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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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秋试进行时
秋日疏朗的阳光透过树木的缝隙垂落而下，像是挂在梢头柔柔飘荡的轻纱，不远处偶尔响起一声清脆婉啭的鸟鸣。
欧阳伶宣一手动作轻微地扯了扯马缰绳，一手抓着兔子用布条绑在一起的后腿，那兔子只被绑了后腿，欧阳伶宣还略有点担心它醒过来挣开布条，兔子的后腿有劲，急了说不定还会咬人，把它就这么拿在手里没准抓不住。他呼撸了一把兔子背上软乎乎的毛，兔子身上的皮毛温热柔软，也看不出来干不干净有没有寄生虫，只觉得如果给它弄死了扒皮给皇帝做毛领子有点残忍。
欧阳伶宣蔫坏蔫坏地扯了扯兔子的球状尾巴，想了又想，把滚了毛边儿的披风从身上取了下来，把兔子放到披风里，裹吧裹吧包成一团，把披风四个角抻平系好。马美人儿有些不耐烦地跺了跺蹄子，最后还是乖顺地任他把里面装了兔子的披风挂在了它的马鞍侧边。
树枝扑簌簌地轻响了一声，白马长而顺滑的马尾一闪而过，一抹玄青色消失在一棵枝叶尚还繁茂的樟树之后。
一抬眼不小心瞟到的欧阳伶宣觉得似乎有点眼熟。
马美人儿显然是因为在压抑的树林里原地不动待了太久而有点不悦，它打了个响鼻儿，发出了有些压抑的嘶声，欧阳伶宣只好摸了摸它抖动的马耳，让它向着围场外围撒欢似的甩着蹄子嘚儿嘚儿。
他不知道那匹隐藏在树后面的马是不是陆离的那匹，然而陆离也没有必要躲在树后面偷偷看他。
马美人儿从林中冲出时，围场外围原本该干嘛干嘛的人几乎全都侧头过来看他，只有那些站得笔直的禁卫军没有失态地露出好奇的眼神。欧阳伶宣顿时有种自己是动物园里的猴子的奇怪感觉。
他有些不安地一拉马缰绳，嘴唇几乎扯成了一条直线，双眼也冷冷地向着望过来的人扫视而去，那些人有的低头敛去了视线；有的却还是望着他，其中就包括皇帝——
皇帝远远地看着他，欧阳伶宣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莫名其妙地想起上次面圣的时候，皇帝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室内轻烟溺溺，龙涎香的味道充斥鼻端，皇帝略微低着头看他，表情在光线不甚明朗的室内显得模糊不清。
那个时候他觉得皇帝还蛮可怕，不好对付。——不过也确实不好对付。毕竟现在皇帝仍然是高深莫测，皇威浩荡。
欧阳伶宣深吸一口气，双腿微微一夹，马美人儿乖乖地顺着他拉缰绳的力道往皇帝的方向踏去。
“皇弟这是做什么？”皇帝待他走近了，这才笑吟吟地一指他马鞍侧边挂着的披风包裹，他话音还没落下，那里面的兔子就不安分地挣扎了起来，马美人儿吓了一跳，脚步一错，躁动地猛踏着蹄子，好歹她脾气温顺，背上又坐着个人，没有像电视剧里的马惊了那样乱冲乱踢，欧阳伶宣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脖子，故作镇定地探手把披风从马鞍上扯了下来，拎着披风翻身下马，又摸了摸她的前额，马美人儿似乎感觉到威胁没了，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臣弟思忖，林间之兔野性难驯，恐惊圣驾，才出此下策。”他一边解开披风，一边慢慢拎住兔子的后脖子把它从里面提出来，那兔子被拎住后颈之后扑腾了几下，就眯着眼睛不再瞎折腾了，只是偶尔抽搐似的抖一下，欧阳伶宣把兔子往前递了递，“‘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看来这是只母兔子。”
皇帝挑了挑眉，“皇弟从何处听说如此言论？”
欧阳伶宣心里一跳，随手把兔子扔给了候在皇帝身侧的大太监王荣昌，王荣昌手忙脚乱地接过兔子，脸上始终谄媚的笑似乎僵硬了一瞬，随即拎住了兔子耳朵，转过头递给了身后的小太监。拎兔子耳朵会伤到兔子，欧阳伶宣才提了它的后脖子，但是现在想想，这兔子早晚要做毛领子，还是他亲手送到别人手里的，刚才那点虚伪的体贴，怎么这么让人恶心呢。
他伸手抖开披风，随手往身上一披，“不过是市集上听来的无聊之语罢了。”
皇帝看也不看那只兔子，只是往他这边招了招手，“来，皇弟过来，和朕聊聊。”
欧阳伶宣看了眼马美人儿，只见君憩移步过来，才放心往皇帝那边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皇帝此时也翻身下了马，身后的一群小太监们早就布置好了一个大看台，桌椅茶水，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宫女们。皇帝悠闲地在主位上坐下了，欧阳伶宣也只好假装淡定地落座。皇帝说聊聊，这一聊就聊到了特别晚，直到青年才俊们陆续从林子里出来，皇帝才不再东拉西扯，突然问了一句，“皇弟究竟心悦于那陆家庶子何处？”
“……”欧阳伶宣跟着拉了一下午的家常，中间也没吃饭，还饿着肚子，冷不丁听了这句话，差点躁动地干脆吼出一句“他长得比较好看不行啊”，幸好皮子崩得比较紧，于是低垂了眼帘做出思索的样子，半晌才突然抬眼看向姗姗从林子里策马而出的那抹玄青色，唇畔抿出半个生涩的笑弧，“臣弟……又如何能够知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也便是这个意思。”
要说起演技来，欧阳伶宣根本算不上多好，但是扯上陆离，原本十分的虚情假意，莫名其妙地就多除了八九分的真心，情感这东西又难以分辨，皇帝一下子被唬弄住了，毕竟也年轻气盛，骤然被他突然文艺起来的腔调噎了一下，一时间无话可说。
欧阳伶宣远远望着陆离翻身下马把猎物和凭证交给疑似考官一类的人查看，一时间有点儿转不过神来，陆离好似有所觉察，微微侧了侧头，欧阳伶宣几乎可以看到他那高束的乌发微微一摆，摆出了一道好看的弧线——可他却又没有真正转头看过来。欧阳伶宣有些松了口气，又有些憋闷，还有点儿几不可查的失望，连忙收回视线端起一旁桌上的茶杯。
他低头假装喝茶的时候，原本神情淡淡地看着考官的陆离，骤然侧过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欧阳伶宣有一瞬觉得有人在看他，猛地抬头看时，陆离正在抚摸白马的前额，唇边有一丝尚未隐去的浅笑，但是眼神没有落在他身上哪怕一分一毫。他以为刚才那种感觉只是错觉，顿时觉得十分挫败和失落，有点自嘲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低叹了口气。
皇帝微眯着双眼，倒是把刚才发生的事全部收进了眼里，决定不再过问。
——毕竟对皇帝来说，这个异母弟弟还是无嗣比较好。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