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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雾梨 ...

  •   《鬼斋奇谭之雾梨》

      >>>温馨提示:聊斋鬼话,请自带避雷针观看。
      女主本是侯府千金,因为侯爷要男孩,所以就从外面抱了一个男孩换走了她。
      后来侯府养子找了回来,二人相恋。
      侯爷怕以前以女换子的事情揭发,就狠心打掉了女主的孩子。
      女主便开始报复……
      注!二人非兄妹,毫无血缘关系,只是旧社会重男轻女,被偷偷换掉了,类似于琼瑶阿姨的梅花烙。

      <都说世人最长情,女鬼无心却有情,倘若给她三千许诺,又何须促她成鬼颠倒轮回呢?>

      【1】
      氤氲水汽中,忽然探出一个年轻人的头,他将湿答答的头发挤出些许水,洒在地上,回身喊道:“娘,我一会儿出门给你抓药去。”

      满是残木断椽的老屋中,蹒跚走出一个两眼涣散的老妪,手上拿着一个花缎布鞋,正丝线穿梭,欲将两片粉珊色的绣花蝴蝶往上缝:“你长大了,娘不能再给你做绣鞋了。”

      名唤染戚的少年,甩了甩头,撇开盆中水汽,回身走到老妪身边,搀扶着她瘦弱的身体,那种皮包骨头的触感不由地让染戚蹙眉,他一点点地将老妪手中的花缎绣鞋拿开,说道:“娘,我是男子,穿不得这般花哨的鞋。”

      那老妪本身还不作反抗地任由染戚将手中布鞋拿开,此刻一听染戚说到他是男子,两眼竟是狰狞一瞥,她看向染戚,一把抓过那绣鞋,一根银针直挺挺刺进她满是褶皱的手中,顿时几滴殷红散开。

      “我何时生了儿子!明明是丫头……是个丫头……”老妪没有察觉到一丝痛楚地将绣鞋往染戚脸上一扔,转身颤巍巍地挪进了屋内,佝偻着的身子侧挺一仰,倒在床上,大声哀哉。

      染戚将丢在面上的绣鞋握在手里,无奈地摇摇头,只得将那鞋寻了个隐蔽处,深深藏了起来,娘的病,也不知何时能好。

      绕过了四条街,染戚终于来到一条稍稍繁华的地带,各府大院都高门阔庭地拉开一方方高墙,唯有小小门户占据蜗虫之地,围上个一丈石墙,拦起一片狭小的天地。

      清早的集市还没有个雏形,只有几家清清冷冷的小贩尚早就摆了个摊子,往摊位上零零散散地放东西。

      “书生,买字画吗?”染戚走过一个摊位,只听一谄笑之声随身飘耳般地传进耳朵,他回头一看,只见那人一方玄青布巾缠在头上,身上一件粗麻灰衣,腰间系着半条绳。

      这根绳子还是以前他被同行人欺负、扒了裤腰带的时候,自己给他的。

      染戚仓促转过头,没有再看一眼。

      正欲抬步,只听那卖字画的人慌忙道:“等等!你不是侯府少爷吗?”

      染戚一听,面上表情大变,他匆忙加快了步伐,试图躲避那卖家的询问,却不想,步伐稍稍一紧,竟然撞上了一个老者。

      那老者闷声一斜,只见身上衣服褶皱不堪,花白的头发森森若骨,她慢慢回过身,看向慌乱伫足的染戚。

      染戚乍一见她的眼神,忽感熟悉,他畏缩一下,打量了一番正同样打量着他的老者,她似乎早已看淡般,眼中空洞无神,沟壑深浅的脸犹如一张被醮了水的皱纸,湃在一袭清晨的水露清风中。

      “月落花开满地霜,书生,花开了,就会谢,人走了,还会来。”她慢慢开口道,两眼死气地盯着染戚,涣散若离,无神有凝。

      染戚脸色一变,不可置信地后退半步。

      “书生,你家母亲重病,心中所想你必然知晓,与其草草想要了解,不如让她安心接受。”老者说完,慢慢从怀中掏出一样事物,染戚一见那东西,不由地心中颤然,不堪再睹。

      那老者手中一张黄符,上面扭曲如虫地画了几抹殷红小字,诚如染戚心中所想,她手一抖,那黄符竟生生在手中燃起,瞬间化作一滩灰黑纸末,轻轻洒在她条条沟壑的手掌中。

      老者一把抓过染戚的手,将灰黑纸末尽数倒在染戚手中:“这些你懂的,放进水中,一口服下,你娘必定记得你是谁了。”

      染戚慢慢将手握紧,奇怪地看了一眼老者,她裂开嘴,惨白的舌头和牙齿生生可见。染戚不由地一颤,后退半步。

      “神婆之水,药到病除啊。”老者深深看了一眼染戚,慢慢拖着身子,若拖千斤石般,往前走去。

      染戚目送着老者逐渐消失在面前,街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染戚正要回身,却见刚才那个卖字画的小贩从身边探头道:“侯府少爷?”

      “刚才那个老神婆是谁?”染戚冷声一问。

      小贩见染戚似乎有些情绪,不敢多说,只是缩了缩脖子,道:“少爷只是伫足在此,并没有什么人靠近啊,我见少爷一个人在这里站那么久,特意来叮嘱一番,这早霜露寒的,别冻坏了身子。”

      染戚一听,一把推开小贩:“我不是侯府少爷!”

      小贩哈腰而退,回到摊前又悄悄地打量了一番染戚。

      染戚怔怔出神,盯着那老神婆消失的地方,真的没有人靠近他吗?

      低头看了看握拳的左手,染戚慢慢摊开一看,那细细的黑灰还静静躺在手中,正如清风化若杨柳丝,毫无触感地贴上自己的心。

      【2】
      那年我十三岁,伏在破旧的木窗边,看着日出日落,听着风啸雨啼,闻着花香茵草。我只道我是个穷苦人家的女儿,没那么多细碎的劳什子往头上插,也没闲钱雅兴涂一些软香玉露。

      我娘精神不好,经常走三步说一句疯话,她爱绣鞋子,一绣就是一整天,每次绣完,都让我试,可是我当然知道,我都十三了,如何穿得进这寸大的小花鞋。娘容易伤心,我也不扭着她,比比我的脚,她就笑了。

      那日天气极好,我正打了水准备给娘擦擦身子,娘手里还攥着一只小绣鞋,来回地补针穿线。我笑了笑,觉得娘这样,真孩子气。

      正要给娘宽衣,我却遇见了好像是生命中曾经见过的那个人,他一袭锦衣华服,未成年却别有一番英气,他与我同岁,他是侯府少爷,名叫染戚。

      染戚染戚,淡染戚戚,戚戚华裳,殇殇若凄。

      我好笑地听了他的名字,我说我叫雾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看那装扮,似乎是个已过不惑的官老爷。

      等到娘从房中出来,她见到染戚,忽然惊叫一声,拿了手中的针就要往自己手上扎去。我慌忙夺下她的针,侧头说道:“我娘精神不好,吓着官老爷了。”

      官老爷见我那刻,眼中深深,一言不发,他忽然踱步过来,对我说道:“我是爹,你的亲爹,你是侯府小姐。”

      后来我知道,我是侯府小姐,侯爷无子,夫人产我而死,我出生之时被换给了娘亲,而娘亲的亲子,则是染戚,代我进了侯府,坐了那堂堂侯府少爷的位置。

      娘舍不得我,我也不肯走,染戚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一直盯着我看,眼中说不出的情绪,焦灼着我的心和我的眼睛。

      官老爷并没有再来过。

      两年后我又见到了染戚,他从我身边而过,并没有注意到我,他依然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少爷,若清晨水露,而我,还是市井中的一颗看不见的草种。

      我爱上了染戚,每日等在侯府后门,等待他一袭华衣,等待他轻轻一瞥。

      终于有一日,染戚好笑地将躲在暗处的我拉了出来,低声道:“长守侯府门,苟欲偷香泽。”

      我打趣道:“你的香泽,我可没有兴趣。”

      染戚带我去了一处满是花香的地方,那里是我们幽会之地,也就在那里,我似乎体验到了人类身体的感觉。

      他说:“侯府少爷和侯府小姐,本就是同一个人。”

      染戚带我见官老爷,也就是我的亲爹,我说我已经是染戚的人了,官老爷大怒,让人赶我出府。我回头祈求地看着染戚,他却冷冷淡淡,不再看我一眼地说道:“你若入府,你的身份必定会被有心人揭破,以子换女,乃欺君。”

      我被送回自己家中,然后,我发现我怀孕了。

      官老爷让我落胎,我不肯,他们硬生生打落我的胎,我趴在一条血迹中,抬首寻找那熟悉的面孔。

      可是,连一片模糊都不曾给我。

      【3】
      侯府有皇权傍身,上数五代都是皇家忠心耿耿的臣民,侯爷只有一个儿子,名唤染戚,从小生得聪慧,面目漂亮清秀,倒不像侯爷那般整日沉着个脸。

      染戚十三岁的时候,就变了性子。
      没人知道为什么。

      教书先生轰了十多来个,都道这侯府少爷顽劣不堪,难当大任。

      有个看相的老人家,一直蹲在侯府左拐一条街的街道口,蹲了数十年,风雨不变,没有一日不在。

      听人说,她是个老神婆。
      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她一块厚布裹脸,只留下两个空洞的眼睛,像是要看穿什么。
      她会制符,会做符水,会给你掐命。

      后来有一天她不见了,也没人知道她为什么不见了。

      众人只知道,她不见的那一天,城南老街一户普通人家,死了一个怀了孕的女子,而害死她的,就是她心爱人的爹。

      就在那女子的头七,老神婆又一次出现了,
      但是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跟着什么东西在跑,一直跑,最后撑了一把伞,在一棵树下,久久不离。

      那日之后,侯府便被封了。
      全家下狱,侯爷施以腐刑,剩余男丁充军,女子没入官奴,终身不得翻身。

      老神婆最后一次出现,是在被封的侯府大门,看着那白色封条交错,狰狰如寿布飘零。

      她好像在说着什么,一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那么凝神看着整个侯府,好像那里有她的回忆似的,有好像没有她的回忆。

      十日后,侯府少爷被换出大狱,圣上体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手压下,禁止再谈及此事。

      就在侯府少爷被救出后,那个侯爷,死在了狱中,死前嘴角勾笑,甚是满足。

      一席破草席,卷了,埋了。

      侯府少爷再也不曾出现,有些人说在市集上见到过他,也有些人说他早已出家,毕竟,他爹做了这种大恶之事,那个为他怀孕的女子也死在血泊中,他孑然一身,又怎么能面对呢。

      尘埃落定般,没有人再去谈论五年前侯府发生的事情,也没有人再想要去了解这件事,圣上金口压下,何人还能再妄作猜测。

      五年来,市集依然热闹,高门阔府依然如故,唯独不一样的,也只有被封的侯府大院和那个再也没有出现过的神婆了吧。

      【4】
      我从血泊中爬起来的时候,看见那日头照在我身上,我惊慌地想要躲避那日头,却不想,竟然发现我身下居然还有一个人。

      我慌乱挪开,只见那人与我容貌相同,双目紧闭,嘴角一丝清冷的血迹,再看她身下,殷红如花。

      我死了。

      我逃出去,躲避着毒日,想要找寻一处阴凉,却发现我根本进不了寻常人家的宅子,只能畏缩在树荫之下,瑟瑟发抖。

      “姑娘。”听见有人喊我,我抬起头,只见一个面慈带笑的老人家,递给我一把伞。

      我犹豫着,接过那把伞,我说我想要他们死。

      老人家问我:“你想要他死?还是要他也死?”

      那张脸从我脑中闪过,对啊,我是那么的爱他,又怎么会让他死呢,他是我孩子的爹啊。

      “我只要他死。”我抬头看着她,面无表情。

      她帮助我,捅破了侯府这些年的秘密,我成功地将那个官老爷送进了大狱,当然,还有那个说我和他是一个人的人,染戚。

      我一天比一天冷,我知道我时间不多,但至少给我些年吧,让我再看看阳光,闻闻花香。

      我将染戚救了出来,救出来的时候,他被打得奄奄一息,我知道他感觉不到我,不过没有关系,很快,他就能感觉到我了。

      官老爷死了,被我吓死的。
      他说我长得像我娘,我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我娘是谁?”

      他说,他也忘了。

      老神婆问我是不是贪恋红尘,还想着要还阳。

      我心中一惊,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想在凡间待下去,也许就是每日轻轻瞥他一眼便足矣?我摇摇头,没有说话。

      这些年我到处收集散乱的阳气,汲取它们来强大自己,否则,我这鬼体,会冷透,直到消失在世间,连遁入六道轮回都没有指望。

      老神婆懂我的心思,她让我等了五年,说五年时光可以改变一个人,也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若是五年期到,心已变,她便送我去超生。

      当然,他要心甘情愿才行。

      我说他肯定不会心甘情愿,老神婆摇头,摸摸我的头发,问我:“你想去侯府看看吗?那里毕竟是你出生的地方。”

      老神婆带我来到侯府大门,她与我说,我出生的时候,生得真是漂亮,她看着我被人从侯府抱出,又看着染戚被人从外面抱了进来。

      我怔怔地看着那扇贴了封条的大门,眼前变得惨白。

      我问老神婆:“为什么挑中了染戚?”

      老神婆说:“因为你娘,认识你爹。只不过你娘,没有嫁给你爹罢了。”

      我颦眉,没有理解老神婆的意思,但是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理解。

      她给我五年时间,让我去理解。

      【5】
      坊间都道,五年前,侯府少爷玩弄了一个女子,侯爷便派人打落那个女子的胎,那个女子便死在了血泊中。

      那年,正是一个寒冬,凄凄落雪中,娘亲疯疯癫癫地为她收尸。

      自那女子死后,侯府也不知道得罪了何方权贵,一夜之间物是人非,侯爷一人之错,竟生生地将一府的人下了大狱。

      而那侯府少爷,被人偷偷换了出来,免了刑狱之苦。

      染戚拿着神婆给自己的一捧黑灰,步履匆匆地回到家中,见娘亲依然捂住胸口,怅然若失地唉声载道,想要从床上挪下,这举步艰难之中,她还在依依叹息:“梨儿回来啦……”

      “娘。”染戚扶起佝偻老妪,尽量让她稳坐在床榻之上,“你不是最信神婆吗?我给你求了符。”

      说罢,染戚拿过一个缺了口的碗,将黑灰碎末撒入,兑了点水,喂老妪喝下。

      那水入口,老妪似乎恍惚了一阵子,待她涣散的眼睛回过神来,她抬头看了一眼染戚。

      “你不是梨儿!”老妪一把推开染戚,嚎啕着跳下床,小步摇晃着向门外走去,“梨儿,梨儿,我的梨儿呢……”

      染戚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一把抓过老妪的胳膊,低沉道:“她死了,她已经死了!我才是你的儿子!”

      “梨儿……”老妪空洞地看着空荡荡的窗棂边,那里本该有一个正值风华的如玉女子啊……

      “我们同天出生,同时辰出生,她是我的人,她把自己给了我,我们是同一个人,我从小就没有娘,只有一个可怕的爹,我想要护着她,想要护着她,把她推开,却不想,还是害了她……”染戚凛冽道,对,他无能,他没有保护她的能力。

      侯爷的癖好,这几年众人皆知,便是喜爱娈童。
      圣上勘破京城一起孩童失踪案,便是侯爷所为。

      雾梨一袭轻身白衣,站在门口,看着屋内的一幕,她正如当年十五芳华,面若银盘,唇若含朱,眉若簪花。

      只不过,她的眼中,没有了少女般的灵气,只有一份隐隐的恨意……

      “梨儿!”老妪忽然睁大了眼睛指着染戚身后,染戚回身一看,身后并无他人,他不由地直蹙眉,将老妪搀回床榻。

      “真的是梨儿!”老妪大叫着想要跑出屋去,雾梨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两人,转身离去。

      待安抚了老妪的情绪,染戚终于舒了一口气,他给娘盖上被子,慢慢转过身,朝屋外走去。

      晚风拂面,那轮明月已经高挂在婆娑树影之上,正惨幽地看着自己。

      染戚拿起一个木桶,正要打水洗脸,却见井中似乎一袭白影飘过。染戚一惊,手中长绳一松,水桶掉落,“啪嗒”拍出几捧水花。

      “雾梨?”染戚喃喃道。

      他慢慢探下身,愈来愈接近那个人……

      【6】
      我死后,飘荡在凡间久久不得转世,我探入侯府,得知那官老爷夜夜都做那龌龊之举,虐娈童数数,每每竟然让染戚在旁观测。

      我已经是一个鬼了,我将官老爷的事,捅漏出去,全家下狱。

      我站在侯府门口,看着他们一个个被带出来,下狱吗?怎么不是下地狱呢?用来祭奠我的孩子。

      我将染戚带出大狱之时,染戚早已被打得不省人事。我将他丢在娘亲的门口,对他耳畔轻飘飘地说道:“我的娘就是你的娘,而你的爹,却不是我的爹。”

      他似乎能听到我的话语。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娘亲的儿子,而我,不过是一个魔鬼的孩子。

      我躲在井中,井里的阴冷感让我感觉无比舒服,五年来,我真的很想他,却又无法原谅他,他在我面前,那么近,那么近,只要轻轻一勾,他便能入井与我在一起。

      “染戚,你可曾爱过我?”我慢慢问道。

      染戚点点头,越来越向井中靠近。

      我心中一喜,纵身飞出水面,待我靠近他的脸颊,似乎能察觉到人的温度,跟鬼,真的不一样。

      “染戚……”我覆上他的唇,而他也伸手将我拉向他。

      他好暖,我忽然觉得寒冷刺骨起来,当了五年的鬼,居然还在觊觎那仅存的一点温度。

      我一把将他推出井外,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他倒在一丛枯干的草垛上,怔怔看着我:“雾梨……”

      我笑着点点头,覆上他温暖的身体,我很需要一具身体让自己暖和起来,因为这五年,我真的好冷,冷得发抖,冷得连心都不知被谁剜去。

      正欲解开他的衣襟,染戚忽然问道:“你是鬼?”

      我眯了眯眼睛,侧头看着他:“你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我慢慢解开他的衣襟,触手的炽热仿若可以吞噬我一般,牢牢将我捆在他的怀中。一如五年前那花香缭乱中,我静静看着他的双眸。

      如果我没有认识你,那该多好……

      月色凄凄下,他的脸璨着如玉般的光泽,白净如水:“雾梨,我只是想保护你,侯府深浅难料……”

      我抬手捂住他的唇,巧笑一下,将他慢慢拉近自己。这温度,真的好暖和,竟然能让我冰冻五年的心,如此刻般融化。

      他将那白衣洒入月光之下,我抬眼轻轻看了一眼那半露羞赧的明月,慢慢迎合上这月下美酒。

      炽热的人,像滚烫的热水一般,我是鬼,我没有温度,我只能这样,我静静地看着那轮娇羞半月。

      与人相交,若有鬼泣,便得成人。

      我伸手抓住一把干枯的草,让自己好受一些。染戚迷离地看着我,泪水滑过,落在我的脸上和脖子上。

      “雾梨,我还你一命……”染戚低低在我耳边轻语。

      我心中一惊,难道他竟知道我心中所想?
      我抬头看向他的脸,他潮红的面色曝在这森森月光下,竟如那曼珠沙华般几欲滴血……

      “染戚……走开……”我推了推染戚,可他依然紧紧将我禁锢在他怀中。

      我忽然觉得,我的身体变暖了。
      而他,愈见冰冷。

      屋内忽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哭泣声,缭缭萦绕……

      我用力想要推开他,手中一把干枯稻草早已捏碎。

      待他终于把所有炽热给了我后,他咬住我的耳朵,低沉道:“你和孩子的命,我一并还你,替我活下去。”

      【7】
      月色下的草垛,二人像被抛弃的孩童一般,紧紧依偎在一起。

      雾梨披上衣服,静静地看着一旁的男子……
      我叫染戚……
      染戚染戚,淡染戚戚,戚戚华裳,殇殇若凄。

      雾梨盯着染戚冰冷的身体:“你说你叫染戚,便是命染戚戚吗?我说我叫雾梨,便是切勿相离吗?可是如今,我用了你的体温,用了你的心,还怎么切勿相离呢?”

      染戚冰冷的毫无生气的躯体被雾梨穿上衣物,雾梨扬手一挥,染戚的躯体便像一片孤叶,沉落在井底。最后那一面,竟是苍白带着笑意的脸。

      雾梨拖着酸软的身体慢慢走到房中,房中老妪见她来到面前,忽然惊慌地一把抓住一旁的绣鞋:“梨儿!你是梨儿!”

      “那年我怀了他的孩子,可你却不让我生下来,这是为什么呢?”雾梨侧着头,拉紧了身上的衣服。

      “我没有!我没有!娘没有害你!”老妪慌乱地往床后一钻。

      “没有?难道不是你偷偷跑去侯府,说我怀了染戚的孩子,非要他们收我入府吗?”雾梨痴笑着看着床上老妪,“你想进侯府做夫人,用我的孩子交换,官老爷答应你了是不是?可是你进侯府了吗?你没有,你还是在这破屋中潦倒一生。”

      老妪惊恐地看着雾梨,浑身发颤。

      “我敬你养我那么多年,我便让染戚照顾你,当然,你欠的,我也要让你还回来。我给了染戚一把催鬼灰,祝你成鬼,让你永远都不会住在这冰冷的破屋中了,你永远也不会觉得自己冷了,因为,你已经冰冷刺骨了……”雾梨伸出手,慢慢触向老妪的脸。

      老妪惨叫一声,扔下手中绣鞋,竟如一缕被吹乱的拂柳般,轻飘飘地飘了起来。老妪见状,惊慌地在屋中蹿逃。

      “往西走,十里白桦,便是鬼门关的入口了,你的侯爷会在那里等你。”雾梨倩倩一笑,捂嘴喃喃,“当然了,你的儿子不会再等你了,他已经是我的了。”

      屋外惨惨月色,一阵森森阴风袭过,带走一缕被遗忘的幽魂。

      【8】
      我站在终南山山顶,牵着女儿,她抬头冲我一笑,我抚了抚她的脸。

      “娘,爹今天真的会来吗?”女儿甜甜一笑,小手紧紧攥着我。

      “会呀,为了见你,他当然会来。”我蹲下身,给她擦了擦渗出汗渍的额头。

      “为什么爹那么久都没有来看我一眼。”女儿有些赌气地问道。

      “因为呀……”我搂了搂她,轻声道:“因为什么呢?”

      因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看向远处那一片连绵起伏,目光深邃,我知道他不可能回来,因为他把所有都给了我。

      但是女儿,我只能欺骗她,每日都告诉她,明天爹爹就来看你了……

      见那夕阳落下,女儿有些失落地别过头来,我拍拍她的肩,道:“爹也许有事耽误了,但他明日一定会来看你。”

      女儿甩开我的手,我知道她恼了,正想跟她解释,却见她转过身的时候愣住了。

      我奇怪地看着她的表情,只见她忽然张口道:“爹爹你来了!”

      我心中一惊,转头看去。
      依然是锦衣华服,年少如初,他笑着看着我,伸出手来:“我给了你今世,你还了我前世。”

      你真的来了啊……
      井下水凉,竟冻住你七年……

      我笑着看着他,将女儿往前一推:“她叫雾梨,七年前出生……”

      染戚……
      听名字就知道,染戚染戚,淡染戚戚,戚戚华裳,殇殇若凄。
      我叫雾梨……
      切勿相离,不离不弃,你欠我前世,我还你今生。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雾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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