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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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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众瞩目之下,武斗会终于拉开了序幕。
御辇浩浩荡荡地开进了京畿大营,迎接他们的是两列整齐的京骑,以燕夕为首,从铁棘大门一直延伸到比赛场地,兵甲铮亮,精神抖擞,每个人都纹丝不动,一看就知军纪严明,不愧为京郡第一骑。
参赛的四支队伍并未出现在迎接队列之中,他们早已奔赴赛场做着最后的准备,但四名主将却伴驾而来,他们将与皇帝一起观看比赛。
席位早已设好,众人乘着铁桦云梯一路向上,登上京畿大营的观景台,揽目四望,麓山翠林尽在脚下,兵士围成数堆各司其职,还有比赛所用之机关,皆一览无余。
皇帝入座之后,几位皇子簇拥其下,再往后便是四名主将,碰巧兰宁与王炽相邻,友好地互望一眼之后她回过头,只见云霆袖袍一翻,坐在了她上首。
宫女陆续将吃食酒水端了上来,只见他双指夹住酒樽,绕着鼻尖晃了晃却不喝,扭过头看着兰宁,道:“此时上一壶佳酿,饮则怕错失赛点,不饮则诱人分神,倒叫人好生考量,你说呢,兰将军。”
兰宁凝视着他的眼,淡淡说到:“佳酿之于殿下是琼枝甘露,之于微臣这等不胜酒力之人,却是穿肠毒药,并无考虑之需。”
云霆缓缓放下杯中酒,眼睛却从未离开过兰宁,“只怕之于将军,本宫亦是穿肠毒药罢。”
“殿下说笑了,如有机会,还愿向殿下讨教一二。”
仿佛想起了那日过招时的情形,他转回头,目光洒向人群渐渐散去的赛场,神情难测,举起酒樽一饮而尽。
“自是有的。”
此时,兵部尚书年巡誉踏上露台,向众人宣布比赛流程。
“今日是武斗会第一日,项目分为骑射和步射,具体规则如下——第一项,参赛者须于规定时辰之内穿过草场并射中三座活动木靶,近靶心者分高;第二项,参赛者分别持有不同颜色的三十支无锥箭,同时进入麓山林地,林地中有一百名黄衣京骑士兵,每击中一名计一分。两项分开计分,最终排名以总分为标准,第一名得五分,依次递减。”
话声刚落,观景台下层的重臣们有些议论纷纷,似乎与往年的不太一样。
只听皇帝道:“今年的步射倒是格外新颖。”
坐在右侧的云震一脸喜色,迫不及待地上前邀功:“儿臣私自改动了比赛项目,还请父皇恕罪。”
皇帝摆摆手,道:“也亏你能说得动燕夕,他手里尽是精兵猛将朕是知道的,几位将军的手下可是要吃些苦头了。”
万树华出人意料地哈哈一笑,拱手道:“微臣早闻燕将军之名,想讨教一番,还要多谢二殿下给此机会。”
看他这满怀信心的样子,兰宁有些疑虑。
燕夕上前问道:“皇上,各方都已做好准备,比赛是否开始?”
皇帝手一挥,他立刻退下,赛场上紧接着响起了震天的锣鼓声,随后四名参赛者出现在草场上。他们穿着各自军队的盔甲,皆手握一弓一箭,目视着三座木靶,蓄势待发。
观景台下的军队自发地围成四团,为各自的参赛者摇旗助威,声势如虹,其中黑云骑与边防军离得最近,边防军出人意料的没有过来寻衅滋事。
兰宁看着下头拥挤混杂的人群,想起一大早不见人影的岳梦鸢又是一阵头疼,多半是拖着龙悠悠女扮男装混入了黑云骑之中。
眸光一转,她却不得不承认,今日的樊图远颇为帅气,他似乎还回头刻意往这边看了一眼,留下一个安心的眼神。
第一个出场的是南方水军。
如此短的距离再加上木耙不停移动,要三箭全部命中靶心其实非常不容易,只见他连抽两箭,勉强射中红心,第三箭却来不及抽出,身下骏马已越过了终点线,第三箭视为脱靶。
成绩一出,万树华啧道:“王将军,甚是可惜啊,就差那么一秒。”
王炽笑了笑没说话,似乎没有不快之色。
接下来出场的是禁卫军,因为杨非不在,坐在席上的是副统领沈自平,按照品阶来说,他其实没有资格与将军们平起平坐,但介于禁卫军特殊的地位,也算勉强够格了。
入席至今他一直非常低调,垂首敛目不曾说话,也不参与各军之间的明争暗斗,像个隐形人。当禁卫军的参赛者连射三箭均中红心之后,皇帝抚手称赞,他起身拜谢,并无多言。
紧接着,赛场上涌起一阵欢呼,尤其是边防军阵营,想也不用想上场的是谁了。
王炽道:“兰将军,这名参赛者似乎是位女将。”
兰宁瞟了一眼,虽看不见脸,但身量纤细,衣色艳丽,想必就是樊图远有过几面之交的叶馨吧。
“看着像是。”
万树华听到他们在谈论叶馨颇有些得意,心想他们定是小看了她,稍候便知厉害,要让他们两军输得头都抬不起来。
角声响起,只见叶馨策马飞奔起来,双眼紧盯着移动的木靶,手里只捏着一只箭久久不发,像是在等待机会。直到快接近终点,箭“嗖”地一声飞了出去,同时贯穿了三座木靶的红心!
木靶被钉死,座下的齿轮被卡得喀喀作响,有士兵立即上前取下箭矢,木靶恢复移动之后露出三个同样位置的洞,边防军又是一阵沸腾,连声呼喊着叶馨的名字,仿佛已经稳夺第一。
云霖挑着眉看向万树华,道:“想不到边防军中还有这等百步穿杨的女将,万将军,你可是一点风声都没漏啊。”
万树华十分享受众臣的惊愕与夸赞,难掩兴奋,道:“四殿下谬赞,边防军人少势微,难得有一名能干的女副将,虽不及兰将军出色,也算是我军之栋梁了。”
兰宁像是没听到,低头抿了一口酒液,耳边传来云霆的低语:“不是说是穿肠毒药?”
她侧首举杯,意有所指地说:“正所谓以毒攻毒……”
话落一瞬间,云霆倏地伸手卷过酒杯,快得无人察觉,只有兰宁清楚地感觉到手中一空,仿佛虚握着空气。
“不知效果会如何?”
他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瞳孔幽黑得像是没有尽头,一只手将酒杯凑到嘴边,喉头微动,缓缓喝尽后,冷峻的脸上竟融现一丝笑纹。
“你用茶诓本宫。”
“你疯了!”
兰宁迅速收回手,心吊到了空中,几乎忘记了呼吸。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被刚上场的樊图远所吸引,稍稍松了口气,再不敢看那只酒杯。
“不,本宫是醉了。”
兰宁扭过头全当没听见,甚至不再碰自己桌案上靠右的东西,仿佛右边坐着一只洪水猛兽,一片嘈杂的观景台,她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微微握紧了手心,她把注意力放在了樊图远身上,此时恰好开始,只见樊图远马鞭一甩,风驰电掣地冲入赛场,同时从背后抽出三支箭,横置弯弓,挽若满月,猛地疾射而出。
三支箭射向了不同方向,最终一一落在木靶上,全部命中红心,分毫不差。
场下爆出惊呼。
樊图远慢悠悠地跨过终点线,揉了揉手腕,似乎不太当回事。太久没用过这东西,到底生疏了许多,从前师父还在的时候都是教他蒙眼辨声射物,相比之下,这不过是小把戏。
黑云骑的士兵们还在一声接一声地高呼着“樊副将”,既欣喜又骄傲,在他们眼中,一箭射穿当然没有三箭同时命中难度高。
几位参赛者都在终点候着,叶馨见樊图远走近,摘下头盔打着招呼:“多年不见,樊副将还是这么厉害。”
樊图远把弓箭递给士兵,道:“叶副将却更胜往昔。”
叶馨笑了笑,道:“边关比六扇门要更为磨练人,樊副将应是深有体会。”
“或许吧。”
樊图远不愿多谈,看向高处悬挂的计分板,除了南方水军略逊一筹,其他三人皆为平分,这么看来,步射是拉分的关键。
第二局马上开始,陆续有士兵送上无锥箭,樊图远拿到了红色的,他仔细检查了下箭矢的两端,都制成了三指粗的钝头,无伤人之虞。
边上的南方水军提醒道:“听说京骑很是厉害,各位要多加小心。”
禁卫军微微苦笑:“我们同在天都经常一起操练,吃过京骑不少亏。”
叶馨听他二人这样说,美目闪了闪,似乎别有心事。
之前她还在六扇门的时候,一遇到大案子,上面就会指派京骑或大理寺过来协助,她打了不少交道,多半时间都是各为其职意见向左,合作不是太愉快,最后案子没破,往往都是六扇门来背黑锅。
正因为这种种原因,她觉得六扇门太过软弱无力,完全无法主导自己的职权,这才离开去了边防军。
如今再次碰到京骑,自是有些感慨。
相比他们,樊图远心里想的简直不能再简单——看看这帮京骑小崽子有多厉害,就知道那鬼丫头的心上人有几斤几两了。
“樊副将,你看起来是胸有成竹啊。”
樊图远回过神,轻笑道:“哪里,快要开始了,各位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