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路远》老安同志

14、第 14 章

　　子时已过，文府已是一片静谧，独东方一隅一盏油灯昏黄。
　　灯火将宁致远的身影拉的悠长，在窗扇上随风摇动，他静静端起面前的茶杯，喝着已经那个不知道是第几壶的凉茶。他其实已经无需提神，只是他还鼓不起勇气走进平日心心念念的那一处荒院。
　　白日里他还沉浸在喜悦里几乎无法自拔，现在他却陷在两难的境地中不得喘息，他还以为他爹终于能有一丝喘息的机会，可是现在让他怎么告诉他爹这个消息。说你的女儿爱上了与你有血海深仇的仇人的儿子，而且还怀了他的孩子。还未成亲便已有孕，要是按照他爹年轻时候的性子，怕是会打死自己的女儿也不会丢这个人吧。
　　宁致远想到这里不禁自嘲的笑了笑，这可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但是事情再难总要办，不想开口也要说，何况文靖昌就快回来了，他已经没剩多少和宁昊天相聚的时光了。
　　宁致远缓缓起身，推门走了出去，在去荒院的路上他在想，既然已经不能回头了，那他的计划也要加快了，他已经没有时间再等合适的时机了。
　　身侧的景致不断变换，以前总觉得这段路太长，埋葬了他的青春。现在又觉得这段路太短，会毁了他的美梦。
　　荒院里不见乐颜，只有宁昊天的房间还亮着一丝灯光，宁致远推门而入时，宁昊天已经倚靠床栏睡着了，该是等他等的累了吧，明明宁昊天那么珍惜每一次的相聚，也许他不该踌躇那么久，为了无法改变的事实。
　　宁致远本打算帮宁昊天盖上棉被，但是近年来宁昊天的睡眠已经越来越浅，刚刚宁致远一动，他就惊醒了，索性坐直了身子开口道“致远，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很忙吗？”
　　宁致远微笑回道“没有，在想事情，本来我还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可是现在想来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开口。”
　　“哦？什么事情把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宁大少爷难住了。”
　　“爹，我看佩珊也大了，女大不中留，不如把她送出去可好。”
　　宁昊天轻轻蹙眉注视着宁致远，按理说以宁致远现在的性子是万不会在现在这个时候跟他提这个的，除非他有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致远，佩珊怎么了，她要嫁给谁。告诉我。”
　　宁致远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早知道的，以他爹的剔透心，怎么可能糊弄的过去。“爹，你有多恨文家人？”
　　宁昊天闻言心中一滞，在和宁致远相处的时间里他已经极尽所能的不去想与文家有关的所有事了，宁致远也不曾多提，为何现在要突然问起，这个一直让他最痛苦的问题，和宁佩珊的亲事有什么关系？“佩珊是要嫁给文家的人吗？”
　　宁致远心疼的抚上宁昊天的面颊“爹，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聪明。”
　　“其实不难猜，你早晚都要告诉我的不是吗，是谁啊？他家不是有两个儿子吗。”
　　“是文世轩。”
　　宁昊天仰面躺倒在锦被上，双眼失神久久不曾出声。宁致远不敢说话，他知道他爹需要时间，需要说服自己，只是在他静默的一瞬间，答案已经是肯定的了。即使受了再多的苦难，他心中善良始终存在，也许他恨文靖昌，可是他不曾把仇恨牵扯到任何一个局外人的身上。
　　“致远，你说文世轩会对佩珊很好吗？”
　　宁致远上前跪倒在床前“爹，他是个很好的人，他什么都不知道，佩珊会幸福的，我会保护他们的。”
　　宁昊天觉得自己身心俱疲，做出这个决定好像抽光了他的力气，其实他很想说他讨厌文家的所有人，他恨不得他们都去死，可是佩珊何其无辜，宁致远能鼓起勇气跟他说，佩珊该是很爱他的吧。“我累了，想睡了。”
　　“好，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宁致远脱了外衣躺上床，轻轻地将宁昊天揽到怀里，这一夜注定只适合安静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