便和陆公子去白雀山散散心吧。”
      欧阳伶宣木然地点点头。
      ……于是第二天。
      用过早膳的欧阳伶宣在冬染的服侍下换好了装逼专用常服,墨色带银色兰草纹的锦缎衣袍,襟上袖上都滚着银色的镶边,腰上系了玉带,挂上香囊玉佩,脚上蹬着墨色短靴,头发用金冠束了,看上去也颇有几分狂霸酷炫拽的意思。
      欧阳伶宣捏着一柄白玉折扇在不甚清晰的铜镜前照了照,王爷壳子其实和他原本的样子有些像,但是比他小上一些,长相也好像比他好看些,所以感觉占了便宜——不过好歹是和自己长得像,好像暗示了为什么穿书的是他一样,要是不像才觉得不对劲。
      春羽很快按照他的意思收拾妥当了,管家也备好了马车,欧阳伶宣这才在春羽小天使的引领之下乘着马车前往陆府。
      抵达陆府的时候,欧阳伶宣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陆离早已在陆府门口站着了。
      他穿了件白色长衫,仅在下摆处绣着些简约的青竹,腰间一枚碧色通透的玉珏,发间一根象牙色的玉簪,微侧着身子似乎是在看着自家的门匾发呆,那样子简直像是要乘风归去。
      欧阳伶宣走过去,用折扇轻轻敲了敲他的肩膀,“可是本王来得迟了?”
      陆离应该是早就感觉到他靠近了,作势要躲,却又生生停了动作,瞥了他一眼就垂下眼帘,只是那纤长墨黑的睫毛缓缓垂下的情状,竟让欧阳伶宣喉间有些发痒,“未曾,是陆某较早些罢了。”
      欧阳伶宣轻咳了一声,用折扇敲击着掌心,“如此便好,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准备上马车,却见一顶精美的轿子从小巷子里晃了出来,停在马车后方,抬轿的看似哪家的家丁。
      一个长相精致如仙的少女撩起了轿帘,探出头来,望见了陆离,对他甜美一笑,用温软可人的声音唤道,“阿离哥哥!”
      欧阳伶宣:我屮艸芔茻!这矫揉造作的称呼!
      陆离微微皱了下眉头,不着痕迹地抿了抿薄唇,眼中掠过一丝阴翳——这个前世听了不知为何会心里发软的称呼,如今听来,真是……恶心。
      柳楚钰跳下轿子,蹬蹬蹬奔向陆离,小脸上挂着能腻死人的笑容,一派活泼天真,就好像是个不染纤尘的天使,纯洁可爱——只不过这张可爱的皮里,是个三十多岁的灵魂,并且在前几天成功帮助了酒醉了天宸朝最年轻俊朗的将军付君言,床单也滚得差不多了。
      欧阳伶宣恶意地想着,脸上却随着少女的跑近露出了对着镜子练习了很久的笑容,王爷の邪魅一笑,get√!
      “阿离哥哥!钰儿听说莺儿姐姐新作了一幅画,这才赶过来……”柳楚钰跑近了,捏住陆离的衣袖,扬起小脸,眉间一点朱砂分外生动,一双明眸闪着迷人的光彩,说着好像才看到这边还有一个人似的,好奇地歪了歪头,看上去懵懂而甜美,“咦?这个哥哥是谁呀?是阿离哥哥的朋友吗?”
      陆离侧头去看欧阳伶宣,只见他唇边一抹笑意,似是嘲讽,又似是薄有情意,着实显得有些引人心驰神荡。他低头看了眼那俏丽的少女,又看见她眼底一抹带着悸动意味的羞赧,触目惊心。
      他又抿了抿唇,没来由地有些不悦。眼前这个少女,他前世有多爱,今生就看得多透彻。
      她前世并非不知他的情意,只是假作毫不知情,却总是在他面前说起所爱,并无顾忌,甚至在与付君言有了争执后前来找他借酒浇愁,若非后来付君言及时赶到,那日她想必还会借醉于他欢好。只是略一思索,就能知道她心中所想。无非是认为他是爱她入骨,便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在苦闷的时候也不过是个替代之物——更或许她还抱有两者皆不抛弃,来个双龙戏珠的可笑想法。
      只是不知她竟有何魔力,令他前世魂牵梦绕痴恋若狂,直至将死还难以忘怀?这般女子,如何可能?倒像是身不由己情不由己,做了谁人想要他做的事,爱了谁人想要他爱的人!
      柳楚钰见他只是沉默没有答话,也动了些心思。
      什么人能让生性清冷的陆离作出这般恭谨的姿态?什么人的身份不好出口?无非就是那些王公贵胄,或者……皇帝。
      她心里有些得意,就算陆离不说,她也能猜到,就没有什么是她想不到的。
      思及此,她笑得更加灿烂可人,微嗔道,“阿离哥哥,你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不理钰儿!”
      一双美眸,盛满了花开的绚丽。
      欧阳伶宣轻啧一声,如果他性向正常,没准儿还真要心动了,瞧这笑起来的小模样,多勾人呐。
      “阿离,这是哪家小姐?”欧阳伶宣扫了明显是女主的生物一眼,脸上笑意未褪,瞥见她脸上好像有些得意的神色,笑意渐渐染上不屑,“如此轻佻,当街与男子拉拉扯扯不知羞耻,成何体统!”
      陆离轻轻挑了挑眉。
      柳楚钰本来还以为这人对她心动了,哪知道居然等来了这么一句话,顿时气得不行,像街边被行人踩了尾巴的流浪狗一样吠了起来,“女子如何?!女子就应当低人一等?论才情,女子何输男儿!论智勇,巾帼不让须眉!我自幼识得诗书,又如何不知廉耻!再者,看不起女子,这是你娘亲教与你的?!你娘亲不是女子?没有女子,你恐怕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吧!”
      #你忘了男男在小说里可以生子#
      #论才请反正你可以剽窃李白#
      #我麻麻怎么教我的关你毛事儿#
      “说完了?”欧阳伶宣冷眼看着柳楚钰,他并没有说女子低人一等,也并没有瞧不起女人,只是被她这么一偷换概念,好像是他之前说的话是在说女人不该出门似的,其实他只是单纯看女主不顺眼而已。
      柳楚钰一愣。
      “呵呵,”欧阳伶宣冷笑一声,“你当街与男子这般拉拉扯扯,便是青楼女子也未必做得出来,此为放荡;而我出言提醒,你却有如泼妇骂街,出言猖狂,此为无礼;话语中更是多有影射,话从口出不加遮拦,此为无脑。”
      他顿了顿,面无表情,“更何况,我娘亲如何,又关你何事?”
      柳楚钰顿时惊呆了。这人不是应该被自己的言语打动,觉得自己与别的女人不同而心生敬佩么?怎么会……?她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不甘,便咬了咬牙,瞪着微微泛红的眼睛,泫然欲泣又故作坚强的模样十分搏人怜惜,再加上一张精致的面庞,简直让人想要把她抱进怀里好生安抚一番。
      陆离听了他这一番话,又瞟了眼故作姿态的柳楚钰,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角。
      欧阳伶宣心情奇差,一时间胆大包天伸手抓住了陆离的手腕,看也没看女主一眼,直接上了马车。
      说句恶俗的话,就是龙有逆鳞。
      杨林宣的逆鳞就是他的母亲。他很小的时候,那个女人脸上就鲜少有笑容,她总是那样保持着大家闺秀温柔娴雅的姿态,却没有一丝温情从那具躯体里漏出来,他只记得她死的那天,他被人按着跪在床边,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跪,只哭闹着要出去玩,那个女人含泪摸了摸他的头,笑了,“宣儿,去吧。”她说,“好好玩。”他没心没肺地拿着小铲子去花园里挖坑埋了死掉的小兔子,却不知道身后那个女人慢慢慢慢地断了气。
      后来他回想起来,她并不是身体不好,却每天都要在保姆的注视下喝下一碗奇怪的中药。
      是因为有人要她死,所以她才体弱多病;而不是因为她体弱,所以早早撒手人寰。
      她最终死得悄无声息毫无痕迹,而杨父在她死后不久就娶回了一个柔婉的女人,那个女人并不端架子,对每一个人都很好,但是常在无人的时候掐他,专挑腰眼掐,他哭着去和杨父告状,她哭得比他还凄惨,杨父就根本不愿意理会他。
      后来他才知道,杨父厌恶家里给他选的妻子,他本身也并不是杨父的儿子。
      再后来他那个名义上的继母生下了一个儿子,他就搬出了杨家。
      本来如果他脸皮厚一点,好歹也算是个高富帅,也不至于躲在小小的出租屋里,连暖气都没有,只能烧个火盆了。
      世家不是没有温情,外婆一家就很好,可惜却把女儿嫁给了一个错误的人。
      他不恨杨父,却不愿意别人提及他的母亲——尽管她的音容早已被他淡忘。
      陆离默默看着欧阳伶宣,他的手腕被堪称粗暴地捏着,皮肤上传来温热的触觉,伴着微微的疼痛感,让他莫名地感受到了欧阳伶宣的愤怒和……悲哀。
      ——这不是王爷。
      他已经十分明确地知晓了,这个人,不是欧阳伶宣。
      因为……原来的王爷,根本不会这般在意他人言辞。
      王爷曾在与他一同饮酒时说过,“他人愿在背后嚼舌本王岂是管得住的。更何况,本王根本不曾见过她的面,即便是有人当面提起,本王都不会在意。”
      那个时候他们好像都是自在的,他并没有想起柳楚钰,王爷也好像并不怎么在乎他,他们只偶尔有这样一段闲暇清静的时候。
      【↑就是剧情没有提到他们的时候。】
      如今……他倒是不恨王爷了。
      意外重来一世,他似乎不再被外物拘束,越发感觉到前世的自己只像是傀儡,只有操纵者放下引线时才得片刻悠游,便也释然了,岂料却发现王爷比起前世不同……待到留意起来细细审查,却发现这原就并非本尊。
      ——倒也有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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