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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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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梦鸢看见云霆抱着浑身血迹斑斑的兰宁回来时差点没疯掉。
细细检查之后她依然皱着眉头,樊图远知道麻烦了。
“伤是小事,毒很麻烦,湛州这里药太少了,配不齐解药,只能先控制着,等回了天都城再根治。”
“会有后遗症吗?”云霆沉声道。
“应该不会,不是什么烈性毒,但还是越早回去越好。”
岳梦鸢取来一杯水喂兰宁服下抑制毒性的药丸,杯子刚放下,就听见云霆吩咐谢询。
“去安排一下,明日启程。”
“可是殿下,皇上还未下诏,我们不可擅自回京。”
“你留在这,接了诏领着黑云骑回京。”
谢询先是嗯了声,尔后发现不对,忙问:“那殿下……”
岳梦鸢暗暗着急,这个谢询,平时挺聪明,怎么到了关键时候脑子就转不过来?
“你家殿下的意思是我们先走,你殿后,这还不明白。”
谢询也急了,这有什么区别?一个人回一群人回都是抗旨,此事性质极为敏感,何况玉佩风波还未平息,皇上若执意追究,五殿下定讨不了好,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他试图再劝:“殿下……”
云霆一摆手,眼底涌动着坚定的意念,“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
当日下午,一辆楠木双辕车秘密驶出了湛州主城,沿着官道一路向南。
兰宁醒来的时候天色正阴沉,马车里有些晦暗,她睁开眼,还以为到了晚上,直到身下传来轻微的颠簸感,才恍然发觉不对。
“这是去哪?”
岳梦鸢正背对着她写药方,听到她的声音惊喜地回过头,道:“你醒啦?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兰宁试图坐起来,浑身却像中了迷药一般使不上力,重重地跌回软榻上,扯到了伤口痛得她直皱眉。
“我怎么了……”
岳梦鸢摁着她躺好,说:“你中毒了,现在我们要回天都城去配解药。”
兰宁大惊,一把抓住她的手,“那怎么行!还未接诏怎可私自返京?湛州那边还一团糟……”
“不关我的事,你问他吧。”岳梦鸢耸耸肩,身子侧开露出另一人的身影,兰宁瞠大了眼,胸口一窒,那人不是云霆是谁?
霎时间,夜府发生的一切就像万花镜般在眼前重现,云霆如何救了她,那两人又是如何变脸暴毙,还有那满地流不尽的鲜血,都再次充斥在她的记忆中。
“我要回湛州。”
她掀开被子,吃力地撑起绵软的身体,双脚勉强落了地,却见一个庞大的影子笼罩在眼前。
“岳军医,你先出去。”
岳梦鸢哦了一声,居然听话地坐到马车外头去了。
云霆半蹲在兰宁面前耐着性子说到:“夜府的事情本宫已着人处理,不会有什么麻烦,你且放下心。”
兰宁根本不理他,挣扎着站起来,伤口又渗出血,云霆眼里火光乍现,一把箍住她按回了榻上,俊脸贴近,呼吸与她交融。
她身体动不了,手却暗暗戳向他腰间的麻穴,他看也没看,毫不费力地擒住她的手,再压回她头顶。
“别考验我的耐心。”
他连自称都忘了说,看来是被她气得不轻。
兰宁不断扭动着想要挣脱束缚,却毫无作用,他整个人就像一具温热的枷锁,牢牢地困住她。
她也来了脾气,寒声道:“我的事与你无关,你不能软禁我。”
他眼中的繁星骤然碎裂,扬起漫天银棱,寸寸夺人心魄,让兰宁微微一窒,手不自觉地卸了力。
“兰宁,你的良心究竟是什么做的?救你数次,你就只会说这句话?”
救她数次……
兰宁想到了八年前宜江边的那一夜,那时的她比现在更无助,更绝望,依然被人从死亡的深渊拉回。
她的眼眶忽然红了。
这些天情绪大起大落,亟需一个宣泄口。
她低下头,不愿被人见到这样的自己。
云霆没有错过那一瞬间的软弱,胸中火气一下子消弭于无形,心空空荡荡的,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撞得生疼。
他温柔而缓慢地,一点一点拉过她的身子,按在自己的怀中,然后紧紧抱住,像要融入自己的骨血。
她再也无力挣扎,蜷缩成一团,窝在这温暖的怀抱中,几乎迷失了意识。
等兰宁再次睡去,云霆终于放心地松开手,撩起帷幕看了看,天色已晚,到下个城镇就该投宿了,她身上的伤口还需要再处理下。
马车停在了一家客栈前,樊图远栓好绳子,正准备掀开帘子把兰宁抱下来,云霆已经抱着人下车了。怀中的人裹着他的白狐披风,严严实实只露了半个脸,睡得无知无觉。
樊图远有些尴尬,不知该不该接过兰宁,岳梦鸢倒是机灵,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微妙,连忙拉着樊图远进店登记去了。
一切妥善安置之后,云霆叫来他们二人,问起了夜府的具体情况。
樊图远自是一脑子雾水,兰宁对他只字未提,他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岳梦鸢是清楚的,脸色有些凝重,向云霆娓娓道来。
“她问我可听过李太白此人,我也没深问,谁知是她娘亲故乡之人,后来想起自己闲逛之时,在‘颂’会馆听到几个书生讨论过,说是湛州人,便原话学给她听。现下看来,多半是中了人的诡计,我若更小心一些就好了。”
云霆眉峰耸起,声音透着冷意:“伪装成平凡之事再通过身边人传达,往往最难识破,此人之心机不可小觑,你们今后务必保护好她,其他事本宫自有安排。”
“殿下,那两名刺客身上可有枫叶标记?”樊图远问道。
“有。”搜解药时他特地留意了两人的肩部,果然与洛城刺客的纹身一模一样。
岳梦鸢既愤怒又无奈,“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头,为何紧缠着我们不放?”
云霆沉默不语,他一直以为刺客是冲云霁而去,原来根本想错了,可如果要杀兰宁,又何必大张旗鼓闹得朝野震动,甚至让人误以为针对皇室,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深意?
“你们在韶关是否惹了什么仇家?”
樊图远苦笑道:“我们最大的仇家是北戎,每次交战都恨不得吃了黑云骑。”
云霆瞥见岳梦鸢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便道:“有话尽管直说。”
岳梦鸢想了想,略过了秦梓阁那一段,只说因为上一辈的关系,兰宁与兰府的人关系不太好。
云霆沉着脸道:“哼,若真是这样,本宫看兰观这个丞相也不必复职了,家里几个儿女闹成这样,他倒还能闭门养病,心可真是宽。”
话音刚落,隔壁房间传来一声突兀的闷响,云霆脸色微变地冲了出去,打开门一看,白玉琉璃枕被摔在了地上,兰宁坐在床上一脸气闷,见到他来立刻红了脸。
“我怎么一点儿力气都没……我想喝水……”
原来是在发自己的脾气。
云霆听出一丝不明显的委屈之意,居然笑了,拾起白玉琉璃枕顺手倒了一杯水,递到她的手里。
兰宁垂首喝完水又把杯子还给他,他的手蹭到她的肌肤,竟有点发烫,他立刻摸了摸她的额头,随后拧起了眉。
“你发烧了。”
她后知后觉地抱住了手臂,难怪觉得有点冷,还有点隐隐的郁躁,真不习惯这般病弱的自己。
云霆吩咐岳梦鸢去煎药,又把炭火搅旺了些,回过头来问她:“还冷么?”
兰宁还没从两人共处一室的尴尬中跳出来,飞快地点了点头。
云霆坐在床前让她靠好,“先别睡,一会儿还要喝药。”
她闭了闭眼,想死的心都有,不能睡觉,难道跟他大眼瞪小眼吗?半个多月前他们还针锋相对,现在居然能和和气气地面对面说话,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夜已深,微臣不敢打扰殿下休息,殿下还是先回吧。”
他不理,把手伸到她腰后,再次抱住她软软的身体说:“怎么,敢跟本宫动手便罢了,还敢翻脸不认人?”
她双手抵在他胸膛,面色潮红,不肯示弱地说着歪理:“那是否等微臣好了再跟殿下动手,此刻就能翻脸不认人?”
他气得笑了,俊脸又靠近几分:“这回可能在本宫手下过一招?”
哪壶不开提哪壶。
正好岳梦鸢端着药进来,兰宁扭过脸说:“横竖喝了药微臣也打不过殿下,病死也好,省得无端受这屈辱。”
岳梦鸢一听急了,不喝药哪行?刚想给她讲讲道理,想起边上还有一治得住她的人,立马放下药安安心心地走了。
云霆扳过她的脸,眼里陡然溢满了温柔:“从前只觉你冷冽,没想到耍起性子来如此喜人,不过药不能不喝,到时本宫让你几招便是。”
他伸手把药端到她面前,顿时一股苦味飘散,她蹙眉盯了几秒,接过来一口喝光,又放回他手中,没叫半句苦,让他既欣赏又爱怜。
“喝口水漱漱口。”
她顺从地喝下,嘴里苦味去了许多,抬起头看见他忙来忙去,心里莫名感动。
云霆见她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怎么半夜还这么精神,不舒服就躺着。”
她依言躺下了,却忍不住嘀咕:“还不是白天睡多了……”
一想到她身上的毒,他脸上又浮起冷意:“再忍几天,回天都城就好了。”
她点点头,不久,药效发作有了睡意,她迷迷糊糊地合上眼又忽然睁开,道:“皇上若治你的罪,就说是我拖累了你。”
“睡吧。”
他抚摸着她发烫的脸,轻声地哄着,心脏头一次揪成一团,又酸又痛。
我怎么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