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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再相识 ...

  •   (悠悠)

      发梢丝带一抽,乌喇喇的头发倾撒在肩上。看着铜镜中这个略施粉黛,眉目玲珑的女孩子,真不敢相信这是自己。
      应了孔老夫子的一句话:“逝者如斯夫。”我,现在的悠悠,随父到江苏上任已经有六个年头了,和万菱天南地北的分开,互相连照应都不行,虽说可以鸿雁传情,但两个“格格”之间书信频繁总是叫人心生疑窦。只好一个人在这个曾经的故乡一天天长大,时常很用心地回想自己以前知道的一些清史,琢磨着什么时候能见面,结果却总是徒劳。还好天无绝人之路,我们童年时代的算学师傅巴多明当年也跟着到江苏参与康熙《皇舆全览图》的绘制,总算让我有了聊以自持的生活方式。
      说到这个巴多明,到真是一个奇人,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来形容倒是半点不错,虽然在清宫里因为“强龙不压地头蛇”只是当了亲贵子弟们的算学师傅,但自从到了江苏,才华到真是横溢的紧,他不但带来了科学的制图丈量方式,为《皇舆全览图》的绘制贡献不小;他自己本身还带有传教士的性质,最大的人生目标就是让他心目中古老而神秘的东方逐步了解他所熟知的科学文化。
      而我的存在便仿佛就是他理想的载体,我来自现代社会,一时半会忘不了现代文明,自然不会像旁人那样排斥,反而很乐意学习。至于巴多明,虽然对我的情况很奇怪,但他向来觉得中国大地多的是奇人,不需多加追究,也就欣欣然接受了我这个徒弟。所幸的是,悠悠的父母都是比较开明的人,对女儿跟着洋师傅学习也不反对。于是乎,天时地利人和,再加上我原先的医学背景,我就跟着巴老师学了6年的“当代”西医。
      医学,自然是为着救人,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作为巴多明的助手,也用西医的手法救了很多例中医束手无策的病患,渐渐也有了些名声,不过,我们使的也是非常简单的办法,一来条件有限,不允许我们做太多施展,二来我和巴多明的水平不高,很多东西不敢贸然尝试。
      就这么出了神,忽一想到穗儿还正在给我梳头发,连忙坐直了:“穗儿,巴师傅就说有新病人,有没有说别的?”
      明显感觉穗儿顿了顿,道:“好像是京里来的什么人请巴师傅的……唉,是什么来着”“谁要知道这个来”,我一转头,不妨头发还在穗儿手里,拽的我生疼,“格格,怎么了?穗儿该死,拽疼格格了。”见她就要跪下,我赶紧一把拉住,“也不怎么疼,你怎么这么紧张?你再想想,巴师傅有没有说那人得的什么病,干什么的?”
      瞪着穗儿想了半天,才摇了摇头,我心下奇怪,往日师傅都会差人把病人的体征来历告诉我的,好让我提前想法子做准备,这回怎么不了?我心下狐疑,那边穗儿已经帮我梳好了头发,简单的两束麻花辩松松地绾在肩头,说不上漂亮,图个做手术时干净利落吧。
      师傅住的离家不远,我和穗儿就走过去,不多久便到了。走近一看,师傅并好些人都站在门口,我到吃了一惊,赶忙走了上去。“巴师傅……”还没等我问,师傅就走向一顶轿子,“悠悠,我们要快一点,他们是来接咱们的。”我“哦”的一声,依言坐进轿子,想着来人非官非民的打扮,再想起穗儿说是京里来的人,心里越发奇怪起来,“难道真是宫里人,还是巴多明认识的不成?”
      “参见四贝勒”,听到巴多明的声音,我一下子抬起头来,看着对面来人。
      “巴师傅无须多礼”,只见他微微一辑,“此次能否顺利结案,还要多依仗巴师傅之力。”
      “我们还是先看看病人吧”,巴多明好像不想多说,做事要紧,大概想到身后还有个我,就转过身对四阿哥说:“这是我的助手,舒姑娘。”
      我听着巴多明半中不洋的介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引得四阿哥刚要迈出的步子停了下来,转脸看着我。我看了下他依然面沉如水的脸,连忙掩住了笑意,轻不可闻的清清嗓子,跟着巴多明走进了屋子。
      看着塌上的病人捂着肚子疼的死去活来,我和巴多明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上前按住病人,我在他的右腹侧用力一按,那人立刻疼的整个人要跳起来,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冷汗直流。
      看来是阑尾炎了,只是怎么会疼的这么厉害,没道理啊,我看了一眼巴多明,只见他皱着眉头,解开那人的衣服,仔细查了查,似乎也没什么收获,耸耸肩,意思是这个病人没办法治。我知道他的意思,接病因不明的病例,万一出了岔子,根本就是绝自己的“医路”。
      见他就要找四阿哥辞掉,电花火石间,我忽然觉得既然是宫里人,就算治不好,也不会张扬出去,不会怎么样我们。于是立马拉住巴多明,说了句,“可能只是有了些腹水。”便朝四阿哥身边的刘正直说,“我们大概知道情况了,只是……”
      “你们只管治,结果自有我来承担。”是四阿哥,我又看了看巴多明,只见他没什么异议,就对他们说,“那我们就勉力一试罢。”
      不一会儿,他们已经做好了所有“术前准备”:将病人搬到院子里的“手术台”上,把手术器具也摆好了,我一边套权当做手术服的大衣服一边想,这些人一定是打听好我和巴多明治好了因肚子疼无法进京参加秋试的大才子莫丘的事情了,要不怎么会这么放心我们。
      我和巴多明在手术台前站定,四阿哥走上前来,道了句“有劳”,便出了院子,刘正直并底下人也鱼贯出了门。
      在现代没上过手术台的我,在这里到已经做了好几台了,看着巴多明用迷药迷晕了病人,划开了腹部的口子,我便熟门熟路地用自制的拉钩分两边拉住了肌肉,尽可能将视野放大。把末梢的钩袢绑在柱子上,我便直起身帮巴多明找阑尾。
      谁知这位爷的阑尾异常深,我们翻了半天没找到,连巴多明都渐渐有些急了,额上都是汗,正不可开交的时候,听到院门“吱”的一声,有人走了进来。
      我们正急着,刚想把人轰走,定睛一瞧,原来是四阿哥,我和巴多明互看一眼,只好噤声。“总听人说你们的医术很是精深,左右我也无事,就在旁边看看,如何?”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才听到巴多明答了一句,“四贝勒请自便。”于是再不多言,专心找阑尾。
      顺着肠系膜一直往下,可就是找不到这个人的阑尾,果不出我所料,周围是有些腹水,我用“抽吸器”小心吸去,耐着性子接着找。
      “啪嗒”一声,两边肌肉同时往中间一合,血突然溅起,弄了我和巴多明一脸一身,我们吃了一惊,连四阿哥都凑上来看,顾不得擦脸,我赶忙做检查,原来是拉钩断了,真是祸不单行,看来这台手术胜算不大了,这里手术条件很差,稍有不测,等待我们的就只有失败。
      我于是只好蹲在台子下面用手使劲拽住两条拉钩,以前常听前辈们说刚当医生的时候进手术室只有拉钩的分,我现在总算体会到了,我苦笑笑,由于蹲着,只能肩肘使劲,那边还要担心巴多明找不到阑尾,不消半天就累到满头大汗。
      “我来拉吧”我正难受的不行,忽然耳边传来这句话,我立刻看着身边的四阿哥,呆了似的不说话,楞楞地把拉钩递给他,“放心吧,只是这样拉着,我力气总是要比你大。”我抿了抿嘴,直起身,撩起前襟擦擦脸,舒了口气。
      忽然巴多明大叫一声“got it,got it”原来是找着了阑尾,看把他高兴的,连英语都出来了,可就是把我那句谢谢堵在了喉咙口,我翻了翻眼,走上去帮着切掉阑尾,再将盲肠反转入腹腔内,再抽吸,缝合,也许是刚才太过艰难,接下来的过程竟意外顺利,只是我却有点心不在焉,常常不自觉地去看台下的四阿哥,偶尔看见他依旧很寻常的脸色,好像他依然是坐在桌前看文书一样。我便在想,老四这个人果真不简单,进退有度,是做大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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