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二]衣上云（瞳十二）》浮音更雨

3、第三章

　　第三章
　　待到十二将一切收拾妥当，夜已深了。小镇一片安宁，远处不时有犬吠声传来，剩下的便是雨点击打窗棱的“沙沙”声。
　　十二坐到桌边，打开小小的包袱，翻找到一块整齐折叠的羊皮纸。
　　展开羊皮纸，入目所见便是用极细的笔描绘出的地图。从昆仑仙山到神秘海市，从都城长安到海边雾灵山涧，几乎所有人口较多的城池、闻名天下的美景、传说之中的仙境……全部用细腻的笔触标记出来。从高悬于北疆的流月城开始，纸上被标出许多叉号，一路向南延伸。
　　十二的指尖抚过这一个个标记，心里不禁有些感慨。这简单的几笔的背后，是无数个夜晚举头望月对影三人的茫然孤寂；是登上一座座山峰所感受到的一览众山小的豪气万丈与彼山更比此山高的怅然失措；是走遍一次次春秋轮转枯荣飘零也不曾放弃的坚定寻找。
　　雪厮冰消，风流云散。
　　十二感受过大漠驼铃的风沙，见识过帝都长安的繁华，拜访过隐世安谧的部族……一路上，无论艰难险阻，他从未停下过脚步，而今却已五十年。
　　十二提起笔，在清瑶山的标志上划了一个叉。他来清瑶城，自是为了看城北面的山。
　　传说山上有仙医，能活死人、医白骨。

　　人世流浪五十年，十二的所听所闻所见不再拘于从前的小小一隅，因而所思也渐渐与之前有些差别。他曾去过捐毒遗迹，去过朗德苗寨，身处其中自是体会到了灾难过后人们渴望的安宁幸福。十二心里明白，站在流月城一方来说紫微尊上等人的做法或许是拯救了一族的希望，但对于下界，却是无数黎民百姓的噩梦。
　　若是世上真有所谓轮回转世，十二愿用一生的时间来赎罪，换得他们来世的平安喜乐。
　　这一路走来，十二帮助了很多人：地处大漠水源枯竭的村庄、侠义榜上百姓的委托、闹鬼不断的山庄甚至是弥留之际老人的遗愿。他都尽自己所能替他们完成。
　　毕竟是下界，大多数人是没有灵力的普通人，能用到法术的地方甚少，但是长年累月下来，消耗也是很多。
　　并且，再不会有一个精通蛊术医药的主人替他疗伤。
　　正如之前蛊虫的剧烈攒动，在这之前的几年里，十二身体里的蛊虫几乎毫无动静，平静时像是死了一般。只是偶尔会些许波动，正如之前从极冷的状态下突然到了温暖的地方。有时就连灵力，运转起来也稍有滞涩。
　　找不到精通偃甲与蛊术的人，十二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了太久，更不可能完成主人看遍广阔河山的命令。
　　就连乐大偃师，虽能制造与真人一般的偃甲，却对这蛊虫毫无办法。
　　来到清瑶山，一半是为了美景，一半也是为了传闻中的仙医。

　　十二看着划满叉叉的地图笑了笑，重新折好放入包中。
　　但是他并未抱太大希望，毕竟偃术与蛊术都有所成就的人，此生所见，只有七杀大人一人而已。
　　不过幸好，在生命结束之前，他终于找到了他的主人。十二并不期望能得到治疗，他只想在自己最后的时光里呆在主人身边。走过万里江山，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物，体验了世间的喧闹繁华，十二发现，他还是最想念那些呆在主人身边的时光。
　　十二拿起包里的木质面具，对着脸比量了一下。
　　法杖是当时去统一领取的，并且容易被人认出，是故下界第一年因囊中羞涩时就当了。而这面具，虽然普通没有灵力，但却是主人给的，于是被十二珍藏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