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姹紫嫣红》笈品怪猫

36、第 36 章

　　又是一个月朗风清之夜，虽已渐渐接近酷暑，早晚温差却很有点大。暑气退去后，在凉台上小憩，欣赏一下都市夜色，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宵晓非常喜欢晚饭后在凉台的躺椅上躺一会的感觉，仿佛心都能够沉淀。Kelly将一杯咖啡放在凉台的小桌子上，也在宵晓旁边躺了下来。
　　“岑尹责走了，就在你回来前不到一个小时走的，”Kelly小声道。
　　“走得好，天下太平了一半，”宵晓似乎并不觉得意外。
　　“突然就这么走了，你一点都不奇怪？还是——”Kelly倒是对宵晓的反应有点吃惊。
　　“他也该走了，他大哥，廖建华还有你这个家伙三面夹击，他想不走都不行啊~”宵晓转过头，向Kelly解释道。
　　“他大哥？？？”Kelly一头雾水。
　　“就是从未曾露面的岑氏大公子啊，”宵晓继续仰天望着星空，“你还记得大学里我参加过一个漫画社吗？”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可这跟岑氏大公子有何关系？”Kelly不解，发现最近老是不解宵晓的发言。
　　“当时漫画社的社长是一个比我们大三届的大四毕业生，跟身为小组长的本人关系还算不错，是个为了追求艺术可以玩命的角色，我应该多少跟你提过的，他叫岑尹训。”宵晓解释道。
　　“好像有点印象。岑尹训，岑尹责，难怪——”Kelly恍然大悟。
　　“本身岑姓就不多，师兄的名字又比较特别——至少，一听就知道他老妈是姓尹的。可我当时并不知道他有这么大的来头，我们几乎没有讨论过彼此的家事，只是在不知疲倦得画啊画的，还忙不停得举办大小展览和集会。”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一直都不知道啊，”宵晓又回转头来微笑道，“我们有自己的坛子，坦白说，跟那群志趣相投的人联系得比跟大学同学多的多。只不过我和师兄都是潜水艇，偶然邮件联系一下而已，但是彼此都知道对方大概的情形。”
　　“那？”
　　“第一次看到岑尹责这个名字时，就觉得有点眼熟，想了一下发现跟师兄的名字一字之差，一个念头闪过而已，心想世界不会那么小吧~但又觉得无论长相还是年龄上，都不是没有可能的，于是很八卦得在网上搜了半天，居然真看到有人说岑氏那个神秘的大公子名叫岑尹训，于是多了个心眼，又叫Thomas去确认了一下，”
　　“发现果不其然，岑尹责的大哥就是当年你的好师兄。”
　　“所以说一切都是冥冥中自有定数的，这个世界很大，又真的很小。”
　　“这么说，你这次返校有一半的原因都是为了见他？”
　　“说直白一点，是为了请他回来降那个瘟神。廖老大冲锋，还得靠这么一个角色来垫后。”
　　“高，实在是高。步步为营，机关算尽！”Kelly不禁举起了大拇指。
　　“怎么听都不是褒义词。。。汗。。。”宵晓调皮得做出抹汗状。
　　“褒贬是可以互相转换的，这就要看在何种场景下，从谁口里说出来，说的又是什么人了~”Kelly的表情洋洋得意，宵晓则在一旁不住摇头，“然后呢，你怎么又那么有把握岑尹训一出山，就能立马逼走岑尹责呢？”
　　“这就是充分利用了所谓的‘豪门恩怨’了。你有没有发现，他们三兄弟的名字并不统一，身为如今岑氏一把手的老二岑超琦，名字中并没带个‘尹’字。”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只能这么解释啊~”宵晓古灵精怪得看了Kelly一眼。
　　“难道岑超琦是传说中的后妈所生？”Kelly想了想，“也不对啊，后妈的话没理由他是老二呀，还是——传说中的私生子？？？”Kelly八卦的本性马上暴露得一览无余。
　　“拜托，岑老头这种家世显赫的贵族之后，有必要打野战吗？你别忘了，岑氏最初是在HK发家的，把主要事业迁至内地不过是十一二年前的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我还是花了点功夫查岑氏家谱的。”
　　“那又能说明什么呢？难道——这回肯定不会错——岑超琦是小妈生的对不对？”
　　“你总算反应过来了。。。所以啊——”宵晓再次抹汗状。
　　“所以古董如岑老头，在他心目中，正室生的老大岑尹训始终都是第一继承人，无奈他无心经商，一心扑在画画上，但尽管如此，他对底下两个弟弟还是很有压迫感和威慑力的。”
　　“不错。不然你以为岑尹责那么目中无人，只是仗着自己是岑氏的三公子吗？”
　　“你的意思是——岑超琦在纵容他？他们为了拿到大权狼狈为奸？真的很像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TVB大剧啊！”
　　“差不太多，岑超琦也不算完全纵容他，他应该是把度掌握得很好，并且还能充分利用岑尹责的□□背景达到一些特殊的目的。而岑尹责则比较尴尬，一方面自己是正室所出，可自己又位列第三，而且从小不务正业劣迹斑斑，所以一方面不可能完全真心帮岑超琦这个异母兄弟，另一方面又忌惮被岑老头内定为第一继承人的亲大哥，加上自己身份特殊，所以也不得不向岑超琦低头，甚至帮他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两人算是彻头彻尾的互相利用吧~”宵晓长叹一口气。
　　“难道——你是想说，你自己也是他们这种互相利用的牺牲品？”Kelly的语气有些激动，“你为什么不早点揭穿他们，早点自救，还要落到被他们羞辱，甚至要挟的地步？？？”
　　“小姐，我也不是未卜先知的，我也不能一步到位的，我也要调查取证，还要思考推断的。。。”
　　“宵宵，你太无辜了！我真为你感到不平！！！”Kelly负气得把头扭向另一边。
　　“算了，反正，也没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宵晓又叹了口气，“况且，最无辜的人应该是岑超琦。或者说，他应该是最悲情的吧。”
　　“到这个时候你还为他说好话？”
　　“事实上他也没有直接对我做过些什么，他有无授意，或者究竟授意了岑尹责做什么，我们都无从知晓，至少对于这件事，我们只是凭着一些可能性在主观臆测。”
　　“既然你这个当事人都这么说了，我还猴急当什么太监哪~”Kelly把嘴巴一撅，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那，廖建华呢？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什么处置啊，说得这么那个。。。”
　　“唉，你少来，他在你面前，还真得用上这两个字~喂，我说真的！”
　　“能怎么样啊，走一步是一步吧，”宵晓无奈道。
　　Kelly把躺椅挪了一下，贴着宵晓的躺椅，头轻轻靠在宵晓耳边，小声说了句，“只要你做的决定，我都会尊重；只要你好，我就安心了”，便闭上眼睛不再多言。

　　“宵晓吧？是我，廖建华。”电话那头传来了廖老大有些迟疑的声音。
　　“哦，你好啊，上回的事我听说了，真是太谢谢你了，”周围有些吵，宵晓怔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
　　“小事小事，举手之劳而已，”廖建华有些不好意思，“对了，今天有空吗？正好几个在本市的同学都有空，出来聚聚怎么样？”
　　“今天？今天恐怕。。。”宵晓有些犹豫，一丝念头闪过，尽管觉得自己非常邪恶，还是把刚想吞下去的话又吐了出来，“你还记得我在大学里参加过一个漫画社吗？”
　　“嗯，我也去上过一两次课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廖建华不解。
　　“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漫画社社长，是一个大四的师兄——他今天在雅进美术馆开画展，我也被他邀请，现在人在美术馆里，”宵晓直言道。
　　“漫画社社长？有一点点印象，已经想不太起来了，”廖建华有些尴尬，“如果你没空，就下次再说吧，反正大家都在一个城市，什么时候想聚聚还是很方便的。”
　　“你不是也对画画小有点兴趣吗？要不然当年你也不会心血来潮去上一两次课啊。不如你今天也过来看看，正好一起吃晚饭啊。”宵晓一边说一边自责，心下想，当年明明廖建华就是为了自己去参加的什么漫画社，如今还要用这顶帽子来扣人家。
　　“那——好吧，反正我也很久没见师兄了，现在就过去。”说着挂了电话。
　　廖建华第一时间赶到了美术馆，有一眼没一眼得看了几幅油画后，在一个走廊的尽头终于发现了宵晓，正打算上前打招呼，这才发现宵晓正有些亲密得挽着一个文质彬彬的高大男人的手，还隐约听到宵晓似乎正在用日语跟一旁的日本游客描述着墙上挂着的作品，高大男人则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大多时候深情款款得注视着宵晓。
　　大约过了10分钟，日本游客告辞离开，宵晓才挽着高大男人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了前方的廖建华。宵晓显然没有准备，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后，还是大方得挽着高大男人朝廖建华走去。
　　“你来了？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打我手机。”宵晓主动开口。
　　“有一会了，欣赏了一下大作，这位是？”廖建华示意宵晓介绍一下。
　　“哦哦，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当年统领漫画社的师兄——岑尹训先生，”说完指着廖建华道，“这位是我大学的同窗兼好友廖建华，他也参加过漫画社的，只不过没坚持下去，成了逃兵。”
　　“你好，原来是师兄，难怪看着有些眼熟。”廖建华伸出手。
　　“你好，我也常听宵晓提起过你。”岑尹训的一举一动都非常有涵养。
　　“冒昧问一句，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岑师兄应该也是当今笑傲江湖的岑氏集团的大公子吧？”廖建华不是没有听到任何传闻，只是一直安慰自己耳闻为虚罢了。
　　“言重了，家父的确是做服装贸易的，不过我个人只对画画情有独钟，”岑尹训不卑不亢道。
　　听到岑尹训十分干脆得承认自己身份的这一刻，廖建华算是明白了两件事——他廖建华算什么，在这些上流社会的公子哥面前算什么；以为自己帮宵晓报了仇，赶走了岑尹责这块硬骨头，原来自己说得好听些只是个跳梁小丑，说白了就只是个打手。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虽然不是没有想到，还是无法承受事实的残酷，唯一，唯一不愿意承认的就是，宵晓只是在利用自己，毕竟，毕竟——今天的美术展只是个巧合。
　　“哎呀，你们说话怎么都怪怪的，”宵晓看了两人一眼，“这样吧，难得你来捧场，我带你看看师兄几幅最有代表性的作品，再给你看看我个人比较喜欢的，意下如何？”转而对岑尹训道，“师兄，那我先失陪一下了。”
　　“没事，去吧——”
　　“不用了，突然想起来一个弟兄今天生日，这小子，也不主动说一声，我还是赶过去吧，混我们这一道的，义气大于天嘛，”以廖建华的性格，哪里还呆得下去，只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算了。
　　“这么急，可是你刚刚才到啊~”
　　“时间紧，没法子。下回再聊吧，今天也看得差不多了。下次有机会再向师兄讨教一二。”廖建华说着向两人摆了摆手，不容分说转身就走。