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有千千情》童叶

9、放不下（1）

　　唐羽坐进车里，他没想到季楚予居然也在。
　　“羽哥哥，那是谁呀？长的还挺漂亮的，是景姐的新男朋友？”季楚予趴在车窗上往春景站的地方探头探脑的看。
　　唐羽摘了墨镜，伸手就把季楚予扯了回来。
　　“谁让你跑这儿来了？你不去看着你的青妈妈，跑我这儿捣什么乱呐。”要提起唐羽和季楚予的孽缘，只怕还要提起唐羽在剧组当场工的那个时候。
　　季楚予为了能天天黏着青睿，也跑到剧组去，说是当个副导演，实际上，他能干的事少之又少。就在那个时候，他发现青睿总是有意无意的跑到剧组去探班，时不常的还会关照下唐羽。
　　季楚予对青睿，那可是看的紧之又紧，对这事也就上了心，借着工作之便，就和唐羽交上了朋友。说是交朋友，实际上是打着探查情敌底细的目的而来。
　　后来，唐羽身体超负荷，压力大，流产，季楚予送他去医院，两个人的距离才总算是真正的拉近了。
　　在季楚予的逼问下，青睿向他少少的交代了些唐羽和春景的事。之后，季楚予就有意无意的会在春景跟前说起唐羽的事，目的显而易见是想撮合前夫妻复合，只不过效果一直不怎么显著就是了。

　　“切，挤兑我是不是？还跟我提这茬，青睿出差了，不让我跟。你现在又没什么事，我就跑来找你了呀。对了，羽哥哥，你看那个，就是跟在景姐姐身边那个。我瞧着跟你有点像，景姐姐不会是追不到你，就找了个替代品吧？”对青睿，季楚予早就习以为常了，他是下了决心要不顾一切追到她地，所以唐羽现在调侃他，他也不在乎。反而，他比较好奇，他撮合两人这么久，怎么就没想到景姐身边居然有了新人呢。
　　车子开的太快，只不过一闪就过去，季楚予可看的很清楚，那男人看春景的眼神可是带了些说不清楚的暧昧。羽哥哥要是现在不抓紧了，只怕事后后悔都来不及。

　　唐羽揉了揉鼻梁，最近为了准备投入一出新戏，他做了许多准备工作，新戏有些打斗场面，他不准备用替身。所以制片方请了武打教练来教他一些基本的武打动作，不得不说他是真的不年轻了，明明那些年轻小伙子做起来看着很简单的动作，他要练习很久，还不见得做的好。
　　要不是导演坚持用他，兴许他这个男主角会换人做做，就算是为了导演，他也不能打退堂鼓。所以，最近真的是很累，这样倒也好，他很少有时间回想过去了。
　　“季公子您就消停会儿吧，羽最近要进组，有个新戏让他当男主角。”一旁看了半天的徐美趁着唐羽不说话的空档，赶紧插话。
　　季楚予本来趴在副驾驶位置往后面看唐羽，听徐美这么一说，眼睛刹时亮闪闪的，他还没看过羽哥哥演戏，这算是他的处女作了呗。
　　“羽哥哥，你要演戏了呀？是什么戏呀？你演什么样的角色？好不好玩？”青睿可没跟他说过花漾要筹拍新戏的事，要不他非让青睿给他也安排个角色，这样他就可以和羽哥哥一起演戏了。
　　对于从未真正出来工作过的季楚予来说，什么事都是新奇的，他在青睿的保护下，差不多就是温室的小花一朵，所以他单纯，善良，喜怒哀乐都表现出来，让人不会去瞎猜他的想法。
　　这一点，唐羽是羡慕他的，若是他也能如此没心没肺，也许他和春景不必走到今天。

　　刚一想到春景，他难免要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个男人，那人，他见过，就是那天去春景家说拍海报的事之前。在那时，他就有预感，这男人兴许会与春景有关，但当亲眼看见时，他还是觉得难受，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在他这里完全行不通。
　　“羽哥哥，你跟导演说说，让我也演个角色好不好，哪怕，哪怕就是个群众演员也好啊。”不知道唐羽在想什么，季楚予只想让他注意自己，所以伸手扯了扯唐羽的手。
　　“嘶－－”季楚予没想到他这么一拉，拉痛了唐羽的伤处。
　　他立刻撒手，急火火的一边道歉，一边问：“羽哥哥，你哪里痛？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唐羽嘴角带着笑，看到季楚予担心的样子，他心稍稍的安定了些，说：“没事，就是练习武打动作时受了点伤，上了药，不碍事。”
　　季楚予伸了伸舌头，他又闯祸了，其实他也不想的呀。

　　“我要演的是一出民国戏，主要讲的是一位督军和一个京剧名角的爱情故事。最后，督军为了救她爱的男人，死在了仇家手里。多年后，那个男人带着和督军有的孩子去给督军上坟，后悔当初对督军的种种误解。当时，他身在其中，没有看清楚督军对他的爱。”唐羽靠回座椅里，给季楚予讲了讲他要演的戏的内容。
　　说完，他瞥向了车窗外，车外的景色飞速的掠过，他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镜头，是那位京剧名角最后见到督军时的场景。男人以为还有机会见到督军，可惜，那就是永别。
　　人生有太多的变数，当初以为还有机会挽回的，到最后才发现只是一场梦，梦去无痕，梦里的人只在梦里，梦醒了，还去哪里找那个人呢。

　　想着想着，他不由得回想起了他和春景的初体验，那时候，他刚大四，有些课程都已经结束了。宿舍里，大伙都忙着找工作，对学习已经完全没了兴趣。
　　唐羽并非不想找工作，只是认为什么时候就该做什么事，毕竟课程还没全结束，该学的还是要学，该完成的就该完成，不能用找工作来当成逃避学习的借口。
　　宿舍里不能安静学习，教室里也差不多不得安宁，所以，他就挪到了春景租的房子里。
　　那天，是因为什么呢？好像是庆祝春景得了一等奖学金，两个人买了不少吃的，还有酒。
　　从没沾过酒的他，那天第一次喝了那么多酒，然后醉了。也许是情难自禁，也许是他也想在毕业前留下点什么，所以，他和春景有了一次啼笑皆非的初体验，但总算是成了。

　　他依稀还记得，两个人在那方面都是生手，她疼，他更疼。
　　春景边吻着他的唇，边在他耳边安抚他，告诉他，以后她会很爱很爱他，不让他受任何委屈。
　　即便身体疼的要散架了，他心里还是甜的，因为他们从小相伴到大，她爱他，他也爱她，没有多少人比他们的感情更长久，更稳定。
　　第二天早上，他是在她的吻中醒来的，年轻的他们尚不知道什么是节制。尝到了性的美好，就算还有一点理智，在春景的甜言蜜语中，也土崩瓦解了。
　　所以，在他毕业后，两个人就领了结婚证，他在一所中学找到了工作。她继续完成学业，直到她毕业了，准备创业，他才在她的一再恳求下，辞了工作，在家全力支持她。只是最坚固的婚姻，也经不起岁月的磨损，一次次的争吵已经将感情磨得只剩一根线，富树的照片是割断那根线的一把刀，终于让他们分开。

　　回忆到了这里，留下的除了美好，还有满满的心酸。季楚予说那个是不是春景的男朋友，还有那个男人是不是跟自己很像，唐羽已经无法回答。他知道他的心里对春景还放不下，只是往昔岁月里的那些伤痕，无论如何都无法磨灭。他曾试着靠近她，可当靠近她时，他就会回想那些被伤害的日子。一次次的被忘记，一次次的猜忌，他不想成为一个面目可憎的男人，可是，他放不下，也拿不起，所以，他只能任由岁月流逝，他和她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
　　春景站在原地看着车子载着心心念念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一片惆怅。沈律站在春景身边，疑惑的看着那辆车驶过去。
　　看到她在这儿，他真的很高兴，他还以为她不在意自己，没想到她会在这里等他。
　　“春，春小姐。”他从她的朋友那儿知道了她的名字，一直都记在心里边。
　　春景回过神，看到沈律时，先是愣了下，然后才想起他应该是来这里报到的。
　　“你还没走？”只是无意的一问，春景并没有太在意这个男人，在她心里除了唐羽，还真再放不下另一个男人了。
　　沈律原本带笑的脸因为春景这么一问，一下子黯淡了下来，他勉强笑了下，说：“我，我去参观了下花漾公司……”
　　春景根本没心思听沈律说什么，只是敷衍的点了下头，便要走了。

　　“春小姐，这里不好打车，能麻烦你载我去地铁站吗？要是您有时间，我还可以把您的衣服还给您。”沈律咬了下嘴唇，看着春景丝毫没有犹豫的动作，有一刻想要放弃，但一想到春景那痴情的一面，他又改变了主意。在他的人生里从没有不战而退，哪怕最后的结果依然是失败，他也要尝试一下。
　　春景因为沈律的话而顿住了脚步，她回头看他，沈律脸上有着局促及不安。除了初体验，唐羽几乎没有多少次会在她面前表现的局促和不安过，他比她长一岁，所以有时候哪怕真的有不安，他也会掩藏起来。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他对她更像是习惯，而非爱情。
　　他的坚强独立让她忽视了他也是需要她的关怀和爱的，当她幡然醒悟时，他已经走远了。

　　“走吧！”春景叹了口气，在心中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他不是他，他不是她的羽，不能再随便心软了。
　　沈律听到春景软化的态度，眼睛又闪出闪闪的亮光，答应一声，赶紧跟上春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