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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新的启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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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
“民女在白府有两名贴身丫鬟,名为香浮和梅珥,自小一处长大,情同姐妹。原随倾妤进了幽王府,如今天涯相隔,倾妤甚是想念,且这两人倾妤用惯了,换作旁人总不自在,望王爷设法将两个丫头接过来,倾妤感激不尽。”
墨熠宸看了她良久,转头对萧绍道:“萧绍,这事交给你去办。”
萧绍俯首:“属下领命。”
白倾妤松口气,“多谢王爷成全。”
“明日申时,动身去京城。”墨熠宸面无表情道。
京城?白倾妤眉头一跳。
墨熠宸扫了她一眼冷冷道:“难道你想等着对方杀上门来?”
白倾妤方才恍然大悟,恭敬一福礼道:“多谢王爷照拂,倾妤告退。”
待白倾妤离去半刻,郭苒从贵妃榻旁边的屏风后走出来,朝墨熠宸下跪行礼。
“郭苒。”墨熠宸噙着薄笑,“做得不错。”
白倾妤根本料不到,杀手是假的,早在她要求去华法寺问卦的那一瞬,墨熠宸就猜到她要做什么,于是他将计就计,事先吩咐郭苒作了一番精心的安排,一面却表现得对她的安危无比上心,以打消她的猜忌。
一切都是假的,就连那支卦签也被暗中作了手脚。可怜那几名丫鬟和侍卫,白白遭受皮肉之苦。
白倾妤被他一激,一直隐忍的恨意彻底爆发,成功的成为了他掌中的棋子,任他拿捏。
车轮轱辘,车身轻晃,白倾妤端坐一旁,满腹心事无处诉。周遭的人声逐渐鼎沸起来,来往叫卖络绎不绝,昭示着她已踏上京城这片繁华大地。而自这一刻起,她不再是麓源州将军白豪晏的庶女,而是淮遥府尹洛世宏之女。
洛世宏膝下只有一子,墨熠宸做主让他收白倾妤为养女,他原本只是一介远离京城的六品小官,自然负责秀女采选的内侍监也过问不到哪里去,只按着上报的花名册将名头勾了了事。
连杏撩起碧色帷幔的一角,大大的眼睛四处张望,“姑娘,京城可真热闹!”
原本白倾妤不打算带她一同进京,只是见她一再央求,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令她又想起了香浮,况她性子活泼,在身旁常常逗趣,所以便应了。
墨熠宸的马车早已改道往轩王府方向驶去,留下唐溯负责将白倾妤的马车带往别处修建的府邸。不疾不徐的穿过熙熙攘攘的大街,一路到了城南唐溯才吩咐停下。
连杏扶着白倾妤下了车,驻足抬首,但见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座落在眼前,青砖深沉,红墙耀眼,两根修长的红柱分立大门两侧,威武的石狮蹲坐门前,震慑人心。
“宇灏堂。”
白倾妤看着那七色雕花匾轻声念道。
负责守门的侍卫认出来人是轩王的贴身侍卫统领唐溯,慌忙打开沉重的大门,迎接几人。
“姑娘请。”唐溯道。
白倾妤垂首,“唐统领请。”
几人一前一后步入府邸之中。墨熠宸因已纳妾迁出皇宫,另选址建轩王府。后来又在城南建了宇灏堂,以作不时之需。
迈入朱漆大门便是一面琉璃影壁,上刻百鸟和鸣图案。绕过影壁是极大的庭院,槐树繁盛,脆柏挺拔,梅树苍劲,一大片养得极好的茉莉清幽绽放,走在边上,如坠云端。绿映红衬中,一座巍然殿宇立于蓝天白云之下,乃正堂,一条抄手回廊将其与两侧偏堂相连,雕梁画栋,飞檐卷翘,甚是富丽堂皇。
唐溯一言不发的领着白倾妤和连杏一路到了偏堂,有丫鬟款款前来服侍,端茶倒水,训练有素,那一身装束比平常人家的丫鬟精致许多。白倾妤淡扫一眼唐溯始终面无表情的脸,有时觉得他仿若戴了一张人皮面具,横亘着漠然的距离。
连杏乖乖垂手立于身后,蓦然换了地方,多少有些拘束。
很快,一名年轻女子走进来,对唐溯福礼道:“奴婢沈蔚娘见过唐统领。”
唐溯回礼道:“这位洛姑娘是王爷带来的贵客,从今日起留宿此处,还请蔚娘仔细安排。”
言毕又转身对白倾妤道:“蔚娘是宇灏堂的掌事姑姑,姑娘一切事宜可向她询。若姑娘无其他要事,唐某先行告辞。”
白倾妤起身道:“等等,瑶华有事相问,还请唐统领留步。”
沈蔚娘看一眼白倾妤,笑道:“瞧奴婢这记性,竟然忘了让膳食房为姑娘备午膳,姑娘与唐统领先坐,奴婢去去就来。”
说着便出了房门,白倾妤朝唐溯走近两步,直视他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眸道:“唐统领,可否寻个说话的地方?”
唐溯微颔首,领着白倾妤到了偏堂后院,只见一株开满淡黄色花儿的梧桐树下置有石桌石凳,白倾妤命连杏在远处候着,自己则和唐溯各坐一方,此地清静空旷,倒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白姑娘有何事相询?”这是自白倾妤认识唐溯以来,他第二次主动开口。
白倾妤开门见山道:“唐统领可否如实告知倾妤,王爷要我进宫,究竟目的何在?”
唐溯面色微变,似未猜到她会有此一问,仓促间有些踌躇,不知该如何作答。
白倾妤看在眼里,朱唇轻挽,浅浅一笑,“事到如今,唐统领何必多有顾虑。你我如今同坐一条船上,观日前种种,倾妤能猜出个大概,只是不知虚实对错。若一直将倾妤蒙在鼓里,倾妤愚钝,说不定非但帮不到王爷,还会坏其好事。唐统领以为如何?”
说罢翦水双瞳直视唐溯,唐溯紧闭双唇,默默的与白倾妤对视良久,就在白倾妤快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开口道:“如姑娘所说,王爷让你进宫自有目的。”
“噢?”
唐溯将目光移向远处的繁花沉声道:“大皇子逝后太子之位空悬至今,朝中大臣屡屡进言劝皇上早立太子之位,可惜皇上沉迷美色充耳不闻,如今皇城内外已分为三方势力,分别以轩王、楚王和五皇子为首。”
“王爷才华出众,在朝政上略占优势,四皇子虽无王爷那般有重臣相拥,但生母容妃常伴皇后娘娘身侧,说话的分量不可小觑。五皇子虽未及弱冠之年,将帅之才却显露无遗,且生母庄贵嫔与皇上现今的宠妃甯淑媛走得颇为亲近。而王爷的生母静妃深居简出,甚至……”
他微微有些叹息,复又抬头,“所以在后宫之中,王爷需要有一个能在皇上身边说话的人相助。”
白倾妤默默颔首,想想又道:“倾妤读书不多,却也知嫡庶有别长幼有序,既然皇后所生的大皇子已故去,就应该封王爷为太子,怎么却生出这么多事端?”
唐溯看她一眼道:“原该如此,只是皇后与静妃素来不和,所以在这中间挑了不少是非。”
白倾妤又问道:“王爷既在朝中举足轻重,又何必惧后宫颜色?”
唐溯快速扫视四周一眼,压低声音道:“只因当今皇上重女色轻朝臣,否则以王爷胆识和手腕又何需一名女子入宫相助。何况,前朝后宫本就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白倾妤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低喃道:“王爷真是高估倾妤了。”
唐溯忽地起身俯视她道:“方才唐某所言乃上上机密,白姑娘断不可对外人言。”
白倾妤跟着起身道:“这是自然,倾妤也是知轻重好歹之人。”
“如此,姑娘保重,唐某告辞。”
白倾妤福身一礼,默默看着唐溯身影越走越远。
“姑娘真厉害,奴婢可是第一次见这个木头与除王爷之外的人说这么多话。”见白倾妤终于走过来,连杏咂咂嘴道。
白倾妤正色道:“连杏,他是王爷的贴身侍卫统领,不可出言不逊。要知道,这里是京城,不再是安邺别苑。”
“是。”连杏扁扁嘴道。
二人走出偏堂时,沈蔚娘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一见白倾妤便迎上去,笑盈盈道:“洛姑娘舟车劳顿定然乏了,请随蔚娘先往紫澜苑休息。”说着便带白倾妤往后堂走去。
白倾妤用眼角余光打量着沈蔚娘,大约二十上下的年岁,标致的鹅蛋脸,肤白胜雪,一双明眸形如柳叶,半含秋水,右眼眼角处有一红痣,如朱砂轻点,颇添一份娇媚。她身穿一件丁香色的百褶如意裙,说话时眉眼含笑,甚为亲切。
过了几间厢房,穿过游廊,又越过两个月洞门,才姗姗来到紫澜苑,苑前是一座极美的庭院,缠着青绿藤叶的秋千立在百花丛中,房屋周围遍种紫薇花,抬眼望去,漫天漫地的花团紧紧簇拥,置身其中如在紫色云雾之中,又如置于一片紫色的绵延海洋,美轮美奂。
“洛姑娘请先休息,膳食随后就来。”沈蔚娘笑道,又命了丫鬟斟茶,因白倾妤身边只带着年纪尚浅的连杏,便拨了两个丫鬟——晴蓉和晴荷服侍,另有两个婆子负责洒扫。
白倾妤又问了些话,沈蔚娘一一作答。午膳很快送来了,一律色香味俱全,十分爽口,白倾妤早就饿了,用白瓷杯盛的清水漱了口,提箸津津有味吃起来。
到傍晚时分,闷热减退,白倾妤走出房间,看见漫天晚霞似火,如云一般燃烧在天际,凉风拂过,夹着馥郁芳香,她心情大好,便命连杏去请了蔚娘来,要熟悉熟悉整个宇灏堂。
蔚娘便领着白倾妤等人挨着游了一遍,一路走来亭台楼阁,阆苑水榭,无一不全,实乃修养身心的极妙之处。
翌日一早,沈蔚娘便进了紫澜苑,见白倾妤正修剪着花瓶里的夏鹃,巧笑道:“姑娘真是生的标致,这一身芙蓉云雾千水裙穿在您身上,可是美极了。”
白倾妤含笑福礼道:“姑姑过奖,瑶华陋姿实不敢当。”
抬首方看见蔚娘身后站着两人,皆是宫装妆扮,一名大约三十出头年纪,着湖蓝色宫裙,模样甚是柔美。另一名年纪与蔚娘相仿,穿一身天青色宫裙,柳叶眉,丹凤眼,风姿绰约。
“这二位是——”
“回洛姑娘,这二位是王爷特地从宫中调来的宛玉姑姑和慕然姑姑。”沈蔚娘走到二人当中,左手抬向年长的那一位,“这是慕然姑姑,特来教导姑娘宫中礼仪。”说着右手抬向另一边,“这是宛玉姑姑,专门教导姑娘舞艺。”
说罢,两位宫女齐齐朝白倾妤福礼。
白倾妤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倾身道:“快请起,瑶华不过一介布衣,担当不起二位的大礼。”
谁知沈蔚娘笑道:“姑娘过谦,奴婢服侍王爷这么多年,从未见王爷带女子回府。可见,姑娘是贵客。”言语间带了些莫可名状的意味。
白倾妤听着犹为刺耳,暗道:莫非这几人会错了意?
可此刻不便告明自己是以选秀身份住进来,只得在心中苦笑,眼见面前两位宫女毕恭毕敬的模样,倒不难看出墨熠宸在宫中地位颇高。
如此一来,白倾妤上午跟着慕然在紫澜苑学宫廷礼仪,下午避暑歇息,到傍晚退凉后,便习舞。
原本习舞的地方是在北边的梵音阁,因东南处碧渊湖里遍种睡莲,这个时节开的甚美,远远望去如一枚枚羊脂白玉嵌在碧绿翡翠之中,清润透亮,美不胜收。白倾妤特地将地点改为建在碧渊湖上的流芳榭。仿佛迎着清风,闻着睡莲的馨香,她可以摒除心中一切杂念,全心全意投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