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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仇人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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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倾妤一走出玉华殿便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各种异样情绪的目光,托墨熠宸的福她方才在殿上算是出尽了风头,自然有人将殿内发生的事在秀女当中传开了。
承谢了秋喜与几名秀女的道贺后,她便独自一人往殿后花园一角偏僻的地方去,一切发生的太快,她需要时间好生冷静冷静。
不过,一个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人出现了。
“白倾妤!”
白倾妤停下了脚步,只见廊柱后面闪出一个人——白瑾晗。她的目光夹杂着疑惑与试探,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但白倾妤却看见在那双幽深的眸子里还深藏着另一种情绪——恐惧。
她嫣然一笑,福身颔首道:“姐姐,几个月不见,妹妹倒是想你得紧。”
白瑾晗怔了一怔,当即瞪大了眼睛,“竟然真的是你,你不是——”
“不是什么?”白倾妤含笑欺身上前,“是死了?还是生不如死?可是妹妹我现在活得好好的。不是么?”
她一脸笑意却让白瑾晗由内而外的感到一阵寒冷,仿佛雪山上终年不化的冰从脚下窜起直达心脏深处。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但很快的冷静下来,“哼,想不到你倒是有些手段,不但没死,还参加选秀,如今被王爷收作良媛。”
白倾妤唇角始终噙着冰冷笑意,“这还得拜姐姐所赐,若不是姐姐当□□得妹妹走投无路,妹妹还没有这否极泰来的机会呢。”
“你倒是胆大,竟敢换了一个身份大摇大摆的进宫。”白瑾晗狠狠道,她当初怎么就没有直接把她了结,如今留下后患!
“妹妹这点可是跟姐姐学的,想当初姐姐不也是抢了妹妹的身份做了这幽王妃么?”
白倾妤绕着白瑾晗走了两步,一双含笑的眸光将她周身上下审视了个遍,“这王妃的日子果然不错,姐姐可是愈发珠圆玉润了呢!只是——不知你能心安理得的过多久?”
“这是你欠我的!你必须还!”白瑾晗咬牙切齿道。
“那我的娘亲呢?谁来还她一条命!”白倾妤终于敛了笑意,忿恨道。
“哼,”白瑾晗轻蔑的看了她一眼,“苏瞳雅不过一个卖笑的舞女,凭什么与我娘争宠,而你,也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庶女。什么府尹之女,真是滑稽!”
“你以为你就很圣洁?”白倾妤反击道:“你八岁失踪,十七岁才回来,中间整整九年音讯全无,谁知道这段时间你经历过什么!”
“你——放肆!”
这话毫无疑问的刺中了白瑾晗痛楚,她猛地扬起右手却被白倾妤一把捉住,积怨已久的怒气和恨意化做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猛然将白瑾晗逼退到廊柱边,她一手死死抓住白瑾晗的手,一手突然取下发间的紫玉芙蓉钗,抵在她纤细白嫩的脖颈上,微微用力,冰凉尖锐的触感立刻传递到白瑾晗全身,白瑾晗脸色一变,“你想做什么!”
白倾妤微微眯了眯眼,平素清澈澄明的眸子散发出噬骨寒意,“别以为我还是那晚被你下了迷药任你欺侮的白倾妤!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说着手上再次用力,白皙肌肤上立时泛起一抹红。
“你疯了!这里是皇宫!”白瑾晗紧张道。
“皇宫又怎么样?”白倾妤偏头看她,眼里的阴寒直达她心底,那一刻,她看见的,仿佛是另一个人,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白倾妤!
“不过你说得对,这里是皇宫。”白倾妤接着道。今日太后大寿百官朝贺,御林军自然里三层外三层加紧巡视,若真出了事,她也逃不了。
“为你这种人搭上我自己真是不划算。”
她低头轻笑一声,抓住白瑾晗的手忽然放开,高高扬起急速落下,只听“啪啪!”两声脆响,白瑾晗莹白的双颊立时泛起五指印。
“你敢打我!”白瑾晗杏眼圆瞪,恨不得将面前的女子撕裂,她想出手,无奈颈上力道蓦然加重,放佛下一刻皮肤就会破开,殷红鲜血汩汩流出来。
“这两巴掌是还你新婚当夜对我的羞辱,下次你可没这么幸运。”白倾妤声音低沉。
白瑾晗突然“呵呵”一笑,“你到底不敢下手,你怕?”
白倾妤嗤笑,“不是我怕?是你怕。要是让人知道表面端庄贤淑的幽王妃是一个谋害庶妹逼死奴婢的狠毒女子,我想你不仅得将王妃的尊号拱手让人,这性命不用我出手,自有人来取。”
“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
“你可以试试!”白倾妤睨她一眼,“可别忘了,皇上对王爷和三皇子各是什么态度,还有,我只是欺君,而你,非但欺君还有害命,到底是你生的希望更大还是我死的希望更大呢?”
“你!”白瑾晗满脸怒意,此时却听见远处有人唤“王妃——王妃——"
白倾妤收了发钗,退后几步,冷冷看着满脸狼狈的白瑾晗,她的双颊还红着,估计后面的寿宴也不能安心参加了。
白瑾晗指着一脸嘲讽的白倾妤道:“咱们走着瞧!”说罢理了理鬓发和裙角转身匆匆离去。
白倾妤冷眼看着白瑾晗离开的背影,紧紧攥着的发钗硌得掌心泛红,总有一天我会将梅珥和陈嬷嬷的仇一起报!
玄微宫偏殿。
白瑾晗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面前的袁丛,这次进京为显诚敬,幽王墨熠丰只带了一众随身侍卫和管家袁丛跟随。住进玄微宫后,随身侍卫都安排在宫外,只有袁丛跟着住进来打理幽王的起居事务。
“袁管家,本宫上次给你的两锭金子可花光了?”白瑾晗掀起茶盖,一边问一边吹着冒着腾腾热气的茶汤。
“多谢娘娘记挂,还多着呢。”袁丛小心翼翼的回答,他今年五十有一,自幽王在麓源建府起便进府服侍,至今已整整十七年,一双略微浑浊的双眼将一切看得很是透彻。这位王妃的气性他早已摸熟,若非出了什么大事,她绝不会这般遣了宫人单独召见他。所以即使那金子被他好赌的儿子早输了个精光,这种情况下他怎能说实话,自找不痛快。
白瑾晗皮笑肉不笑,“怎么,你那败家儿子最近改了心性,不赌了?”
袁丛赔笑奉承道:“有王妃提携着,怎么也该成事了,哪里还敢胡作非为。”
“哼。”白瑾晗面露不屑的嗤了一声,“这么说,你们倒是记着本王妃的好。”
袁丛当即俯首道:“自是感恩戴德,来世做牛做马也得报王妃的大恩。”
白瑾晗猛地横眉怒道:“好个吃里扒外,阳奉阴违的东西!”说着手中杯盖一掷,只听“砰”的一声脆响,白瓷杯盖在地上裂了个粉碎,溅起的碎片弹起来不偏不倚正划破袁丛的下巴,鲜血立时渗出来,将他的山羊胡子染红了一片。
“王妃息怒!奴才知罪!”袁丛顾不得脸上的伤口,只一个劲的叩头如捣蒜。
“知罪?你知何罪?”白瑾晗气势汹汹的看着他。“当初若不是本王妃出手,你那不成器的逆子早被赌坊的人砍死了,看有谁来给你送终!”
“这……”袁丛心里其实有些困惑。这段时间除了儿子好堵的毛病外,他一直谨言慎行,实在想不出到底哪里出了岔子,却又不敢随便插话,只得支支吾吾应付着。
“哼!”白瑾晗目光阴狠的看向他,“你可知道本王妃今日见着了一个人——一个本该死了的人!”她说到后面柳眉倒竖,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脑海里浮现出的白倾妤撕个粉碎!
袁丛心里“咯噔”一下,忽的想起来——幽王大婚当夜,白瑾晗打晕白倾妤后让自己把她弄出王府,丢入深山中的事。当时白瑾晗的命令是挑断白倾妤的手筋脚筋喂野狼,可他却没有照做。毕竟他也有自己的一番考虑。
说起他和白瑾晗的渊源,那还是在白瑾晗再度回到白府之后,有一天她外出恰巧碰见袁丛的儿子袁晟被赌坊的人满街追着砍。白瑾晗一打听知道袁晟是幽王府管家的三代独子,当即命人将袁晟所欠的银子尽数还清。
袁丛只是一个管家,正为了这些钱发愁,忽地来了个救星,当即跪下重重叩了几个响头,也是白瑾晗有手段,抓住了袁晟这个弱点,两三下将袁丛笼络了过来。之后,便精心策划了一出戏,先是以梅珥全家性命要挟她在白倾妤的酒里下药,接着袁丛支开守门的护卫和宫人,继而偷龙转凤,顶替白倾妤与幽王圆房,让白倾妤受尽羞辱后杀人灭口。
可袁丛在最后一步时犹豫了,他是糊涂,可他不至于心狠到无故要了一个大好年华的女子的命啊!况且白倾妤才是真的幽王妃,若此事东窗事发发现是他动手要了王妃的命,那可是连诛的死罪!想到这他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但白倾妤是决计不能再回幽王府了,于是他将马车牵到前往苗速的深山小道,然后鞭子狠狠在马屁股上一抽,马儿受痛长啸一声往黑暗中跑去。而他则回府慌报白倾妤已殒命,安了白瑾晗的心。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事隔半年,白倾妤居然进宫选秀,还与白瑾晗打了个照面!
这可真是要死了!
袁丛本就对白瑾晗有着一股莫名的畏惧,如今这件事被翻了出来,此时浑身上下都在哆嗦,整个身子仿佛不是自个儿的,快要控制不住。
白瑾晗冷眸扫了兀自打颤的袁丛一眼,冷声道:“本王妃进王府后处处提携着你,你那不成器的儿子要赌,也有银子支给他快活,你倒好,就是这样报答本王妃的?袁丛啊袁丛,我是真的低估你了。”
袁丛听她这么一说,三魂掉了两魂,使劲叩首道:“王妃恕罪!王妃饶命!”那力道太大,三两下就叩破了额头,渗出血来,这下连着方才下巴流出来的血,在昏黄的烛火下照映着红猩猩,血淋淋的一片。
白瑾晗满脸的鄙夷,看了看地上锋利如刀的碎片,阴冷道:“留命可以,但你得留下样东西才会长点记性。”
袁丛猛然一顿,他抬眸看了一眼冷漠如霜的白瑾晗,心中明白她的意思。他哆哆嗦嗦伸出了右手,拿起一块较大的碎片朝左手的小拇指上用力一砍,当即血流如注,染红了青石砖面。十指连心,袁丛痛得面容扭曲咬破了唇才硬生生将那哀嚎压了下去。
白瑾晗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把目光放在那烈烈燃烧的烛火上,阴寒得仿如噬骨腐蚁一般,
“这次我先要你一指,不过你那宝贝儿子就别想再在本王妃手中讨到一丁点好处。如再有下次,我就叫你无子送终!”
袁丛见白瑾晗终于松了口,当即又重重叩头谢罪。白瑾晗不耐的低吼一声“滚出去!”袁丛立即捂着断指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白瑾晗看着袁丛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右手紧握,修长的指甲深深陷进了皮肉,若不是袁丛是幽王府的管家,还有利用价值,她一定会要了他的老命!
理了理青丝走出偏殿,抬首看着被乌云遮住了的明月,双眸微眯,白倾妤,终有一天会让你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