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有千千情》童叶

37、成长的烦恼

　　晚风从半开的车窗外吹进来，倒是让沉闷寂静的车厢出现了几丝活气。
　　“唔……”
　　青睿看着车窗外，心中的窒闷因为这一阵凉风倒是消减了些，她对季楚予有些无奈，却又不忍心真的对他说出太过于绝情的话。
　　生活也许就是这样，你越是珍惜一个人，一样东西，你反而越不知所措。
　　此时此刻的青睿还是太过于年轻，她不知道究竟该怎样才能两全其美。
　　“小姐，马上要离开冯家的地界了，咱们是去夜市，还是回去？”青睿早已经吩咐过，离开冯家就去夜市。可现在这气氛，司机有点拿捏不准，只好问后座的青睿。

　　青睿侧过脸看季楚予，他丝毫没有要发言的意思。
　　“夜市到几点？”青睿低头看了眼手表，此刻是八点二十分，不知道夜市散了没有。
　　“哦，夜市到九点钟，夏天天长，夜市也晚一点。”司机赶紧回答。
　　“那还是去夜市吧。”青睿吩咐完，又靠回椅背，这一次，她并不准备哄他。她想看看他到底能任性到几时。
　　司机得到命令，打了方向盘往夜市而去。

　　季楚予低着头，心中却是百味杂陈，她一向宠着自己，几乎是他要什么，她都答应。可是，唯独这件事，她不但没有答应，反而放任他难过。
　　她是不是真的只拿他当儿子？不不不，她说过他就像是她的弟弟，一个可以被宠上天的弟弟。
　　被她收养的这两年里，头一年，她几乎放下了公司里的事，就是陪着他，带他玩，陪他上课，让他从一个惧怕与人交往的自闭小孩变成了现在表面上可以活泼的好似多动症的快乐孩子。
　　他心里对她既感激又喜欢，他甚至觉得若是以后都能在她身边，那就是一种幸福。他也在努力的追上她的脚步，他希望有一天他可以毫无顾忌的与她并肩而立。不为那些浮于表面的财富，只为有一个可以相依相伴的伴儿。

　　他也一直隐藏着自己的心思，直到那个高公子出现，他才有了危机意识。她渐渐成年，难保哪天不会出现一个让她喜欢的男子，那么，他该怎么办？
　　所以，今晚他大着胆子向她告白，可是她呢？看起来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这是他的悲哀吗？
　　十二岁的季楚予已经有了成人的思维，该说是他太过聪明，亦或者受到太多伤痛而让他早慧。

　　车子平稳的停在夜市外面的街道上，车内依然寂静，只有浅浅的呼吸流动在车厢内。
　　青睿看向夜市，夜市里进出的大多是年轻人。十几岁的学生模样的人也有，还有小情侣买了一些小吃坐在露天的桌子边互相喂食。
　　她转回来看向季楚予，他只是低着头，身子与座椅稍微有些距离。
　　睡着了？她眯着眼睛看他，心里却想着另一件事。
　　看了他一会儿，青睿心中叹息，终究她舍不得他这么闷闷不乐的。
　　她伸出手轻轻地抬起他的脸，他白皙娇嫩的脸蛋上还有泪痕未干。
　　看到他的眼泪，她心疼了，这是她娇养的孩子，捧在手心里都怕碰了，此时怎么就哭了，就因为她委婉的拒绝？

　　“为什么哭？”那些烦躁的难以理清的东西与他的眼泪相比简直微不足道，她习惯性的温柔问道。
　　季楚予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一个字，他该说什么呢？若是直白的说清楚了，他们会不会再回不到从前？他忽然想到了这一点，有些怕了。
　　“我，我害怕。”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最后他嗫嚅的说出了这么句。
　　青睿睁大眼睛，他说他害怕？被她宠得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也会说害怕？
　　“怕什么？”
　　青睿用拇指擦了擦他脸颊上的眼泪，耐心的问。
　　“怕，我怕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都不会对我好了。”他期期艾艾的说，其实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青睿听到他的话，不仅失笑。
　　“傻孩子，我就算有了喜欢的人，也不会不疼你。更何况，我不打算结婚，你会是我唯一的孩子，将来会继承青氏的。”她第一次向他表明了自己的心意，是的，她不打算结婚，更不打算有其他孩子。
　　她太知道爱情是什么，也知道婚姻是什么了，所以她打一开始就不打算涉入。

　　啊？这次换季楚予瞪大眼睛，她，她说什么？不打算结婚？太好了。他刚要高兴，却又发现哪里不对，她不打算结婚，那他怎么办？
　　瞪大的眼睛倏地定在那里，让此刻捧着他脸的青睿看着很是滑稽。
　　她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子，说：“想什么呢？”
　　季楚予收敛心神，重新挂上笑脸，他们都还小，将来会怎么样，谁知道，只要他肯努力，就不相信她不会改变。
　　十二岁的季楚予打定主意要用自己的努力改变青睿，他也蓄积了很大的力量和这个顽石耗着。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此结束，只是谁又能预料将来会如何变化呢。

　　五年后，青家老宅。
　　已经二十二岁的青睿，早已经将青氏推上了一个顶峰，当然，对于如此年轻便担任重任的她来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忙。
　　清晨的阳光对于她来说，很难得，能和季楚予坐在一起吃早饭更成了奢侈的愿望。
　　她还在为青氏能进入世界五百强努力，对于感情之事，她没时间，也无暇去理。当然，偶尔空闲了，她也会和好友春景去酒吧喝喝酒，和酒吧里各色美男调调情，但却总也没有能让她跨越到□□甚至精神层面的男人出现。

　　“青睿，你今天还去公司吗？”坐在餐桌对面的季楚予如今已经出落成了细致高挑的美男子，十七岁正是男孩子的好年纪。
　　“下午有个会，上午可以不用去公司。”青睿放下吃了一半的面包看向对面，此时的季楚予已经剪了长发，中规中矩的梳着清爽的短发。倒是青睿头发长了，在脑后扎成一束。若是平时不忙时，她的头发都是这么梳，若是在公司，她则会把头发梳成髻，那样看起来成熟且稳重。
　　“有事？”自打他钢琴考过了十级后，他对乐器一类的东西反而失去了兴趣。这五年来，他学了不少东西，比如画画，比如各种语言，甚至他也学会了打高尔夫。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对什么都能很快入门，甚至精通。她真不知道再过几年，他会发展成什么样，不过，她还是很高兴的。前几天，他的老师给她打电话说，希望他能考全国重点大学－－圣亚大学。
　　那所大学有全国知名的教授授课，而且教学环境轻松，与本市的大学相比，更能给季楚予发挥的空间。
　　她也考虑过，但还是要尊重季楚予的决定。
　　“这样啊，那，你能不能陪我去G大看看？”季楚予咬着勺子眼巴巴的看着青睿，那眼神像极了讨赏的小狗。
　　青睿怔了下，就明白了他的打算。
　　G大是本市的重点大学，倒也不错，但与圣亚大学相比还是差了点。他难道不希望去最好的大学学习吗？

　　“你们老师给我打过电话，他希望你能考虑考圣亚大学。”青睿直接就把老师的话跟季楚予说了。
　　季楚予皱了皱眉，他才不要去圣亚大学，那里离她好远，要是在这四年里，她喜欢了别人怎么办？
　　这么一想，他立刻决定还是在本地上大学。
　　“我想学的专业G大也有，而且听说还不错。我为什么要去圣亚大学，听说那里的学生都不怎么友好。”季楚予放下勺子，边说，边端了桌子边上的牛奶喝起来。
　　喝完了一大口，他嘴边白了一圈，倒像是白色的胡子。
　　“我还听说那所学校曾经有教授潜规则学生的事，我才不要去那里。”为了能留下，季楚予无所不用其极。
　　青睿看着带一圈白胡子的季楚予，忍不住笑了，她拿起桌边的餐巾俯过身子帮他擦掉白胡子。

　　“行了，你不想去就不去，别再编排那所学校的不是了。”她只怕他再说下去，圣亚大学就成了犯罪集中营了。
　　季楚予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他就知道她不会强迫他，不过，老师干嘛打电话给她？
　　“我们老师就只是说让我考虑考圣亚大学吗？”季楚予状似不在意的问，他们那位班主任老师是个刚毕业的新手，二十多岁管的却不少。好像从那次，青睿去学校接他，碰着那位老师开始，他这位老师就隔三差五的会给青睿打电话。
　　“对，再就是说说你最近的学习情况，你希望他和我说什么？”青睿继续吃着面包，边和季楚予说，她可不会告诉他，那位班主任老师约她吃饭，被她拒绝了。
　　季楚予眼珠转了转，知道她若是不想说，便什么也问不出来。

　　“你觉得我们这位老师怎么样？”季楚予用叉子叉了快牛肉，小口吃着，边问。
　　青睿好笑的看着对面小心翼翼试探的少年，这孩子越长大，心眼儿越多。
　　“放心，我对你们老师没有非分之想。”青睿直截了当的告诉他，省的他再拐弯抹角。
　　“切，谁说你对他有非分之想了，是他……呃，我们班主任有女朋友的。”一点也不在意青睿笑自己，季楚予忙说。
　　青睿点头，喝完了牛奶，她翻开桌边的报纸，仔细看起来。
　　季楚予边吃早饭，边看她，发现她好像并不准备再说什么了，才埋头吃饭。

　　这几年，她身边来来往往的也有些男人，有明星，有歌星，也有世家子弟，但他知道那些男人都只是障眼法，她从来没跟哪个男人在一起过。也许旁人都不相信，毕竟那些绯闻都上了报纸的，但眼见的也未必是实。
　　他一直都在她身边，她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兴许她是为了给他做榜样，兴许只是为了信守承诺，总之，他知道她没有男人。他很高兴，也乐于她这么做。
　　但随着时间流逝，他也越来越弄不清楚，她究竟怎么想，甚至有时候，他会觉得她是不是真的就没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