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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浪翻云的住所建在怒蛟岛南边小山谷内,那里是怒蛟岛上最为僻静之地,方圆一里内再无其它人家。

      宓含烟在翟雨时的带路下,来到了谷口。

      再往前,便是属于浪翻云的禁地了。

      翟雨时只走到了这里,岳欢颜也只能走到了这里。

      宓含烟一个人进了谷中,她循着一条窄窄的小径,一路到了这山谷的尽头,只见眼前小桥流水人家,一派世外桃源的幽静之色。

      屋前的小窗半开着,屋内并没有人,而浪翻云高高坐在屋后山谷半腰处的一块半突出的岩石上,面前便是洞庭无垠的湖水,背对着宓含烟来时的方向,看不清面貌。

      洞庭湖潮水涨退的声音,隐隐可闻。

      浪翻云侧过头,他的面貌并不英俊,甚至是丑陋的,一双眼睛略有些浑浊发黄,一手还提着一瓮酒坛子,看起来似醉还醒。

      “你来了。”浪翻云道,又抓起酒坛子倾了一口。

      “我来了。”宓含烟回道,她一路上没有丝毫波动的面容此刻终于微微扬起了笑意。

      “既然来了,上来陪我喝一杯吧。”浪翻云笑道。

      这样洒脱的笑容出现在他粗犷的脸孔上,形成一种别样的魅力。

      宓含烟没有回答,而是提气一跃,如一片轻飘飘的羽毛般轻柔地落在了浪翻云身旁,她学着浪翻云的样子,从脚边抓了一坛子酒,拍开封泥就这么对着嘴饮了一口。

      浪翻云的酒是好酒,也是难得一见的烈酒,入口香醇,触喉火烈呛人,等到流入腹中又成了一片狂热的暖流。

      “不错。”浪翻云又笑了,他似乎兴致很高,也或许每逢碰到酒乡知己兴致都是极高的。

      “够烈!”宓含烟又就着酒坛子饮了一口,这个时候她的眼脸微垂,在浪翻云看来有些落寞。

      而她也确实是有些落寞的。

      “你的心乱了。”浪翻云大口灌下酒,似是在说一件极平常的事。

      放下酒坛,宓含烟双手环抱自己修长的小腿,将秀美的面庞枕在膝上,偏过头去看身侧这位当世第一的剑手。

      他的长相连师兄半分之一都不如,皮肤粗黑,双眼细长,使一般人俱都不欲久看,而在宓含烟看来,这外貌丑陋的莽汉不知为何十二分之可亲。

      【他的头发和指掌都比一般人来得纤细,配上他高大的身材,形成一种神秘奇异的吸引力。】

      宓含烟端详着浪翻云的模样,浪翻云也同时欣赏着这位新近闻名的绝色美女。

      她那张白皙秀美的脸庞上,温柔地覆着一层欲盖弥彰的银纱,然而武功到了他这个层次,这样的面纱早已阻挡不了他的目光。

      浪翻云的目光没有丝毫邪意,只有真挚的惊艳和赞叹。

      她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忧愁和哀伤的神色,让看到的人忍不住为她叹息一声。

      “踏上这座岛,感觉到浪大叔你,我的心就已经乱了。”宓含烟轻叹。

      浪翻云却是笑了,问道:“你这样的年轻,又有这样的天资,为什么要将自己逼得这么紧呢?”

      “大概是我要做的事,年轻和天资都是帮不了我分毫的。”宓含烟幽幽地看着眼前浩淼的洞庭湖水,眼神没有焦点,“浪大叔,你的妻子去世后,你可曾后悔过?”

      “后悔?”浪翻云也学着她的样子,望着眼前的洞庭,答道,“为何要后悔呢。惜惜去世时已经没有遗憾,她是笑着去的,而我也将笑着面对没有了她之后的每一个日子。”

      【他永远记得惜惜死时的那个月圆的夜晚,在明月的照射下,惜惜苍白的脸散发着一种超乎世俗的光芒。

      直到她死去,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那时,说话已是多余的事。】

      “我想,我也是无悔的。”

      宓含烟轻轻地说,日光穿过谷间繁华绿叶,流连在她无双的面容上,晕染出一种圣洁的柔光。

      她捞起一旁的酒坛子,颇为豪放地饮了一大口,随意地用那镶着银边的衣袖擦了擦唇边的残酒,笑问:“浪大叔,我想同你比一场了!”

      浪翻云也被她激起了胸中的豪气,朗声笑道:“好,输了可不许哭鼻子。”

      宓含烟不服气地回道:“你输了,我自然就不哭鼻子了!”

      浪翻云但笑不语,目光之中流露出绝对的自信,纵容道:“请。”

      对于美女,男人总会是宽容的;对于天资不凡者,像他这样的宗师级人物,亦总会给予更多耐心的。

      宓含烟并未答话,面色之上泛起一阵诡异的苍白,神情肃穆冷凝。

      脚尖轻点,如一只振翅的白鸟般向后空飞跃了起来,她没有出掌,而是那双洁白胜雪的素腕略一翻转,自袖中滑出了她真正的武器。

      只见一把通体光滑晶莹的短刀激射而出,薄如纸片,寒气逼人,柔韧锋利,乃是一把真真正正的极品宝刀。

      刀名“飞尘”,如一抹瑰丽的银光,直直地朝着仍然端坐岩石上的浪翻云挥去。

      可再一细看,它又不像是朝着浪翻云挥去的,只因这银光太过飘渺,也太过虚无了些。

      像一道惊艳的月影,而不是锐利的刀光。

      起手式。无定击。

      这一招若是由枪施展开来,便是一片连绵不绝的枪影,连环而出,将令对手完全摸不着攻击目标,最适合以寡敌众。

      但由宓含烟本人施展之时,却多了一种如初雪新落般轻柔地飘渺之意。

      最大的共同点,应是这一对师兄妹的招式中,都透出一股无可阻挡的无畏战意!

      浪翻云面色柔和,他那浑浊得有些发黄得双眼却瞬间明亮起来,让他那张有些丑陋的脸庞顿时被点亮了。

      他伸手抽出了似乎是随意丢在一旁的剑,这把天下闻名得“覆雨剑”就这么离鞘而出,好似非常缓慢地挥出了一剑。

      这一剑却是极快的。

      覆雨剑变作一团寒光,如蛟龙出海般迎上了宓含烟的刀影。

      锵的一声轻响,两人一触即分。

      宓含烟收剑回转,她美丽的容颜上一丝笑容也无,如冰霜冷凝。

      【而浪翻云的覆雨剑却化作遮天般的光雨,似是漫天闪烁的芒点,四面八方溅射开来,他的身影消失在这漫天漫空的寒芒里,】这一方幽静山谷的空间里,仿佛仅仅剩下了宓含烟一个人。

      第二式。雨暴风狂!

      透体而出的气劲顿时笼罩了宓含烟周身的一片天地,如一阵烈风倏地拂面而来,又化作风中摇乱的雨点激射,她那双洁白的素手随着刀影翻飞着,如同这一片寒芒以及雨点中最为刺眼的皎洁。

      【覆雨剑的剑雨凝若实物,散发出奔雷逐电般的剑气。】

      宓含烟的刀影却像穿山过水的无边雪落,于最烈的风中开出无法消融的檐上落白。

      这便是宓含烟于前世见证的那一场大战,以及今生所居的无回谷中连绵的大雪里,悟出的最为自傲的一技——

      逆风雪落!

      如逆风,迎风而上,充满不屈之战意。

      如雪落,飞雪纷扬,满天无处不白,织成一张冲天密网!

      覆雨剑剑锋上的寒气使宓含烟犹如浸进了万年寒冰里一般,浪翻云这一剑并没有丝毫水分,那无坚不摧的剑气使得她整个人如同刀割!

      宓含烟眼色沉凝,脸色更白,却是紧咬牙关,清啸一声,体内两种真气飞速交织游走,肉眼可以见得的气劲由她皓腕震荡开来,形成一股螺旋状的气流附于她的短刀之上,化作弥天的飞絮,一时间翩翩片片地扬落。

      猎猎寒威云不卷。风头转。时看雪霰吹人面。

      双剑再一次碰撞在一起,这弥漫在整个天地间的寒气和冷意却突然在一时间消散了。

      浪翻云收剑回鞘,微微笑道:“如何?”

      他的面色十分之温和欣慰,似是在询问一个平辈论交的好友。

      宓含烟脸容稍霁,自出刀那一刻起一直覆盖在她脸上的冰霜一一消退,染上一抹意犹未尽的潮红,煞是动人。她收刀回袖,只如一个小姑娘般蹲在了浪翻云身旁的大石上,歪过头问:“浪大叔可是在问我是否在你的剑中,感受到你那全身心的爱意?”

      浪翻云闷声一笑,也不说话,只是继续饮酒,嘴角却是扬起的。

      “这天下人可都小看了浪大叔你了。”宓含烟单手托着下巴,因一种玄而又玄的感应,她一开始便感觉面前这个汉子十分可亲,犹如她相处十几年的长辈一般,让她不知不觉便露出古灵精怪的娇憨一面来。

      “他们也小看了你了。”浪翻云转过头看着她那张清新脱俗的娇美容颜,叹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小烟你的出现,才让浪大叔真的感到自己老了。”

      宓含烟掩嘴笑道:“浪大叔要是都说自己老了,那么横行天下六十年的‘魔师’庞斑不就成了一个糟老头儿?”

      浪翻云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真不知该夸你胆大,还是该夸你调皮。”

      随即洒然一笑:“不出十年,庞斑定会将你的名字铭记于心。”

      “不出三年,天下人亦会将‘覆雨剑’浪翻云的名字,铭记于心。”宓含烟直视浪翻云那微黄的双眼,满目笃定。

      浪翻云没有回答,而是倒了倒空空的酒坛子,道:“哎,酒又没了。”

      宓含烟含笑而立,于这半空之中的岩石上迈出一步,如一片飞花轻轻飘落在了浪翻云的石屋前,仰头笑道:“三年之后,我定带着好酒再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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