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chapter.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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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的大雨持续了一晚。
寒意幽灵一样游荡在街道上，悄无声息地钻进行人没有拉紧的帽檐衣领，第五大道上珠宝与聚光灯映射出的璀璨光点倒影在水洼里，随着雨水坠落而碎成片片光影。
来自华服美衣的幽眇香气跌落污水，犹自恋恋不舍地缠绕着踩过水洼的鞋跟上。
彼得拉开窗帘。
窗外阴沉晦暗的天色直接反映在了他的脸上，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清了清嗓子，问：“星期五，伊莱扎……在哪？”
“伊莱扎小姐在她的房间里。”星期五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
听起来一切正常。彼得想。
他又忍不住叹起气来。
有时候，彼得觉得伊莱扎的存在就让人很怀疑人生。
每当她击碎他的惊讶阈值，他以为他已经不会因为任何事感到惊讶时，她总会再做出什么让他感受暌违已久的震惊。
例如昨晚的那句“你是谁”。
在意识到伊莱扎忘记自己，或者说忘记了所有的那一刻，彼得承认他的确是心蓦地一凉，怔怔地僵在那里，思考能力像是被冻结，只能看着伊莱扎的眼神越发兴味，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僵持并没有持续多久，大概几秒之后，伊莱扎猝然松开手。
她并不急着询问，而是从他怀里站起身，感兴趣的目光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游走，最后低下头，像是在打量一样别人赠予的礼物那样，新奇不已地打量自己的手掌。
“我是谁？”她问，“伊莱扎？”
她的声音打破了围困他的冰冷篱墙，彼得猛地回过神。
焦急和难以置信重新回笼，他几乎是下意识想开口质疑——直到他无端想到伊莱扎对于丢失过往的态度。
并不亲近，并不渴望，并不好奇，连遗憾都不多不少，维持在“无所谓”和“若有所失”之间。
她从来就没有为残缺而困扰过。
彼得顿了顿，才点点头：“对。”
只是重新认识而已。他默默嘀咕。
震惊慢慢褪去，只剩下一点点的失落，被他毫不犹豫地掐灭在萌芽阶段。
“哦。”伊莱扎说。
“……”
彼得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轻快一点：“所以，你……还记得什么。”
伊莱扎：“什么都不。”
……耿直得无法回答。
彼得看着伊莱扎背着手站在房间中央，总觉得她身上有什么违和之处。
他想了想，最终承认困惑他的是伊莱扎的平静。
她太平静了。
按理说正常女孩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异性怀里第一反应应该是什么？反正不会是伊莱扎这样直接掐脖子吧。
然后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呢？就算他看起来，呃，没什么威胁，也不应该是这样坦坦荡荡地交流起来吧？
更糟糕的是，他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这是什么？”伊莱扎忽然问。
她指着自己发心，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我可以用它感知周围环境，但是你没有这个……”
说到这里，伊莱扎仔细打量了一下彼得，惊奇不已。
“你和我好像也，不太一样。”
原来个体之间的差异只是“不太一样”吗？
彼得有些头疼：“……世界上不存在两个相同的个体。”
伊莱扎理所当然地看着他：“我不知道。”
“……”行。
大约是一无所知的缘故，伊莱扎看什么都觉得有趣。
她观察了一会沙发，摸清它的用途后坐上去，身体自然陷进了柔软的坐垫里。
“……”伊莱扎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眼睛眨得飞快。
彼得看着她摸摸沙发坐垫，随即露出释然的表情，似乎得出了什么结论，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记忆全部消失……大概相当于婴儿吧？但是伊莱扎现在看起来根本不像……
彼得不确定地想。
接着他看见……伊莱扎开始摸她的身体，估摸着在奇怪这些部件都是什么。
彼得：“……”他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然而在他尴尬之前，伊莱扎扫了眼他的表情，停下了手。
“重新认识自己。”她如实解释。
彼得含糊地点头：“我知道，那我先离开一下，你继续，结束叫我。”
“这样不应该？”伊莱扎饶有兴趣地估摸他的想法，“为什么不应该？”
“……有点难解释。”彼得不由自主避开伊莱扎的注视，挠了挠下巴。
他现在觉得自己要精分，一面觉得要和女孩子讲解这些简直羞耻，一面觉得这是伊莱扎完全可以脱离性别看待……还剩下一部分自我在如魔似幻“伊莱扎在说话”这个事实。
彼得不是第一次听到伊莱扎的声音，但是伊莱扎说话就没有舌头不打结的时候，完整的单词都难得听到，基本上他已经默认了伊莱扎是沉默属性。
然而现在她突然侃侃而谈起来……这种感觉难以形容。
伊莱扎挑了下眉。
“我需要学习，从语言开始。”她看到彼得瞬间瞪大眼睛的样子，僵硬地牵动嘴角，露出一个怪异的笑，“这是，唔，惊讶的意思吗？”
“……对。”彼得只剩下点头的能力了。
伊莱扎若有所思：“看起来我要从了解自己开始学习才对。这是笑，对吧？”她指着自己扬起的嘴角。
“对……”
“语言是刚刚学的。”似乎看出他的疑惑，伊莱扎体贴地和彼得解释：“我听到很多声音，比较近的声音有共同之处，多收集样本进行推断之后大概能够学会怎么说。”
她没有主观地评价“简单”，甚至不显得轻描淡写，很明白地表达出自己要从语言开始学起，但是这样也已经足以让彼得惊讶了。
声音……是指她描述过的“听海”吗？
“你……在什么都不记得的情况下，学会了一门语言？”他结结巴巴地问。
伊莱扎点点头。
“你办不到。”她看看彼得的表情，立刻做出了判断，询问道：“所以我们之间谁是特别的？”
彼得张了张嘴，然后闭上：“……你。”
伊莱扎眨眨眼，收敛了僵硬的笑，但看起来依旧很愉快：“那么我就可以把你当做普遍样例了。”
她问：“虽然自己推断比较快，但是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你相信我？”彼得愣了愣，对于伊莱扎突如其来的善意有些适应不良。
第一反应是受宠若惊。
数天前他艰难地试图在沟通不畅的情况下说服伊莱扎投降时，其实并不那么确定自己能够成功，最后的想法也是就算成功恐怕也不是因为伊莱扎信任他，而是她并不想和斯塔克先生再次冲突。
天知道伊莱扎的信任多难获得……在刚才知道伊莱扎再度失忆之后，他几乎已经做好了伊莱扎直接离开的准备。
伊莱扎歪了歪头，语气平淡无波：“用听到的话回答你好了，感情和本能不会随着……失忆，消失。你看起来很惊讶，但是每次惊讶的点都不是我失忆本身，我以前也这样过吗？”
因为语言是新学的，伊莱扎很多单词说得都不那么熟练，有时候还带了点奇怪的口音，很是好笑。
“对。”点点头算是肯定，彼得看着四处张望的伊莱扎，疑心她什么都猜到了，就差一个肯定。
他欲言又止一会，还是试探性地问：“所以你觉得我，不对，你现在怎么看我？”
“挺好看的？”伊莱扎一脸莫名。
彼得：“……”
“你这样算是，小心翼翼？”
伊莱扎说话时一直在看彼得的脸，大概是因为只有这一个样本，对于自己的判断信心不如语言方面那么足，“我以前是个暴君吗？”
“啊？”彼得被她的措辞唬得有点懵，还以为伊莱扎是在开玩笑，等发现她的确在真诚地疑惑这一点，急忙解释道：“不不不，你很好，非常可爱……ouch.”
他懊恼地捂住嘴，感觉脸都要烧起来了。
不敢相信！自己！说了这种话！
伊莱扎还有些怀疑：“这是一种夸奖，对吧？”
彼得默默点头。
“我要学的还很多。”对于他的回应，伊莱扎沉思之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她呼出一口气，撑着沙发坐垫站起来，看起来不再纠结那些有的没的了。
彼得也松了口气。
“时间不早了，你可以……”
得赶快告诉斯塔克先生伊莱扎的情况，到底为什么伊莱扎会突然这样也很奇怪……
万种思绪中，彼得忙里偷闲地比较了一下伊莱扎以往和现在的性格。
……差距大到完全不像一个人。
彼得正在思考严肃的哲学问题，忽然伊莱扎转过身，对着他，扬起一个以往不可能在她脸上看到的、绝对可以称得上可爱的笑容。
“所以，”伊莱扎双手合十，讨好地笑道：“你可以教我吗？我现在只认识你。”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chapter.5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