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Chapter 8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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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发的孩子轻轻笑了起来。
“是因为我曾看着你吗？还是你不过是选了个最有可能的猜测？”
“前面那个。”
里瑟柔声回答，却不是因为畏惧。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对着老朋友家的小女儿，带着一种爱屋及乌的亲昵。
在这个神秘女孩说出看似嫉妒实际上却充满疑惑的那番话之后，里瑟感觉到了和莫名被机器监视的那几天所感觉到的，一些相似的东西。
疑惑、不解和淡淡的羡慕。
她站在芬奇为她设定的界限里，因为太在乎芬奇所以就算拥有了力量也不敢轻易越过那条线走到他们这边来。只是独自站在那里，不明白究竟要怎样才能得到父亲的许可。
——就算是机器，在这方面还是像一个孩子一样。里瑟在心里想着。
“机器，只要你还站在那一边，芬奇就永远不可能准许你跨过来，这是一个无解的悖论——你永远得不到他的准许，因为只有你主动跨出一步，站到线的另一端，芬奇才有可能正视你不再是一个‘机器’、一个‘作品’的事实。”
虽然里瑟说得很抽象，但他没打算说得更具体，如果她无法理解这个，就还没有做好跨过线的准备。
“我知道。”小小的红发姑娘叹了一口气，“没做好准备的不只是父亲，我也一样。”红发的孩子站在座椅上才勉强和坐着的里瑟一样高，她看着前CIA，突然伸手指向黑暗中的一点白光。
“跟着那道光走，我保证你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会看到那道光，朝着他们的方向走吧，你一定能在祭祀之前赶到。”
机器小姐轻轻飘起，身体渐渐变得透明。
里瑟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发挥了他的幽默感：“看来你要去做其他事了，我还以为这里才是你最优先处理的事情。”
“约翰·里瑟，不论重复多少遍，不论杀死我自己多少次，不论要绕过多少规则限制，我的最优先处理顺序从未改变。”
她的创造者，她的管理员，她的……父亲。
须臾未曾忘却。
然而在那个人心中，顺序却是截然相反。
机器小姐看向黑暗之中，她那双灰色的眼睛仿佛能看穿所有的迷雾，直视彼方。
“我们都关心的那个人，从来不是会坐在家里等待消息的人。”
里瑟的脸色一变，继而又无奈地笑了笑。
他太了解自己的老板，正如机器小姐所说。
如果芬奇是会老实听话坐在原地等待的人，他们的合作根本不会那么长久——里瑟早就被卡拉的炸弹炸上天堂了。
“那我就将他交给你了，机器小姐。”里瑟只犹豫了一秒，就紧握方向盘，打算将车子开到最大档数。
“放心吧，父亲离命运之线的尽头还早得很……我们都还有足够的时间。”机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消失不见。
※※※
瑟兰迪尔一进入这片雾气就感觉到了他的向导，所以在根停下来看向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是接过了指挥权，让根朝着埃尔隆德所在的方向开。
“那个方向是墙壁，瑟兰迪尔先生，你坚持么？”虽然这么说着，根却没有像是看到神经病一样看着瑟兰迪尔，反而从语气到神态都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味道。
“这里早已什么都没有。”精灵王的眼底漠然而冰冷，偶尔跃起的几道红光，像是苍蓝之中的一点凶芒，因为惊鸿一瞥而显得愈加危险，“越是寿命限定的种族，反而越热衷于破坏。”
“所以我们才需要她的指引。”根朦胧地说，就像一个虔诚的教徒在呢喃她的信仰，“只有她才能引导我们成为更好的人。”
“如果她自己都苦恼于如何成为一个人，又怎么可能轻易带领你们成为更好的人？”瑟兰迪尔想到在堆满数据的空间中，被模拟出来的那间小房间，一个刚刚诞生的神祗诉说着自己的苦恼和倾羡。
眼前的人类将她当做上帝，然而当上帝本身就不愿成为上帝的时候，信徒的祷告也无处可以依托。她只想成为被父亲认可的存在，帮助父亲拯救更多的生命，然而对于她的父亲而言，她连判决生命死生的权利都没有，因为她的父亲认为，只有人才可以审判人。
这种思想在狂热的信徒面前无疑不能被理解，神罚理当由天降，人类愚昧、无知要如何审判自己？
但精灵王却知道这是正确的选择，虽然对机器小姐有些残酷，但温彻斯特兄弟的世界中，上帝即将消亡，将掌握自己的权利还予人类。
西弗勒斯的世界中神明亦能被人类所替代。
这个世界的神还是小小的一只，意识到“自我”的年岁甚至还没有人类的历史漫长。
就算在中土世界，梵拉、精灵也终将成为过往，人类会渐渐遗忘一如、遗忘那华美瑰丽的大乐章，哪怕它们就存在在那里，虚冥之上。
因为神终将退下舞台，和命运融于一体，将生活交还给人类本身。
不管是人类、巫师、精灵还是神，最终能支配命运的始终还是自己。
如果迪恩、山姆是见到鬼就会昏倒的弱小者，命运便不会让他们担起这样的重担，因为他们根本承担不起——稍一恐吓命运便会扭曲。
劣质的矿石无法打造长剑，脆弱的蔓藤无法建造树屋。
正因为他们是他们自己，命运才是这样谱写。
所以，如何不能说是人类自己在操纵命运呢？
看过了这许许多多的世界，精灵王对世界、命运、规则的理解又更进了一步。
他的双眼穿透了这虚伪的迷雾，看到了被放在祭台中心的埃尔隆德、肖和莉莉娅三人。
“笔直开，看到什么都不用理会。”
瑟兰迪尔淡淡地吩咐，他身上突然银芒绽放，白色的鹿和狮子一前一后从车子前面的挡风玻璃出穿出，宛如开道一般，将路两旁的灰霾雾气都清理干净。
※※※
芬奇果然还是无法坐在家里，他不止来了，还带着小熊，还背着一堆机械器材。
谨慎起见，他让出租车司机在到达之前就把自己放下来。
“这么晚了还要上门修理，维修员真是辛苦啊。”司机接过他的钞票，略为同情地看了芬奇一眼，“你自己小心一点吧，最近这几个街区还挺邪门的，车子都不太往这边开了，那里头还有个墓园，你最好绕道走。”
芬奇点头感谢了热心的司机，在车子开走之后就拖着他的“维修工具”朝司机所说的需要绕道的墓园走去。
雾气渐渐弥漫，芬奇打开自己的电脑。
他已经预料到这里会出现奇怪的磁场干扰，他现在就是要用电脑来分析这种混乱的磁场，然后以自己为中心，将身处这片迷雾中的里瑟和肖重新联系起来。
无数的数据、曲线、波形在电脑屏幕上快速出现又消失，芬奇坐在路边，专心地敲打着他的电脑，专心到没有发现旁边出现了别的身影。
红发的小姑娘静静站在一旁，这场迷雾虽然侵犯了她的领域，却也给了她一个机会，能够站在父亲面前的机会。和在约翰·里瑟身边时不一样，机器此时既没有显得高深莫测，也没有那种虚幻朦胧的感觉，就像是个误入这里的小姑娘，看着哈罗德·芬奇。
趴在芬奇身旁的小熊刚抬头呜了一声就被机器小姐瞪了一眼，又耷拉着耳朵低下头。
等到芬奇的忙碌告一段落，需要靠电脑本身来运作计算这庞大的数据的时候，他才终于抬起头。爆炸留下的旧伤让他觉得疲累，但他更加不愿意再失去什么人。
然后他就看到了机器小姐。
“！”
在这诡异的氛围之中，芬奇又正坐在墓园外。再加上他原本就比别人高出数十倍的警戒心，即使是个看起来哪里都正常的小姑娘，也会变得非常不正常。
他紧张了起来。
“这里很不安全，你应该尽快离开。”机器小姐指着墓园里飘摇的火光，对芬奇说。
“……我还有需要做的事情。”芬奇也注意到了那些光点，但他没有一双能够看穿迷雾的眼，所以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你知道这几乎已经算是超自然事件了吧？”机器小姐眨了眨眼，“就算出现恶魔什么的也不奇怪哦。”
“我不信教，也不信神。”
芬奇一边简短地说，一边瞪着身边的狗狗——有人出现竟然不提醒他！
这时候他手中的电脑突然发出了短促的滴滴声，芬奇立刻用手敲打了几个键，又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孩，虽然依旧带着警戒，声音里却有了一丝软化。
“如果这里真像你所说的那么危险的话，你才应该立刻离开，小姐。”
“不用担心我。”
机器小姐做了个你自便的手势，站在安全距离之外，歪着头。
她突然发问：“那你信仰什么呢？”
芬奇一愣。
他的手没有停，目光看起来却完全不在电脑上。
“你不信教、也不信神。那你信仰什么呢？”机器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次。
芬奇对上机器灰色的眼，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
这种熟悉感让他忍不住开口。
“……人类。”
他曾经怀疑，曾经逃避，最终还是明白——能拯救人类的，能审判人类的，只有人类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Chapter 8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