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红佳人》七殇之殁

6、六 阿阮

　　六阿阮
　　阿阮的脸在我眼里已经很模糊了。
　　可他是我第一个杀死的人。
　　江湖中粉凤凰杀的人不少，但粉凤凰却不是一个滥杀的人。
　　江湖中玉青云从不杀人，但他却让许多人生不如死。
　　那一年，我五岁，他六岁，正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年纪。一向没什么人来的山上却来了一个人。
　　他叫阿阮。
　　阿阮的脸不尖也不圆，鹅卵形，他有一双很大很圆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你时，那双眼的眼角是向上挑的。
　　他会给我讲许多故事，农夫的故事，渔人的故事以及江湖人的故事。
　　我们一起躺在山坡上看璀璨的星空，他会告诉我二十八星宿都是那些。月华照耀下，他的脸颊显得如此美好。
　　这么个美好的人，却在背后有着如此肮脏的事情。
　　一晃十年，我十五岁，薛长卿十六岁。
　　我们同时喜欢上了阿阮。
　　而阿阮，也终于等来了一个时机，去做的该做的事情。
　　他给我们下了毒。
　　毒下在茶里，茶是他亲手泡的，日复一日，毒瞎了我眼。
　　那日春风正浓，桃花的余香，如此甜腻，沾着哥哥的血迹。
　　阿阮笑了。
　　然而笑意最终定格在他脸上，任他怎么都没想到，他所以为的兄妹相残的戏码并未上演。
　　——我用来防身的白绸没有刺进哥哥的胸膛，哥哥的剑尖，也没有穿破我的喉咙。
　　他的剑，穿进阿阮的心脏，停在我的胸前。
　　我的白绸，送入阿阮的后心，划破了哥哥的肩膀。
　　“怎么会？”
　　鲜血溅入我眼，我才终能看清，我挚爱死时的模样。
　　【杨柳飘飘，桃之华仍有余香。白梨初绽于影旁，青山白骨，远辞故乡。
　　湖水漾，舟荡水落，心殇。素手仍绣锦被。无他念，此情不散心上。】
　　阿阮算错了一点，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会为了挚爱和至亲之人反目成仇。
　　也许哥哥不爱我，我也不爱哥哥。但我们永远敢把彼此的后背留给彼此。
　　而你不行。
　　你不知道，五六岁以前的日子，是哥哥背着我，杀死了山上所有能吃掉我们的生物，然后吃掉他们。
　　我不会杀人，但负责分尸和防御。
　　现在想起来，人，或许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