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我，你不亏的（女尊）》梦如浮生

33、唱曲

　　青年听了我的话之后倒是一愣。那神色莫辨的样子让我更加觉得似曾相识。“说起来，为什么是我呢？”我抖了抖乌黑糟乱的里衣袖子，“我在那房间里敞开窗户，分明是件偶然，然而小少爷你却似乎对我十分感兴趣。”

　　青年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称呼他，起先一愣，随之便摇头笑了笑，回答道：“你果然很有趣。至于原因……”他学着我那样也抖抖袖子，“因为你的脸，这样如何？”

　　“…………”

　　这还真是我二十年来第一次完全不知道该接下什么话题呢。

　　于是说哦我开始转换话题。“那还请先带我去填饱肚子，洗漱，更衣，梳妆。”

　　他便又笑了笑，将一只手伸了过来拉住我的手，这样子不像恋人牵手，倒是很像兄妹一样。我眉角一动，也不做多余的举动，就这么任由他牵着我去了一座和沈家府邸差不多大小的院落。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似乎就真的只是觉得我此时此刻既邋遢又陷入饥饿，招呼这宅子里的仆人为我烧水，购衣，洗漱完毕之后也有专门的侍女为我梳妆。虽说以前也并非没有人这般俯视我，但真真正正看到这宅子里如此多的婢女，我才意识到骊朝与祁朝之间差异实在太多。

　　骊朝虽说也有婢女仆人，皇宫之中也有太监，但相对来说女性的地位即便在这样的地位中却依旧有着女尊男卑的差异。简单说的话，骊朝中若非是家仆，男仆比婢女要多一些，而大部分婢女都是服侍世家嫡系子孙，只有极少部分会分给分支，分家子孙若非女性，一旦年满十六，身边婢女一律归回嫡系，然后再经分配发放到外门，宅内事物就很少能插手。唯一例外的只有父母身边的家仆所生子女，在主人家同意且家仆自己恳求，才有可能让分家中留有婢女。

　　不过一般没有什么父母会这么做，因为毫无利益图谋，除非主仆情深，那子女也能信得过去，有谁敢让自家儿郎与仆家姑娘在一起，毁了清誉？

　　即便沈家这样的背景，沈慕和沈清身边也只有随从两三，小厮若干。且不说他们，即便是阿润，他身边也不曾有婢女。……啊，阿润那时似乎是我一并担了婢女的责？不过皇家中男性身边的确很少有婢女，似乎是害怕篡权？虽说我觉得是因为太祖皇帝当初就是被那竹马身边婢女得了先机才下来这么个规矩的。

　　这边似乎没有这方面忌讳。也怪不得阿娘每每遇到祁朝的事情便要愁上几分，彼时我还以为是因为我那父君，此时倒也有些明白了。

　　毕竟观念不同，差异太大，就算是表面上能获得一时共处，却也难维持。

　　“你倒是发起呆了。”那青年也梳洗好，朝着我走过来，却堪堪只停在门口。“怎地，服侍不周么？听说你愣神许久了。”

　　这人刚一说，我身边一干婢女统统跪了下来，头低低的伏在地上，好一幅诚惶诚恐的模样。

　　若不是今时遇到这些事情，这方场面，我还真是难以遇见呢。

　　“没什么，就是穷人家的突然遇到这么一个待遇，嗯…我十分惶恐。”我睁大眼睛看着他说，将迟迟未能梳顺的头发拢在一起。“若是一时半会梳不通，不若剪短些许？”

　　那青年含笑着摇头道：“这怎地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千万记住了，若非心灰意冷盼望做个姑子，可千万不要在这么说。”他说完，走了过来站在我身后，从婢女手里拿过梳篦，细细地将我头发慢慢顺开。

　　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觉得新奇，抬眼透过铜镜看他，这人执着一束头发垂头认真梳理的样子倒有几分低眉顺眼的温润。

　　我不期然想到了沈慕。

　　我那时从未遇到这些事，也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那时只觉得能让沈慕接受我就很好，到后来虽越来越不满我毫无所得，但到底只希望看到意气风发的沈慕大将军，而非只能困于四方天地的沈家郎君。

　　然而此时看着这个人，我便知晓我以前的想法出了错。

　　说来也可笑，我曾对沈清说过为何他不能做到文可兴国武能定邦，而一定要择其一。对沈慕却有些残忍的偏执。

　　他可以不再是将军，但并不是说舍了将军，他就不再是那个沈慕。我害怕他成为仅有宅中天地，整日忧愁的人，却忘了我心里早已认定一旦嫁娶之后，他便要折了傲骨，成为我最不希望的那一类人。

　　我所希望的，和他成为的，并非是无法共存。

　　“哎呀，你怎地又愣神了？可是我服侍不周？”他冲我眨眨眼，颇有些调笑的意味。然而我看那些婢女在这句话后，伏得更低了。

　　这样的景象在我看来怪异却又该是理所当然。

　　毕竟这里是祁朝。

　　我摇了摇头，只说：“个人习惯而已，不过这么样子，多少还真是不习惯。”虽说骊朝武道盛行，但也不是说女子皆以戎马铠甲为最，只不过比起祁朝这种几乎注重体现女性形体美的裙装，骊朝便比较偏向于轻便利落的风格。打扮成这样，我也的确有些不习惯。

　　“不习惯？”他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怎地不习惯？”说罢，他从那堆首饰里挑出一支灵狐玉簪盘起我一部分头发。“总该不会是……”

　　“丑啊。”我叹气。

　　他像是被这个答案惊吓到，维持半张脸贴着我的姿势，一动不动。

　　我摇摇头，自径走了出去，坐在庭院里的石凳上，摇摇晃晃的感受这边缘之城吹来的风。“……一腔思绪诸付与流水，寄去安心地。”我忽然想起这么一首曲子，便唱了一句，未曾想那人却接了一句。

　　“任凭心思玲珑，也终敌不过的是那铁石心肠。”

　　我诧异地看向他，“你怎也会这个？”他接的是我唱的上句，也是全首的开端，“这曲子，在这里流传广泛？”

　　“在这里确实人人口耳相传。”他看着我，眼中富含深意。“……不过也是祁朝过去流传来的唱曲，现在倒没什么人知道。”他说罢，接着唱起来，声音低沉，当的是如怨如慕。

　　而我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

　　“唔，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不过既然是选择信任，名字总是必要换的。”我冲他一笑，“我姓燕，单名一个玹。”皇家取名也是有讲究的，例如我这辈都是与玉有关，我原本也是这个，或许是与三姐姐谢璇同了音，便改了。只是我想不通透为何成了随安。

　　不过名字是个好名字。

　　“真巧，我和你一个姓氏，名为燕归。”他将拿扇子复而拿出，将扇柄对着我，说：“此扇予你，便是我们同生共死了。”

　　我接过那扇，回他：“同生未必，至于其他…天地皆变，吾亦存活。”后边一句是曾经看的话本里的词，说这话的是个翻云覆雨的大角色，只可惜最后还是败在了情上。果然话本之所以是话本，便是能满足常人所想。

　　“也好也好！”他忽然大笑起来，“那这么说，便是入了那宫里，你也能活下来？”

　　“……哦，先让我休息几天唱个曲。”我答。

作者有话说

　　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