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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白露堂主 ...


  •   她并没有等太久,白露的回音很快传达,却并非如她所想的迫不及待,只一句轻飘飘的“时机未到”便让她心中的胜算减了大半。

      同白露联手,她或有奋力一搏的机会,没了白露,要撼动花暝,无异于蚍蜉撼大树。

      但她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等待那“时机”到达呢?

      花主要她杀秦棣之,她又怎么能杀了秦棣之,不能杀秦棣之,又怎么拿到属于自己的暂解之药,这样拖延下去,也始终不是个办法。

      静思之下,她露出一个惨淡的笑,蚍蜉撼大树又怎么样呢?

      此生,为一人活罢了。

      整理陪伴她最久最长的毒药,擦拭她唯一可仰仗的银针,紫衣在夏日浮动如云,荼蘼节过去未久,许许多多的落花铺满长街,她走过落英缤纷的檐下,走过熙熙攘攘的空城。

      为了,拿来解药,交给他。

      棠华啊……

      她回首望向那株看不见的情人树,那一夜,她也曾奢望,有一道红绸,会写着她和他的名字。

      不知是否是她眺望的模样太过认真,一个普通人家公子模样的青年走了过来,带着她习以为常的笑容,“小生有礼,敢问姑娘芳名?”

      她淡笑,不语,欲抽身离去。

      而那人抓住了她,依然带着明朗的笑,“既然相遇,即是有缘,姑娘,不如随小生去茶舍坐一坐吧?”

      她看了他一时,点了点头。

      那人松开了她,彬彬有礼地引路。

      她状若不经意地抬起手腕,果然,上头已出现了鲜明的五指印。

      在茶舍雅间坐下,不需她多费口舌,那青年优雅一笑,“在下江暮阳。”

      她在脑海搜索一番,并没有找到一丝一毫的讯息。

      他执壶,为她满上七分的茶,“列位第三。”

      紫湘猛然抬眸,白露之主称堂主,但实际上是三位主事者,称三大堂主,分权而立,相互制约,她虽与白露联手,却从未见过其中任一堂主,没想到,今日三堂主会主动与她相见。

      是等不及了,还是怪她太急了?

      “三堂主,并非白夜国人?”

      江暮阳并不回答,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来,“姑娘何不尝尝我沏的茶?”

      迟疑片刻,她浅啜一口清茶,茶香回荡在唇齿间,继而暖了整个身子。

      “极好的茶。”

      他欣然而沉稳地微笑着,“小生不知,是什么让紫湘姑娘如此着急?”

      她淡淡一笑,“难道三堂主不急么?”

      “姑娘不急,暮阳自然也不急。”

      她勾起唇角,“那么,我若是心急了呢?”

      他坦然回望,眼带笑意,“那暮阳也不得不急了。”

      “哦?”她半挑着眸,眼波流转,“那么,紫湘全仰仗三堂主了……”

      “那姑娘是不是也该坦诚以待?”

      她略加沉吟,“自然因为我的毒快发作了。”

      江暮阳的笑容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佛血冰莲,我想白露已经给了姑娘。”

      她苦涩一笑,“恐怕我要让白露血本无归了。”

      “你给了别人?”

      他眸中一瞬间的锐利让紫湘有些不适应,只是抿唇不语,以示默认。

      江暮阳眼神闪烁,微微颔首,端起茶杯,袅袅的水汽让他的神色俱不分明。

      那一盏茶饮尽的时候,他抬起头,神色冷淡,肃然得好像变了个人,“你不用去杀花主了,佛血冰莲,是并蒂莲花。”

      并蒂莲花……

      “这么说。”她还来不及高兴,却又极快地沉寂下来。

      天下,并无免费的宴席。

      “三堂主,想要什么?”

      对方勾起邪气的笑,手指在桌上轻轻敲打,“我想,姑娘没有不明白的道理。”

      她心头一跳,与他对视的眼睛却连眨也不眨,许久,只是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男人啊,男人。

      这天底下的男人,实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究竟,便是一张脸,一个身子……

      “你应了?”他挑眉,看她的眼神似是轻蔑。

      紫湘报之以媚笑,她应了,难道不是他想要的么?既然她都应了,又何必再以这样的眼神看她,何必将她的卑贱揭得鲜血淋漓。

      “就为了一朵佛血冰莲……”他握着茶杯的手逐渐加重了力气,看她的眼神多了几许深沉,这样的目光,让她恍然间感到一丝熟悉。

      似乎在记忆之中,曾有人那样看过她,带着极深的情绪……

      “咔擦”,白瓷的茶盏应声碎裂,他霍然起身,留给她一个冷厉的侧面,“今夜,洗干净了来。”

      呼吸似乎滞留在这刻,她艰难地低下头去,那一双莹白如玉的手,也好似蒙了污垢。

      -

      这场简单的交易,不需多少虚假的笑意。

      沐浴,更衣,长发披散在肩背,她画上细细的眉,在苍白的唇上抿上一点鲜艳的红,紫色的长裙拖在地上,蜿蜒如河。

      她抬头望着那招摇在空旷屋里的紫纱,心想江暮阳想得还真是周到。

      那一张大大的床榻孤零零地摆在屋子的正中,四周是一人高的铜镜。

      走过镜前,可以清晰地看见自己的模样,脆弱的,风尘的,随时,可以被吃干抹净的,那样的女人。

      又如何呢?

      已经,做了那么久的那样的女人。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呀……

      这一点,谁不是心知肚明呢?

      是啊,是啊,她从来就不是什么贞洁烈女。

      似觉得寒冷,她手抚着肩膀,在床榻的一角坐下,长发半掩着她的面颊。

      怎么好像没有人知道,她也会觉得寒冷,她也会觉得虚弱,她也想被一个人视若珍宝……

      她闭上眼睛,细细回想着,想要在自己的生命中,寻出那样的一个人来,曾给过她别样的温暖。

      唯有……

      他。

      又想起了他,那个已写好了喜帖,问她愿不愿意做点翠山庄女主人的,洛秋藏。

      那个死在她手中的,洛秋藏。

      他喜执一柄素面的乌骨折扇,穿素白的袍子,随一舟画舫,遨游山水间。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大约就是他了吧。

      杀他的那一夜,他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却还是浅笑着问她,愿不愿意做点翠山庄的女主人。

      毒发之前,他为她斟了一杯热茶,同她说,夜凉了。

      他在琴台前轻拨琴弦,那一杯茶,倾于琴声断的那一刻。

      那一点温暖,却在她心上烫出一个名叫洛秋藏的烙印。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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