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有千千情》童叶

5、似水流年（3）

　　春景和唐羽的恋情不算是轰轰烈烈，最多就是水到渠成。春唐两家的家长其实也都乐见其成，别看唐羽比春景大一岁，春父春母可对这个未来女婿喜欢的不得了。
　　唐羽并非多嘴甜会来事的人，他做事都是实打实的为人着想，春景就显得有点大喇喇的。
　　春景和唐羽的学校并不算远，春景没课的时候，就会跑到唐羽的学校陪他上课。说是陪唐羽上课其实也不完全正确，偶尔唐羽还得给春景当数学老师。
　　春景不是个笨人，奈何对数学这一科就是不敏感，老师上课，她会认真听，记笔记，下了课，做题时就犯了难。
　　这个时候，唐羽就显得尤其可贵，他的专业就是数学，又比春景高了那么一年，所以，他就成了春景的免费老师。

　　唐羽在学校里就算不是风云人物，也是被师长看好的种子学生。学校里很多唐羽的学姐学妹都对他青睐有加，只是佳人性子过于冷淡，那些要面子的学姐学妹们只敢远观，不敢伸手。可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份自知之明。
　　“同学，这几个词的用法我不太会，能麻烦你给我讲讲吗？”
　　周三下午本来没课，英语老师下星期临时有事，就把课窜到了这周的周三下午，由于这位英语老师教的是两个班，所以就只能合班上课了。
　　春景本来是约了唐羽一起看电影，这下子电影院约会只能变成自习室上课了。
　　上半堂老师讲了课，下半堂留了题目，老师就离开了。大学生么，自然是不必老师再跟前跟后的督促学习，自习室里还算是安静。
　　春景坐在唐羽身边，左手一本高数，右手一支笔，在草纸本上勾勾写写。唐羽则是低头看手里的英文课本，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原文课文，对这玩意儿，春景也不感冒，看着就说头疼。

　　两个人各干各的，倒也相得益彰，奈何就有不怕被拒绝的主儿，硬是凑过来，腆着脸问唐羽。
　　自习室尚算安静，人也不算多，那女生这么一问，坐在唐羽附近的几个学生都投来了视线。
　　看到挨坐到唐羽旁边的女生不是本班的，他们的目光都带了那么点看热闹的意思。
　　他们现在大三了，从打春景到北市上大学，到她对唐羽表白，两人成了正式的男女朋友，也不过才短短一年多的时间。
　　唐羽的大学同学哪个不知道春景大小姐就是醋坛子，对于那些有的没的对唐羽存有好感的女生，她是通通给秒杀了。
　　现在的唐羽就等于是贴着春景的标签，居然还有不怕死的敢往上上，他们是既佩服，又觉得有那么点自讨苦吃，所以大家伙都等着看好戏。

　　春景就坐在唐羽身边，那女生的到来她怎么会不知道。她扭过脸想看看唐羽要怎么表现，可惜让她失望了。
　　“对不起，我不学英语。”
　　唐羽瞥了一眼那女生手里的英文习题册，淡淡地说道。
　　要说那女生长的确实不错，修过的弯眉，挺直的鼻子，红艳艳的嘴唇，一般男孩都会喜欢这一类的女生。
　　错就错在唐羽不是一般男生，再加上身边还有春景，他更是对这一类借着问问题的机会行搭讪之举的女生没有好感。
　　那女生因为唐羽的婉拒，略微有点尴尬，但毕竟是女生，面子什么的在追求心仪的男孩时都可以放一边。
　　“那，同学你学什么语种？”女生脸上带着笑，一副不问出来誓不罢休的架势。
　　唐羽本来还想安安静静的看会儿书，哪里想到突然冒出这么个女生来。

　　“希伯来语。”唐羽头都不抬的说道。
　　那女生听到这个语系，顿时变成了木头人，定在那儿没了反应。
　　周边的学生听到唐羽这么个回答，都纷纷忍不住扭回头去笑了，希伯来语可不是什么热门语系，学的人就更少，想要拿这个来讨好男生，可真不容易。
　　坐在唐羽身边的春景也转过头，一边颤巍巍的写着公式，一边低头笑，他家羽真是厉害，幸好她和他早就认识，否则，她还真是没有勇气被拒绝了，还越挫越勇的追求他。
　　唐羽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原文课文里，而那女生继续僵化。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了下课铃。
　　有的学生已经收拾了桌面，站起来准备走了。而有些则是慢悠悠的半天也不离开自习室，目的么，自然是想看看后续。
　　春景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已经四点多了，赶赶时间，还能来得及看一场电影。她好不容易预定的票，因为这节课，她可是又改了时间的，要是再看不上，她就该去切腹了。

　　唐羽并不在意周遭的人怎么看，反正，他也不是名人需要保持形象什么的。
　　“同，同学，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春景已经站起来准备走了，唐羽也拿起了书，刚站起来，他旁边的女生就又跟了上来。
　　春景都不得不佩服这女生的执着，她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站在旁边。
　　唐羽白了春景一眼，这一眼让春景的笑容越发大了。她还真是爱他呢，爱他对外人冷冰冰的样子。
　　“春景。”唐羽拉住春景的手，临走出桌子时，他撂下这么两个字。
　　春景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还真敢说，而那个女生却喜孜孜的好像得到了什么宝贝。
　　被唐羽拉着走的春景回头看了一眼，那女生还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可真是灿烂啊。

　　“羽，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春景和唐羽出了自习室，外面已经黑了。
　　北方的冬天，四点多就差不多看不到人了。
　　唐羽看不到春景的表情，但从她的语气里，他能听出来，她说的不是反话。
　　“四点多了，我们先去吃饭吧。”他拉着春景的手慢慢往前走，没了外人的干扰，他们可以慢悠悠的一路边走，边说话了。
　　春景和唐羽手牵着手，唐羽的手要比春景大一些，不过春景的手指却比唐羽的手指长。
　　十指交握的时候，唐羽的手包裹住春景的手，而春景的手指完全保护住了唐羽的手。
　　手手相牵的感觉就仿佛他们可以这样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一起经历风风雨雨。

　　“羽呀羽，你说你是不是很煞风景？我说喜欢你呢，你就给我来这么一句？”春景嘀咕着，不太满意唐羽的回答。
　　唐羽嘴角带着笑意，天色渐晚，身边的人是看不清楚的。
　　“我……欢你……”他的声音有些模糊，春景还是听见了，那本来就翘着的嘴角弧度越发大了。
　　“晚上我们去看电影吧？要是晚了，我们就去我租的房子住。”又走了一会儿，眼看着就是唐羽学校的食堂了，春景忽然说道。
　　啊？唐羽瞪大了眼，他是知道春景在他们学校旁边租了个房子的事，但他始终没去过。一来是他住学校还是挺习惯的，二来他也不想过早和春景同居。
　　“看电影可以，看完我还是得回学校住，明天上午我们有课。”唐羽抿了下嘴唇，这么久，春景从未提出要他和她去她租的房子住过，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说，他还是有点紧张。
　　春景没想到他会给出这么个答案，脚步顿了下，她还是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行，看完电影我送你回来。”她今年二十岁了，从大一的新鲜人变成了现在大二的老油条，和她同期的女生也都有男朋友。回到寝室的时候，晚上有时候大家伙谈论起自己的男朋友时，难免会提到关于性那一方面的事。
　　在他们谈论谁的功夫好，谁又是第一次时，她能做的就只是倾听，但听的时间长了，她不得不承认，她的身体也会有躁动。
　　不过，她不是那些莽撞的女生，她也在等待唐羽，等着他做好接受她的准备。

　　心里有一点不太得劲儿，但一想到他是男生，在某方面还是吃亏了点，她也就想开了。
　　“要不，咱们去电影院外面吃，吃完了就可以直接去电影院了。”春景又说道，这样既不用怕耽误看电影时间，吃饭吃的仓促，又可以在电影入场前，两个人单独逛逛。
　　唐羽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有了打算，春景送唐羽回宿舍送书，她则是背着单肩包站在男生宿舍楼下等。
　　“嗨！来等唐羽呀？”春景正百无聊赖的等着唐羽，身后传来个有点低的男声。
　　春景回头，正好看到他。
　　男孩子头发有点长，五官在昏暗的楼顶灯照射下，可以看出还算清秀，他高领的毛衣外面穿一件黑色的驼绒大衣，显得有点清瘦。他手上拎着个透明的塑料袋，看起来应该像是麻辣烫之类的食物。
　　“是啊，你出去买饭了啊？”人家跟自己打招呼，断然没有痴呆的道理，所以春景就算是觉得不认识，也还是微笑着和对方打了招呼。
　　男孩子笑了笑说：“是啊。哈哈，你不认识我吧，我是唐羽隔壁寝室的，上次你来时，我见过你。”
　　男孩子脾气很好，知道春景不认识自己，主动做了介绍。

　　唐羽下楼来时，就看到春景正和一个男生有说有笑的站在宿舍楼大厅里。他微蹙了下眉，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却没有当场发作。
　　“春景，唐雨来了，那我先走了，下次见！”男孩子笑着向唐羽点了下头，朝春景挥了挥手，便往楼梯间走了。
　　唐羽回头看了眼合上的楼梯间的门，走向春景。
　　“不认识的人，你还能和他说的那么开心？”唐羽嘴上不说，话里却有那么点带刺。
　　春景一向大喇喇惯了，倒没把唐羽的话放在心上。
　　“他说是你同学，我就和他多说了几句。看不出来啊，唐羽，你在学校还很受欢迎。上次你们学校联欢，我有事没来，你是不是和学姐跳舞了？”
　　边拉着唐羽往外走，春景边假作不高兴的问道。
　　唐羽的眉宇皱的更紧，那次是学校搞的联谊会，那个学姐帮过他一次，所以，那次联谊会学姐邀他跳舞的时候，他才没拒绝。
　　没告诉她，是怕她想多了。那，现在她是怎么知道的？
　　“那次不好推脱，你还不是和别的男生跳过舞。”唐羽不高兴春景扯开话题，他没有多做解释。
　　春景止住脚步，她站在唐羽对面，自从两人成年后，唐羽的身高就比她高了些，现在，她想要平视他，还得站到两步外。

　　“唐羽，我从来没和除了你以外的男生跳过舞。刚才那个男生告诉我，你在联欢会上和学姐跳了好几支舞，而且还专门跳那种身体相贴的。你能告诉我，他说的话不是真的吗？”春景也有点生气了，她不是不尊重他，可是，在没有她在的时候，他居然能和别的女人跳热舞。他要她怎么想？
　　唐羽的呼吸滞了滞，他从来没和学姐跳过那种身体相贴的舞，他知道了，就是刚才的那个男生说的。
　　“我……我从来没跳过那样的舞。”他心有点发堵，她凭什么就相信那个她不认识的男生的话，而不相信他。
　　春景一时生气，倒也没有盲目生气的习惯。她静下心来，大大的吐出一口气。
　　“唉！算了，谁让我爱你呢，羽，下次只许你和我跳那种身体相贴的舞，不可以和别人跳，知道吗？”春景揽住唐羽的腰，她爱他，不希望他和别人做那么亲昵的动作，他，能明白吗？
　　唐羽因为春景这么一句，有点愣住了，她总是说喜欢他，却没正经的说过爱他，现在，她居然说了。
　　他的唇角下意识的拉开，他的手也下意识的环住了她。
　　“傻瓜！我怎么会和别人跳那样的舞呢！”唐羽低低的呢喃着，他也是爱她的，只是他不习惯把爱挂在嘴上。

　　※※※

　　凌晨两点的时候，春景扛着人到了家。把身上的人摔在沙发里，她自顾自的去卫生间倒水喝了，卫生间？对的，春景的确是去了卫生间。
　　春景从酒吧出来时，出租车已经很少了，按理说，取了车回来的青睿应该能追上，可事情就是那么巧，春景等了一会儿出租车就来了。
　　青睿取了车回来，哪里还找得到春景的影子。
　　等青睿到了春景家的时候，她就只看到了被摔在沙发里的酒吧里的那个脱衣舞男了。
　　男人因为受惊过度，只下意识的缩在沙发里，身上能蔽体的就是那块黑纱，就连胸口上粉嫩的两点也是在青睿瞥过来的目光后，才下意识的以手遮挡着。

　　青睿摇了摇头，这春景还真是的。
　　“她没对你……”还没等青睿说完话，春景又从卫生间里跌跌撞撞的出来了，目标自然是沙发上的人。
　　没看好距离，春景在茶几腿的阻碍下，一下子跌在沙发旁的地板上。她下意识的去抓支撑自己的东西，正好抓住了那男人的脚。
　　男人挣了几下，没挣开，只能任由她去抓着了。
　　“羽，你只能是我的，谁让你去那地方卖肉的？啊？我哪儿对不起你了？你说离婚就离婚，说好几年不见我，就不见我，你知道我多想你吗？”春景说着说着，居然掉了眼泪。
　　不单沙发上的脱衣舞男看傻了眼，就连青睿都有点傻眼，她何时看过春景哭。这些年，她知道春景有多拼，唐羽的艰辛固然让人觉得不易，作为一个女人的春景，又何尝是轻松地度过每一天的。
　　春景抹了把眼泪，又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青睿正想扶一把她，却看见她兀自进了卧室。

　　不多会儿，春景从卧室里拿出来一个手提袋。
　　哗啦啦，春景把手提袋里的东西都倒在了客厅的地毯上。
　　青睿看去，发现那是还没拆封的男式内衣内裤，还有男式的休闲衣裤，旁边还有一双黑色的男式小牛皮鞋。
　　这些衣服鞋子，从没撕下来的标签看都出自大师手笔。
　　“羽，你知道吗？那天，我买了这些衣服鞋子，我就是想带你好好去看一场电影。这么多年了，你陪我吃苦，我心疼你，让你在家里。我不知道你也会累，你也会厌倦这样的家庭生活。羽，我不怪你了，你……你穿给我看看。”春景似乎是想借着酒意把没对唐羽说的，没敢对他说的一下子都说了出来。
　　青睿看着这样的春景，眼眶有点发热。
　　缩在沙发里的男人看着面前唠唠叨叨的女人，心中也有一点感动。他见过太多的女人不把男人放在心上，而面前的女人大概是被男人伤了心。

　　“咳！景，他不是唐羽。你看清楚点，他就是长的和唐羽有点像。”青睿蹲下身，将春景扳过来面向自己。
　　春景的眼很迷离，也许是真的醉了，也许是不愿意醒。
　　“不，不是……他就是羽，我的羽。”身子软塌塌的春景手在天空挥舞了下，很坚定地坚持自己的看法。
　　她推开青睿，又转过身子，看向沙发上的人。
　　“羽，你穿给我看看，好不好？”那语气几乎就是恳求。
　　青睿看着这样的春景，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今晚真是对不起，她现在这个样子，你不会告她的，对吗？”青睿虽然说服了酒吧里的保镖，但若是这个男人执意要告春景，后果也不容小觑呀。
　　Annikoy是真的被春景的举动吓到了，但见到那么伤心的春景后，他也心软了，难得有这样重情义的女人。
　　他放开捂住胸脯的手，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从沙发上下来了。他捡起地上的衣服鞋子，往卫生间走去。
　　青睿有点纳闷他要干什么，春景则是嘿嘿笑了起来。

　　等春景靠在沙发上快要睡着时，Annikoy才出来。
　　青睿看到他时，还真是想像酒吧里的女人那样打个口哨，不为别的，就为他穿起衣服来比时装模特还好看的样子。
　　春景忽的睁大了眼，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抱住了Annikoy，她在他身上蹭了蹭，仿佛是找到了主人的小猫。
　　“羽，你终于回来了！”
　　青睿皱起了眉头，这男人是什么意思？
　　“我还是第一次看一个女人哭，我不会告她的，你可以放心。”男人好看的脸上划开一道笑容，那笑容真像是黑夜里的一束光。
　　青睿稍稍放了点心，她看向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折腾了一晚上，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楚予也该走了，青睿心里想着，嘴上是说着要送男人回家。

　　Annikoy把倚在自己身上睡着的春景放在沙发上，转过头对青睿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你要是有事可以先走，我去厨房给她热一碗醒酒汤再走。”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就不想这么走，也许他可以为她做点什么吧。
　　青睿看看他，又看看昏睡的春景，想的是春景已经睡死了，这男人应该不会对她做什么，更何况真做了什么，也是男人吃亏。
　　所以，她点了点头，说：“那就谢谢你了。”
　　说完，青睿还真的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