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之花》司马宣夜

8、发表会（4）

　　冲天的火焰……爆裂的颤音……钢铁的巨人黑色的身影……
　　……“你是我的主人啊，无论你决定做什么，我都会跟随你的。”……
　　……“即使我死了、我也会保护你、帮助你，达成你的心愿。”……
　　……“谢谢你、主人。”……
　　微笑的面容……染血的身影……火焰与死亡的终结……
　　血与叹息……哀伤与眼泪……悔恨与誓言……
　　刚猛然阖上眼睑，强迫自己从三十年前的卡斯提波那片被火焰染红的天空中回过神来，将视线重新投注到眼前的发表会现场。人群陆陆续续地涌进会场中，发表会开始的时间已经临近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头还带有一点宿醉的钝痛。昨晚太高兴了，加上又有长濑这么个活宝不停地调动气氛，不由地喝了太多的酒，超过了自己的限度。然而和长濑以及松冈的重逢确实也重新唤起了他内心深处那份悔恨的记忆。年少轻狂的自己，在尚且不懂得珍惜的时候就失去了的。正因为曾经的那份经历，才让他成为今天的这个自己，这一点，他时时刻刻都不曾忘记过。
　　Johnny桑依然是一大早就起床了，匆匆和他打了个招呼就先行离去了。刚知道，老人虽然看上去还是那样胸有成竹的悠哉游哉，但他对这场发表会的重视却是毋庸置疑的，甚至还带着一点难得的紧张。刚不得不认为，这份紧张的大部分是因为光一。
　　因为自己不肯接受光一，才会让大家都感到为难。
　　可是Johnny桑却什么都没说，对待自己的态度依然一如既往地平和包容，这让刚愈发感到愧疚。
　　然而各自怀着怎样的心情，发表会终于来到了眼前。带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刚独自来到了做为会场的巴斯特纽展览中心。
　　巴斯特纽展览中心是这座自由都市最大的会议场所，建筑装潢华丽宏大，经常被用来举办一些大型盛会。今天的展览中心更是万众瞩目，汇聚了来自各个星球和国家的著名骑士们。他们有的相互结伴、有说有笑，有的默默独处、静待开幕；还有一些已经拥有了Fatima的骑士也募发表会的盛名而来，抱着观摩的心态和各自的目的，带同Fatima一道前来。刚在人群中看到了长濑和松冈，两人都穿着诺耶·希尔提斯骑士团黑团的黑白条纹制服，跟随在一名仪容整齐、相貌威严的中年骑士身后。刚知道，那位中年骑士就是费摩尔帝国的笔头骑士、被誉为北太阳系第一高手的巴巴柳斯·V。他们三个人都没有Fatima跟在身边，但巴巴柳斯和松冈都是有Fatima的，唯独长濑一直使用着无定形的量产Fatima。两人也都看到了刚，但因为有巴巴柳斯在场，三人只是远远地彼此点头致意，并没有交谈。在这样的公开场合，即使是再好的私人交情，如果表现得过于亲密的话，也难免会被旁观者加上政治色彩的影子擅自揣测，三人不约而同地都想避免这一点。
　　古利斯王国的天照帝一行也备受瞩目，一出现便在会场掀起了一阵小高潮。天照帝惊人的美貌和强硬的政治手腕一直使他成为星团中的焦点之一，近年来蒂尔塔·贝伦的局势发展更是受到各方关注。如果天照家的势力继续强大下去，对于星团的政治格局会带来怎样的影响，许多大国在关注之余也纷纷予以猜想。而对于主办方来说，天照的到来无疑也令发表会的影响力和水平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刚独自一人站在会场的一侧、位置偏后的走廊下，看似有些漫不经心地注视着会场中的暗流涌动。虽然确实是有些心不在焉，但他并没有忘记在眼前的人声鼎沸的背后，隐藏着的是大国间的暗中接触。天照帝的出现不会是毫无目的的，而足以代表费摩尔帝国皇帝的巴巴柳斯·V也绝不会仅仅是为了陪自己的得力下属来寻找Fatima。每一次这样大规模的发表会，都是星团中各方势力相互接触的绝妙掩护，这已经是半公开的游戏规则了。
　　一双手忽然落在了刚的肩膀上，同时听到的是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大嗓门，爽朗地嚷嚷着：“哎呀呀！这不是小刚吗？”
　　刚迅速地回头看去，首先看到的是一双笑盈盈的大眼睛。他盯着这张有几分眼熟的脸愣了几秒钟，迅速地想起了对方的身份：“中居桑！你不是中居桑吗！？”
　　“呵呵呵~小刚果然还记得我呢~真是好孩子！来、亲一个~U~MA~”
　　“哎？……中居桑！！！”
　　在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在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刚目瞪口呆地看着因为得手而兴高采烈的男子，肩膀感受到了来自另外一个方向的安抚。
　　“中居你真是、太不像话了吧？你看小刚都被你吓到了！”
　　“木村桑……”刚扭头看着身穿便服的英俊骑士，打从心底绽放出了欣喜的笑容：“你们两位都来了啊？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们呢！我……我真是太高兴了、木村桑！！”
　　骑士只是笑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
　　这两个人、木村拓哉和中居正广，同属于南太阳系博斯的大国哈斯哈联合共和国的笔头骑士团——AP骑士团。两人分属两个不同的支队，但都是各自支队的笔头骑士，可以说是哈斯哈共和国的两张王牌。刚和他们是因为Johnny桑的因缘而相识的，当年在卡斯提波也受到了两人的帮助和照顾。两人比刚年长许多，他对他们非常尊敬，而他们也都很喜欢他，彼此之间的关系像是朋友、更像是兄弟。能在这里见到他们，对刚而言无疑是个巨大的惊喜。
　　“你们两位怎么会到这里来啊？”寒暄过后，刚又问道。木村和中居各自都有Fatima，而且都是名家的杰作，通常来说是没有必要到发表会上来的。
　　中居耸了耸肩：“其实我们是来凑热闹的。你没看我们连衣服都穿得这么随便么？”
　　“凑热闹……么……”
　　“别听他乱说。”木村说，“其实我们原本是受到女皇所托、出使托兰联邦。事情已经办好了，正准备回国的时候，刚好赶上了这场发表会，所以就顺道过来看看。听说Johnny桑将在这个发表会上发表最后的作品，我们也想亲眼目睹一下。”
　　“原来是这样啊……”
　　“只不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啊……”木村意味深长地看着刚，“是Johnny桑邀你来的吧？”
　　刚点了点头：“嗯……”
　　木村和中居对视了一眼。作为亲身经历者，他们两个都知道三十年前发生在卡斯提波的过往，以及刚前后转变的经历。木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将刚搂在怀里，中居大声地将话题岔开了：“对了、我们是不是往前面找个地方啊？在这里的话，视野未免有点太差了啊！”
　　“是啊，以你的身高恐怕看不见吧。”木村笑着说。
　　“你说什么呢死木村！！你比我高到哪里去了吗？”
　　体会到两人的好意，刚也笑了起来：“那我们到前面去吧，在这里确实什么都看不到呢。”
　　上午十点，备受全星团瞩目的发表会正式开始了。致词、开幕等事务性流程完成之后，便进入了发表会的主要环节。出自东太阳系的著名Fatima制作者们之手的33位Fatima将逐一亮相，在与会的骑士当中寻找主人，然后在众多骑士的见证之下得到承认，从此伴随在自己选定的主人身边，踏上无止尽的战斗之路。Fatima选定主人的过程需要至少两位正式骑士的见证。如果在发表会上Fatima没有找到中意的主人，便会暂时留在制作者身边，等待下一次发表会的机会。
　　“下面即将公开的是本次发表会的最后三款作品、Johnny·KITAGAWA桑的最新杰作——‘高天原三贵子’系列！”
　　随着司仪的宣布，发表会进入了最后的高潮。会场小小地骚动起来，大家都知道Johnny桑的这三个Fatima是今天的压轴之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起来翘首以待。站在人群中的刚的心也一下子收紧了，甚至忘记了自己身边还跟着木村和中居两人，瞪大了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会场。
　　红色的幕布缓缓拉开，首先走出来的是一个少年模样的Fatima，有着温润如玉的面庞和柔顺的黑色短发，穿着冰蓝色的礼服款Fatima服，一脸的沉静如水。
　　“大家现在看到的是‘高天原三贵子’的三号作品、‘冰蓝——Yama.P’！”
　　司仪随即进行了一系列性能方面的介绍，叫做Yama.P的少年静静地走到一旁站定。接着，一个金色的身影走了出来，比刚才的少年看起来年长一些、有着青年模样的Fatima穿着一身闪亮的金色礼服，俊美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犹如月光般美丽动人。
　　“二号作品、‘澄金——Takki’！”
　　司仪激动地展开了另一番介绍，以便让在场的骑士们以最快的速度了解这款Fatima的基本性能等级。青年同样走到一旁站定，和Yama.P左右相对。司仪第三次举起麦克风、大声宣布：“接下来呈现在大家面前的就是‘高天原三贵子’的一号作品、‘深红——光一’！”
　　一道红色的身影缓缓地走到了会场中央的舞台上，引起了整个会场的震动。犹如鲜血般的深红色外袍衬托出一个娇小纤细的身影，青年模样的Fatima有着完美得令人惊叹的五官，精致美丽的面孔犹如瓷娃娃一般，在灯光的照射下几近透明。在他的额头正中佩戴着一块深红如血的水晶，在柔软的暗茶色短发的衬托下，愈发显得他的脸孔白皙秀丽。他和他的两个弟弟一样，缓缓地走下舞台上低矮的阶梯，半垂的眼睛淡淡地扫视了一眼全场。立刻，整个会场沸腾了。所有人从他身上看到的，是一种前所未见的灵性和美丽。
　　“噢噢！这真是一个美丽的Fatima！”
　　“哦！多么美丽！多么灵动！这真是太完美了！”
　　“真不愧是Johnny桑最后最高的杰作！”
　　“完美！”
　　“太棒了！！”
　　一时间，会场之中议论纷纷，人群似乎都因为光一的出现而狂热了。
　　“哎呀呀、真不愧是Johnny桑呀！这可不是一般的骑士驾驭得了的Fatima啊！”环抱双臂的中居笑眯眯地评说道。
　　“呵！可惜那些庸才是看不出他的真正可怕之处的。那种君临天下的强大气势，根本就不是一个Fatima该有的。老爷子制造了一个‘怪物’啊！”木村这样说道。
　　“你觉得怎么样、小刚？……嗯？小刚？”
　　刚对于两人的对话充耳不闻，也对会场中的骚动完全置之不理，只是瞪大了眼睛愕然地看着以这样的姿态出现的光一。额前的水晶，那是Fatima用来操纵MH的媒介，也是Fatima的标志。他确实是第一次看到光一在额头上戴上这块水晶，“Fatima真正的姿态。”不得不承认，那确实是非常美丽的姿态。美丽、强大，超越了人类的生物所拥有的、超越人类的美貌和力量。这种强烈的存在感甚至令刚感到战栗。
　　光一，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