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妖修》下垂的蜗牛

10、宁静

　　“冉染受伤了。”狐焰开口道。
　　“都是为了救我吧？”房间外的少女低着头，看不见脸上的表情，绞着衣摆的手指白中泛青。
　　哎……狐焰暗自叹气，配上还脆生生的童音，硬是堆砌出一个小大人的形象：“不用太担心，冉染实力并不弱，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都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因为她，哥哥根本就不会受伤。这样的自己真讨厌，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等着哥哥去做，什么都在后面远远拖着后腿。就连旁人真心的劝告都不愿意听。少女第一次开始面对软弱的自己，她并没意识到此刻的她已渐渐开始萌生出不同于以往的心情。
　　少女满目惊惶，小心翼翼地团成一团抱蹲在冉染房外院落的角落，明明那么小，小到让人一眼看不见她的存在，但路过的每个忙着房内首领伤势的人都会忍不住向那个角落望去，或许是因为那生动的眸子写满了惊恐，或许是因为那姣好的面庞画满了纵横交错的泪痕，或许是因为那原本生机勃勃的身影此刻被绝望与自责所笼罩。那些原本对她还心存不满的人，看着少女巴巴地望着房内不敢移眼，皆是默契地一声叹息。
　　回到宅子之后冉苒就没再见着哥哥，一大群人慌慌张张地在他房内进进出出，她却不敢也不能靠近，看着端出来的一盆有一盆血水，她只能干干地捂着胸口站在一旁感悟何为痛彻心扉，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痛，比心跳，心堵更让人记忆犹新。
　　她似乎开始明白什么叫做弱者，明白为什么之前大家对着自己会有那么多不好的情绪，并且明明白白地痛恨着身为弱者的自己。
　　“苒主，少首领让你进去。”直到族内的愈疗师过来叫她，少女才从负面泥沼中抽身而出，“少首领并无大碍，但恐防思虑过重，望苒主能劝少首领往后能多为自己多想想。”
　　这老愈疗师是看着他俩长大的，自然对两人之间的感情非常清楚，当然也不会看不见少首领对苒主的不同。他并不像其他族内人对苒主看轻，相反他认为这样很好，冷冰冰的少首领需要一个人来温暖，无论身份。但如今的问题是冉染将其看得过重，甚至不惜生命的想去保护，这让将两人视为自己孩子的愈疗师心中不安。
　　一边的少女认真地记下老迈愈疗师的一言一语，见老人言罢摇摇头转身离去。少女随即对着老人背影躬了躬身，便匆匆向房内走去。
　　但临到门前，冉苒顿住了，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房内的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明明想见却又害怕再见的心情让她不知所措，呆呆地站在门外一言不发。
　　只听门内一声轻叹“冉苒，别站在门外，进来吧！”
　　少女身子一顿，这才硬着头皮推门而入，满室的腥味夹杂着草药味还来不及散去，斜倚在床边的男子一身白色里衣，微微敞露的领口在行动间将开阖一直延向胸口，可以看见英气的锁骨以及下面包扎得紧实的洁白绷带。
　　在看到男子苍白的脸上依然挂着少女熟悉的微笑时，冉苒再也控制不住豆大的眼泪颗颗地往下滴去，男子心疼地皱了皱眉，随即摊开双手微笑地看着少女也不说话，直到少女一个猛扑扎向自己怀里才轻轻地抚着瞬时已将自己胸前里衣湿透的少女，少女将自己圈得死紧，即使背后刚上好药的伤口又开始渗血，男子也毫不在意，第一次怀中的妹妹有了别样的情绪，该高兴不是么？
　　“哥哥不要离开我”在听到怀中闷闷的声音后，男子轻抚着的手微微一顿，紧接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抬起了少女的下巴。
　　看到少女哭得像个小花猫样，男子又是忍不住地展颜一笑，而此时的冉染像个孩子似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听到哥哥的轻笑后，也是一边抽泣一边眨眨圆眸循声望去。
　　少女泪湿的双睫愈发浓黑，卷翘地遮掩着下面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尖挺的鼻头微红，连带着微红的双颊粉嫩了整个脸庞。可能是刚刚闷头哭狠了，微张的嘴唇嫣红水嫩。
　　冉染本就一路心情跌宕起伏，眼见差点失去的少女此刻安安稳稳的在怀中乖巧地看向自己，一汪似乎能装下整个世界的眸子现在也只容下了自己，像是受了蛊惑，终是一点一点地低下头……
　　少女只觉得托着自己下巴的指尖有些颤抖，原本一直望向自己的哥哥琥珀色的双瞳像是染了墨愈发沉郁。看着里面的自己越放越大，冉染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与之相反的心脏却按耐不住地越跳越快。随着哥哥身上的药香越来越浓之后，冉苒只觉嘴角一热。
　　冉苒说不上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后面每每回忆起都禁不住的心悸不已。而现在的她只是呆呆地伸手触向嘴角那片还未消散的热气，感受着比见着小狐狸更严重的心跳。
　　“冉苒不喜欢么？讨厌吗？”
　　耳边有男子的低语。
　　“不知道，只是心跳得好快好快。”
　　少女向男子身边腻了腻，带着自己看不见的少女羞涩。
　　男子心中的欣喜更是无法言喻，他并不解释，现在的冉苒或许并不能理解如此复杂的情感，就这样由自己带领着慢慢去体会就好，这一天他终是慢慢地盼来了。
　　******
　　这两天的苒主特别黏少首领，宅中众人都发现了这一改变，以往的少女能乖乖呆一个地儿一刻钟都得少首领劝了又劝。而现在两人的位置像是翻了一个大翻，少首领走到哪儿，少女就跟到哪儿，一刻不离。于是大家就会时常在宅中看见前脚少首领刚大步跨过，衣袂生风。后脚苒主就一路小跑，快步跟上。仔细一瞧，还会发现少首领嘴角那人尽皆知的笑意。
　　第四次撞上前面故意停住脚步的冉染，少女慌忙跳至男子身前紧张道：“哥哥？”
　　男子笑意满满：“没事，背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倒是你，今天也不出去？”少女这两天的一举一动他可是全都看在眼里，连宅后都不去了，旺盛的好奇心都一一收敛了，看样子这次确实吓到她了，不过对他来说这可是意外收获。
　　“为什么要出去？”少女抱着男子的手臂问道。
　　男子满目温柔地摸摸少女的头，这两天需要处理的事太多，好不容易盼到少女略有萌芽的心情，却不能在一起陪着她，他不是不失望，但是这次发生的事情给他提了个醒，威胁太多，他不得不加快进度了。好在这次少女特别乖，随时随地腻着他，就连以往她绝不进入的书房，现在也变为原身趴在一旁桌子上。
　　冉染攥紧了手上的信，一旁白猫看见了，猫步行至男子手前，侧头打算看个究竟，男子却将信翻了个面，白猫立马伸爪向信挠去，男子却是笑笑将信举高，这下即使抱着冉染的手都够不着的白猫恼怒地咕噜了一声就跳回桌上背对男子趴下。
　　男子摇摇头，再次看向手中的信，就是那封秦飞带来的信，来自水豚界豚皇的信。毕竟是与自己父亲年龄相当的长辈，他可以不在意秦飞，但却不得不重视豚皇。所以在他刚觉得有所好转，便第一时间查看了狮群递上来的信。
　　略去信中的一番寒暄，信中内容无非是让自己注意狐族重现的事，他不太明白这其中的联系，狐族并不是一个具有威胁性的强族，身为地兽一界，却也不太擅长格斗。即使在未灭族的千年之前，狐族也只是安安静静的偏安一隅。他们所能傍身的无非就是其族内所长—绝世的美貌，不过这一点在这个追求绝对力量的世界不仅没带给他们帮助，反而成了祸害之源。
　　实力弱小却拥有众人觊觎的美貌，这种情况下只能慢慢被迫沦为玩宠。当初灭绝，不得不说这也是原因之一。
　　要说是因为自己手握狐焰被发现，这似乎也不可能。这世界本身就早已不再相信狐焰的存在。
　　那么难道就如自己当初所想，果然父亲还有什么没告诉自己，而豚皇一定是有所怀疑才会特意写信通知他试探他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