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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此生此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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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所有店家都可以理直气壮不做生意的日子。
过年啦!要是客行和客随也在,一定会很热闹的……我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客路,客忆,可以走了。”我开口。
客忆开心地跑了过来。“快走快走!”
真是的,干嘛那么兴奋?不过是月姨叫我们去她那里过三十嘛。
我抬头,客路正在关店门。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在年集上遇到他哥哥之后,他就变得怪怪的,老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到底怎么了?还有,他那时那刻的恐惧,到底是为了什么?
唉……大过年的,怎么还是有那么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啊?也许去月姨那里,会好一些吧,那儿的姑娘都……呃……很厉害……
……
花月春风楼的内室摆着十几个炭盆,硬是让严冬变得温暖如春。也是啊,不然,姑娘们怎么穿着暴露的衣服做生意啊?只是,我好像是穿多了……好热……
我看了看只穿单衣的客路和客忆,羡慕之情油然而生。
“哟,小汀姐姐,穿那么多不热啊?”君临娇笑道。她的衣裙皆是唐式,□□半露,好不妖娆。
“也是,汀汀啊,跟我去换一身吧。”月姨笑着,走了过来,拉起我的手。
哎?换君临的那一种?不要啊,很丢人的……
“害什么骚啊?”君临笑得妩媚,“快去啊!”她伸手帮忙把我推进了月姨房里。
看着月姨帮我换衣服,我不由小心地开口,“月姨……”
“嗯?”月姨帮我绑着丝带,没有抬头。
“我……我爹……”
上次的事,月姨也早已知晓。但是她却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可是,正是这样才奇怪,若是换了我的话,多少也会伤心的吧……
月姨笑了,“你爹怎么了?”
哎?
她看着我,替我理头发,“你爹是天下最好的男人,也是我唯一想嫁的人……无论发生了什么,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可是……”可是我爹他……
“汀汀啊。”月姨看着我,笑得温柔,“我十岁的时候就认识你爹了,他的为人怎么样,我比谁都清楚。他有挚爱的人,我也替他高兴。如果我有什么要伤心的,也是他一个人背负了太多,我却不能为他分担……”
不明白……我爹是个怎样的人,为何能让月姨痴心至此。
“不明白?”月姨笑了,这次带着几分狡黠,“等你有了心上人就明白了。”
这句话,好耳熟。
“好了!”月姨拍拍我的头,“看,多漂亮!”她拉起我,端详了一番。
哎?这种除了关键部位遮住,其他地方都若隐若现的衣服吗?漂亮?唐朝的女人在想些什么?
呃……我能不能不出去见人?上次我来这里扮姑娘也没穿得这么……
还在想着,月姨就把我拖了出去。接着,姑娘们就娇笑了起来。
“看看,汀儿姐姐这一打扮呀,奴家是女人也忍不住动心啊~”小竹过来,搭着我的肩。
这是不是叫睁眼说瞎话?我有几分姿色,我自己还不知道嘛!
“呵呵,小汀,你要是嫁不出去,就到这儿来好了,绝对是红牌啊~”洛儿说完,自己就笑得前仰后合。
“死丫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月姨笑骂道。
啧……脸丢大了。我瞥了瞥一边,客忆一脸笑意地冲我挥手;而客路的视线一触及我的,就立刻移开了。呃……丢人啊……
“好了好了,还不招呼客人!”月姨一开口,姑娘们立刻散开,清楚地看见,她们中有大半的人跑向了客路,拉拉扯扯地好不开心。
今天花月春风楼也歇业,没有别的客人。真是谈笑有美女,往来无男丁。客路他们,应该顶得住吧……
“汀汀,坐下吧。”月姨拉着我,让我坐下。
内室里铺着软软的毛毯,席地而坐,让人不禁觉得温馨。
“姑娘们,今天可是有贵客,你们要把自己的绝活都亮出来噢~”月姨朗声道。
姑娘们立刻娇笑着,奏乐的奏乐,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热闹得不行。
“来嘛,再喝一杯嘛~小路~”
旁边,小湘正一脸媚笑地端着酒杯。而小玖的人都快贴到客路身上了。其他姑娘也不甘落后,拿着水果的,挟着菜的,捧着酒壶的……三宫六院的情势也不过如此吧!
“好厉害啊,小忆~”
另一边,客忆正表演花式切梨法。他手里握着水果刀,只是轻轻挥两下,梨就被去皮去核,还像莲花般盛开在盘中。功夫,原来还可以拿来杂耍……
好像,大家都很开心的样子呢……这么热闹,我为什么却觉得寂寞呢?
“来玩骰子吧!”洛儿走过来,笑道。
“哎?”
“输的人罚酒!”姑娘们立刻应和。
我看是想找机会灌醉我的伙计,然后为所欲为吧?拖上我,来掩饰自己邪恶的用心吗?
“姐姐和我们一帮~”小竹立刻拉上我。
哎?这又是为什么?
洛儿别有用心地笑着,伸手掷骰子。
“大还是小?”她抬头,笑望着客路和客忆。
“当然是……”客忆笑着,一脸的胸有成竹。
“慢着。”洛儿看了看我,“我们这儿输了,都是小汀喝酒噢。你们想想清楚~”
呃,原来……最毒妇人心,这句话真是一点也不假。
客忆的眉挑了挑,笑道,“是小。”
洛儿抬手。三枚骰子,四四六,十四点,大。
不是这样的吧。我看看客忆。客忆也看看我。然后拿起面前的碗,递给了客路。
客路看着他。
“我还是小孩子,喝酒这种事,不太适合我。”客忆笑道。
客路不多说什么,接过,默默地喝完。
“再来!”
不是真的吧!客忆你喊得那么大声干什么?
接着,是连输五六局的惨状……怎么可能一局都不赢啊?难道,客忆的耳力真的那么好?
这样喝酒,不会有事吧?“客路,你还好吧?”
客路放下碗,拭了拭唇,“嗯。”
真的?
“好了好了,要开了噢~”洛儿的声音,略透着兴奋,居心叵测啊~
“慢!”我伸手,阻止正要回答的客忆。“小!”
洛儿看着我,眼神里分明有责怪。她不情不愿地打开盖子,六五三,十四点,大。
我不禁笑了,蒙对了。“啊?猜错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陪着笑,拿起碗,乖乖地罚酒。
啧……好辣。我其实不太会喝酒啦……
洛儿一脸哀怨地瞪着我,拿起了骰子。
她的手刚停。我就听到我和客路两个人一起道,“大!”
然后,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哎?好像……蛮有默契的噢……
“我先说的。”接着,我和他又一次异口同声道。
客忆是第一个笑起来的。“不要啦,这个有什么好抢的?”
姑娘们开始娇嗔起来。
“汀儿姐姐,怎么这样啊~”
“你这样子,奴家还玩不玩了?”
“就是啊~讨厌啦~”
怎么都是说我的?
“好好好,我罚酒还不行吗?”我立刻拿起碗。
“不行!”洛儿的声音,微恼。她递来一坛酒,“要罚就罚一坛。”
什么?一坛?这碗喝下去我都不知道会怎样呢……可是,不行,这种时候怎么能退缩?
“好,一坛就一坛!怕你啊!”我怎么这么说话?是不是醉了?
这时,客路伸手按着我手里的酒坛。“你不会喝酒。”
这也看出来了?“谁说我不会,我喝给你看!”如果我不喝,待会你被她们灌醉了,看你怎么办!
我立刻很豪爽地拿起酒坛,仰头就灌。
“汀姐姐!慢点!”客忆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远。
慢?慢慢喝我怕自己会吐出来,酒真的好难喝哎……
谁啊?抢我的酒坛?真是的……我还没喝完呢……
………
……
…
痛痛痛痛痛……怎么一醒过来,头就这么痛呢?我不是在花月春风楼的吗?怎么到自己房里了?
“呵呵,姐姐你醒啦。”君临坐在床沿,笑着。
“我……”
“你喝多了,晕了啦。”君临笑着,“真是的,不能喝就不要逞强嘛!”
喝?喝酒?……我好像是喝的蛮多的……头好痛,宿醉?
君临起身倒了杯茶,“来,喝口水吧。”
说起来,真的好渴。
“你怎么在这儿?”我边喝边问。
“妈妈叫奴家来照顾你,你这儿都是男人,多少有点不方便……”
“噢。”继续喝,好渴。
“……说起来,姐姐可真是有一手啊~”她笑着。
“什么?”
“借酒壮胆这种事你也想的到。”君临掩嘴,笑得花枝乱颤。
到底在说什么?
“昨天小路送你回来,”君临看着我,暧昧,“刚让你躺下,你就一把抱住了人家~”
啊?“真真真……的?”不是吧,酒能乱性?
君临点点头,“奴家骗你做什么?然后……”
然后?我,我还做了什么?
“然后姐姐抱着他说……”
“说什么?”我的自控力不是这么差的吧?
“你叫他不要走,不要离开你……”
我的妈呀!!!!!我竟然说了这种话,我我我……天哪!!!
“然后……”君临饶有兴致地继续说着。
什么?还有然后,我到底还做了些什么啊?难道……不会吧……
“不要说了!”我立刻喊道。
“哎?”君临不解地看着我。
还是不要听了,实在是太丢人了!我怎么出去见人啊~~~
解释!现在这种时候,还有比解释更重要的事吗?我下床,开门,直冲楼下。
“姐姐……”
……
人呢?我看了大厅,又找了厨房,没人啊。后院?
果然。客路在后院,劈柴。
“客……路……”怎么办,要怎么说?
客路猛地回头,大概是太出神,被我吓到了。
随即,我很清楚地看见,他的脸红了。
呃……君临果然没骗我……
“昨天……我喝醉了……”脸好烫,“所以……”
他转过头,继续劈柴,“嗯。”
“嗯”?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要当真啊……”我怯怯道。他应该也不会当真的吧……
“我知道。”他捡起劈好的柴,放到柴堆上。
“这样……”我为什么会说那些话呢……也许是最近走的人太多了吧。客行,客随,还有爷爷……这些话,原本应该是要对他们说的啊……
他走了过来,“进去吧,会着凉的。”
着凉?这么一说是有点冷呢!哎?原来我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好冷啊~好丢人啊~我惨叫一声,拔腿跑进了屋里。
……
好不容易换好衣服,我坐在房间里,开始发呆。
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真不该喝那么多酒的。哎?为什么我会有一种亏了的感觉?如果我清醒的话,至少……啊呀,我到底在想什么?
“汀姐姐,有空么?”客忆的声音。
“嗯。”我走过去,打开房门。
客忆笑笑。
等等,他来干什么?难道,是来嘲笑我?
客忆在桌边坐下,“姐姐的宿醉,好些了吧?”
“嗯。”其实头还是很痛。
“姐姐也真是的,逞什么强?”
“哎,我是帮你们啊。她们摆明了是要灌醉你们嘛!”
客忆一脸坏笑地看着我。“是怕灌醉了客路哥哥吧~”
哎?
“姐姐你真是帮倒忙啊~以客路哥哥的功力,把酒逼出体外是小事一桩啊~”
不是吧!那我到底是……
“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个?”我瞪他,转移话题。
客忆的笑容渐消。
“汀姐姐……如果,你一直对一个人很好,有一天却发现他并不像你想像中的那样。他是天生的凶器,满手的血腥……”他缓缓说着,又突然皱起了眉,“——当然,那不是他自己情愿的——你会怎么样?”
什么啊?他是不是在说他自己啊?
“你恢复记忆了?”
他顿了顿。“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姐姐你会怎样?”
明显就是在说自己嘛!看来是恢复了。他……真的是“凶器”吗?的确,他是伴随着命案而来的。可是……
“你都说了他不是自己情愿的啊,那就没什么了。”我笑笑。这么答很正常不是吗?
“真的?”客忆看着我,“即使他背负着赎不清的血债?”
有没有这么严重啊?
“真的。因为我已经对他很好了不是吗?我既然接受了他,就不会在乎他是什么样的身份。”我知道自己一定会这样的,因为我也像这样接受了客随……
客忆看着我,仿佛在寻求话里的真实性。
我这么不可靠吗?
“我知道姐姐会这么说……”他笑得无奈,“可是,太完美的承诺,会让人觉得惶恐呢……”
是么?太完美的承诺……是啊,我也听过很多啊。
“不过,我信。”客忆笑着,温柔无邪,“姐姐,也要相信啊。”
“信什么?”和我有关吗?
客忆看着我,“姐姐相信的事,就是真实。”
哎?什么意思?听不懂。好像很禅。怎么办?要问他么?会不会很丢脸?哎呀,头好痛。还是睡吧。想不通的事就别想了……我不懂的,都是我不需要弄懂的!只要相信,就是真实。……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