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别处》林至元

6、花火（待润饰）

　　（悠悠）

　　在裕王府也待了好长时间了，既不好到处瞎转或是胡吃海吹露出马脚，又不好吵着进宫去见“卿云”，即使觉得裕亲王和他福晋的关系很奇怪也只能“觉得”而不能明察暗访，所以我完全是过一种“望天上云卷云舒”的日子。
　　每天看到八阿哥来跟福全练字，慢慢地也就感觉到这位八阿哥是个完全不同于十四的人，我只能说，他真是位君子，总是谦恭有礼的样子，就连对下人，也从未听他呼呵过一句。不清楚，这是先天的，还是，因为他们的父亲。
　　直到有一天，忽然听说宫里要办喜事，四阿哥要成亲了，裕亲王自然要去，大约是想到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他府里很少说话，怕是被憋坏了，顺带把我带到宫里去看热闹，我才高兴起来，这平静如水的日子我是过的惯，可不代表我会长久地喜欢。
　　饶有兴味地看着纷繁复杂的婚礼，走在院子里，依旧是人挤人，实在太多人了，除了待在四阿哥旁边避人外实在找不到一点空地，转眼间卿云却不见了，四阿哥身边没人吵闹，还算安静，一时间我竟不知道是不是该跟他说点什么，一贯的寒暄还是要的吧，于是清清嗓子：“恭喜四阿哥啊，四福晋应该很美吧。”
　　说完这话我就后悔了，因为我看到四阿哥竟盯着我看，一脸琢磨不透的样子，我慌了神：“别说错什么了吧”，只好四下张望，一言不发。
　　总算坐定在桌子旁和卿云坐一搭右一搭地聊着，心里却老是想着四阿哥的神色。一会儿十四拉我过去闹洞房，考虑到我再这么心不在焉的样子一会总有人问起，就跟了他去。跑了几步一回头发现卿云没有跟来，“她怎么今天总闹失踪？”想回去找她，却被蜂拥而至的人群冲到了最前面。
　　其实也算不上闹洞房，大概是皇室的关系，大家更多的是说些吉利话，没有我想像中的很多戏弄人的把戏，不免有些失望，因为太矮，也看不到新娘的模样，悻悻然就出去了。
　　刚走到院外，就看到南面的天空升起彩光无数，我的天，那是什么，是焰火，是传说中皇室里那巧夺天工，匪夷所思的花火！漫天华彩，不留丝毫空隙；睥睨天下，傲视蝼蚁民众的，焰火。
　　连忙紧跑了几步找个空旷的地方仰头看向天上，又是一支飞上去了，直到它降落，我才明白什么叫“穹庐”，此刻的天空，原本墨蓝的天，仿佛都叫这银白色的光芒给填满了，铺天盖地地像是包围了整个天地。而我，竟感觉像是站在这天地的中央，头晕目眩起来，似乎就要窒息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揪住领子，晃晃地就靠住了旁边的栏杆，闭上了眼睛。
　　“悠悠，悠悠……”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猛地睁开眼睛，循声望去，远远地看到有人向这边跑了过来，原来是十四，好像是看焰火没缓过神来，看到他从光芒深处跑着，脸隐进了光里忽明忽暗，我竟恍惚起来，不自觉地站直了，看他走近。
　　“原来你在这啊，我还以为你去找卿云了”，十四阿哥笑着说，又抬头看了看焰火，“你还喜欢看烟花呀，以前怎么不知道？”
　　“很美啊”，我忍不住地赞道，“可惜啊……”
　　没等我说完，他好像急了，“可惜什么？”
　　我本来想说只可惜失传了，被他打住，才意识到失言了，连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我知道”，十四忽然正色道，“可惜不是自己的，是不是？”
　　我见他误解了我，又说出这样的话，不禁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实在不知道他是否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我就知道，再美，可惜不是自己的，你不高兴是不是，悠悠，你放心，我……”
　　“十四阿哥”，我连忙打住他，“不是的”
　　他却转过身去，对着沉沉地湖面，震天的炮竹声又响了起来，他的声音竟一丝一毫也没传到我的耳朵里，我只好大声地问：“你说什么”
　　十四转过脸来，满脸盈盈笑意，我竟读出来决绝誓言的味道，他是说将来吗？
　　湖的那边依旧是史诗般的焰火层出不穷，照亮了湖面泛着粼粼的色泽，照亮了天地暖到了每一个角落，也仿佛将十四阿哥印到了天边很远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